35、爱尔兰的血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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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萨姆离开塔拉没几天，在一个黯淡阴沉的天气，家里的仆人才刚开始烧火准备早饭时，塔拉就有人上门拜访了。斯佳丽还躺在床上，模模糊糊中听到她母亲房门上急促的敲门声，听见黑人那惶恐压抑的嗓音。她还没有完全清醒，以为如往常一样，又是邻居出了什么事情：‘大概霍妮的病又加重了吧？’前阵子霍妮还是起不了床，她的病反反复复地，大家都以为她可能熬不住了，结果又熬过来了，习惯之后，斯佳丽都不把这当作是什么大事了。
斯佳丽翻个身，正想再眯一回才起床，竟听到杰拉尔德喊波克的声音，以及随即而来慌乱的脚步声。
‘奇怪，平时根本不会惊动到父亲的，都是母亲在处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霍妮不行了吗？不会吧？”
因为杰拉尔德的动静太大，斯佳丽无法再睡下去，侧耳一听，连苏伦和卡洛琳的房间里都传来了脚步声，就不情不愿地起来，慢条斯理地换衣服，等普里西端水上来梳洗一番后才下去。
等她才刚要下楼梯时，杰拉尔德的爱尔兰土腔已经在整个屋子里爆开：“那些北佬实在太可恨了！他们就跟贼一样，要解放黑奴却舍不得拿一个钱出来，现在还跑到我们后院来明抢了！我也再不能容忍北佬的侮辱！等我过去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斯佳丽原本扶着扶手的手，猛地收紧。然后身后传来一阵惊呼声和一连串细碎的脚步声：“哦不！父亲！你不能离开这里！”紧接着苏伦和卡洛琳白着脸像受惊地鸽子般，越过斯佳丽冲下了楼梯，急急地往父亲奔去。
杰拉尔德看到女儿们那么紧张自己的样子，心里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宝贝们，我也舍不得你们。可今早南部邦联已经召集男人们上场支援约翰斯顿将军了，听说本州的自卫队和警备队得通通过去，要防守约翰斯顿将军背后查塔霍奇河山的桥梁和渡口，免得那些卑鄙的北佬偷袭。那些不要脸的北佬竟干这事，要是大伙直接光明正大地正面交锋，他们早被我们干掉了——以前多次的胜利都证明他们正面进攻都比不得我们！现在他们满肚子坏水，尽干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儿。要是被他们得逞，就不得了了。现在战事吃紧，南部邦联的人要我们尽快到火车站集合，再一起开到亚特兰大去。放心，不用花很长时间，我就会把他们打退，再回家来。这段日子会辛苦一点，你们要听母亲的话，乖乖的啊。”说罢还捏了捏卡洛琳的脸蛋儿。
“可是父亲，那是小伙子的事情啊。为什么你非得去？”苏伦显然忘记，在郡里早已经没有小伙子了，剩下的除了老人和小孩，就只有残疾的男人了。而卡洛琳一脸纠结，她很支持伟大事业，可父亲已经六十三了而且他的膝盖——
在她们看来，伟大事业是不会失败的。即使她们很久都没有听到胜仗的消息，入耳的都是南军一再退却的战况；即使北军的人数是他们的好几倍，即使南军的伤亡日益增加，但南部邦联是不会败的。也许他们成千上万地死了，但是立刻就有一批新的穿灰军服的人从地上涌出来接替他们。究竟这些新的人是从哪里来的，她们不知道。她们如一般民众那样，只知道他们的李将军是神奇的，只知道他们的军队是不可征服的＊。可是，为什么南部邦联得召集她年老的父亲上战场？
“哎呀呀，你这是什么话？你是说父亲比不上追求你的小伙子吗？我告诉你，我的枪法比那些只会跳舞的花花公子好多了。别的不说，你那个肯尼迪先生铁定不如我！”杰拉尔德吹胡子瞪眼状，“而且我相信待会儿威尔克斯先生也会响应号召，从十二橡树那里出来的！我可不会倦缩在后方，等着别人的保护！想当年奥兰治党人让我不得不离开家乡，我好不容易才在这里扎了根再安一个家，说什么也不能让它给北佬毁了！”
一说起这个，杰拉尔德又开始激动得没完没了了，举起臂膀在空中挥舞一回。虽然博伊恩战争已过去一百年来，但是对奥哈拉家族和他们在爱尔兰的邻居来说，就好像是在昨天，他们的希望和梦想，连同他们的土地和财富，在一片尘土飞扬中逝去了＊。从小听着这段历史长大的杰拉尔德，无法容忍这样的历史再降临于他得来不易的家园，说什么也不行。
苏伦说不通父亲，只得把希望寄托在爱伦身上：“母亲，你劝劝父亲啊！”斯佳丽和卡洛琳闻声，也眼巴巴地望着爱伦。
杰拉尔德看到她们还是不依不挠的模样，皱起眉头来：“奥哈拉太太，你看她们，哪有半点爱尔兰姑娘的影子？你们身上可留有一半的爱尔兰血统的！你们啊，就算不像爱尔兰姑娘，也得跟你母亲学学。”
爱伦神情有点疲乏，对这一片喧哗微微一笑，这才按照礼节，先对丈夫发言。
“为了南部邦联，再怎么样的付出也是值得的。可是奥哈拉先生，你的膝盖受过伤，走不了远路，该怎么办呢？”
“我骑马就得了，我的马术跟枪法一样的好！”杰拉尔德见爱伦果然没有反对，更加卖力地吹嘘自己。
“当然若能骑马，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但我想杰拉尔德先生已经好久没跨栏了，军队上有许多艰难险阻要骑马越过的，我看我们还是先试试跳篱笆再看看吧。你觉得是吗，奥哈拉先生？”爱伦的声音依然温和而平稳，好像他们讨论的事情如晚餐的菜式那样平常。
杰拉尔德听了，两眼放光，连声答应着——他可是常常违反对妻子的誓言而在酒后偷偷跳篱笆，从来没有失手过，当然这时不是炫耀的时机罢了。而苏伦则显得怏怏不乐，自从杰拉尔德跨栏摔坏了膝盖后，她可是抓过父亲好几次违反誓言的现行，她知道即使他曾经摔伤，但他还是一位出色的骑手。天啊，现在战争已经够惨了，要是父亲也上了战场——简直无法想象她们接下来的日子。
然后爱伦便走到一边，低声吩咐小黑奴一些事情，再转回来脸色平静地说：“我已经让仆人去备马了，早饭应该也准备得差不多，奥哈拉先生不如等用餐后再跳篱笆，如何？”
用完餐，杰拉尔德踌躇满志地骑上马时，威尔克斯先生和英迪亚正好登门拜访，听了原委后，便立在一边，静待结果。
杰拉尔德那红脸膛上原本无忧无虑的神气，由一种战士般的肃穆所替代，他扬起鞭子，大声喊叫着催马前进。感觉到迎面而来的风，以及白发在身后飘扬，他甚至可以想象到当那匹猎马到了篱笆前，会如何积聚力量，像小鸟一样毫不费力地飞跃过去。即使斯佳丽内心充满了焦虑，但此刻的她仍然带着挚爱的骄傲望着她的父亲——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然不负于他身上流淌的爱尔兰的血液。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爱尔兰的血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