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同人）如果一切重来》碧天连水

30、偶遇

　　在亚特拉大人认为战火无法蔓延到自己的情况下，亚特拉大的舞会并没有因为战事而有任何影响。这日梅里韦瑟太太为了已伤愈的伤员在家里开了场舞会，医护人员也应邀出席。

　　原本热衷于此的斯佳丽也在其中，只是这次她真的吃不消了。由于中午刚运来一批新的伤员，她忙得连午饭都没有吃，连晚餐也是在贝蒂姑妈家换舞衣时才匆匆扒了几口。舞会进行到一半，她已经饿到不行。舞会上当然有一些份量很精致的面包小点，只是当她才吃了一个，刚想拿第二个时，埃尔辛太太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毫无办法之下，她只好不等舞会结束，便要偷溜回家——彼得大叔要到舞会结束才来接她，她又不耐烦和梅里韦瑟太太打交道，不得不步行回去了。

　　‘我都快饿得赶上那次带梅兰妮到塔拉那回了。’

　　斯佳丽才走了一小段路，便听到后面传来带着笑意的男中音：“你怎么跟难民似的？”

　　近年因为战争，亚特拉大已经涌入了很多从战场逃来的难民，边走边观望着南军的战况，一路巴望着听见北军被击退的消息，便可以中途折回。然而那条路上再也没有折回到踪迹，他们也继续逗留在此地。竟然把她跟难民放在一起，若是平日斯佳丽一定会冲他大翻白眼。

　　看到突然冒出的瑞德，显然他才刚刚结束一次“神秘”的旅程，又来亚特拉大了。斯佳丽见到他便如见到黑夜中的明灯似的：“别废话了，你赶快下来扶我上去，然后送我回贝蒂姑妈家——天哪，我都快饿死了。”

　　瑞德听到她如此不合规矩的言谈，咧着嘴唬地跳下马车，故作殷勤有礼地将她搀上马车。斯佳丽不等瑞德在她身边坐好，就急吼吼地问到：“有没有什么吃的？”

　　瑞德的眉毛随即拧起来，故意装作一副对她失礼的行为感到遗憾，又隐而不发的模样，在座位后翻出一盒糖果，递给她。

　　斯佳丽毫不客气地扒开盒子，急急地送了一颗入口，感觉立刻好多了。她才不信瑞德对此有什么恶感，上辈子除了刮碟子外，瑞德对她的好胃口可没有半点异议的，她大可不必在他面前装麻雀。

　　“怎么？真成难民了吗？”

　　“还不是因为午餐没空吃，结果到了舞会时，我想多吃一点，埃尔辛太太的眼睛都瞪得快突出来了，就差没当面把我的盘子收走！”

　　“那舞会应该是为了伟大事业而办的吧？＊你不是才跟士兵们整夜地跳舞，还拿鲜花送给他们，说你怎么怎么愿意为伟大事业而死吗？现在仅仅因为饿了一顿，你就临阵脱逃了？”

　　听到瑞德爽朗的笑声，她窝在车上，愤然说道：“要不是埃尔辛太太她们不让我在外头吃饱，我至于吗？为啥未婚的女人在外吃东西要像一只鸟那样，否则就不是一个上等女人，还会因此找不着丈夫；非得等结婚后，才可以放开吃喝？”①

　　“——你想嫁人？”

　　她随口答：“如果嫁人就可以随我吃的话，嫁人也不坏。”

　　他轻笑出声：“是的，人一定要吃饭的，所以你不得不嫁人。”

　　“你说，为什么为了找个丈夫，你得偏要装作你是另外一个人。原以为结婚就好了，可万一成了寡妇，比没结婚更惨，还得拖着个孩子——噢，可怕，想想都觉得我——她们怎么就忍得下来了？”

　　“我也常常想起，”他谨慎地说道，“我们这种丧礼，要叫守寡的女人披一辈子的黑纱，一辈子不能享受正当的娱乐，简直是跟印度人的妇殉夫葬一样野蛮。”＊

　　“哦，妇殉夫葬。”上辈子他说过。

　　“你竟然知道？”瑞德的眉毛再次拧起来，“我还以为你的脑瓜子一辈子都接触不到这词呢。”

　　斯佳丽抬起下巴：“不就是男人火化时——妻子也得跟他一起、一起烧吗？”②

　　“原来你真的知道。在印度，一个妻子如果不跟丈夫同死，就要被社会唾弃，就要受到那些上等太太们的批评，说她不是好人家的女子。不过照我个人看来，印度的妇殉夫葬倒比我们南方这种活葬寡妇的风俗还人道些。＊”

　　斯佳丽沉默了，就算她不是寡妇，母亲也不会让她嫁给瑞德的。

　　“（如果不是跟你）就算没成为寡妇，结婚也够无趣的。我为了抓一个丈夫而学到那么多的技巧，只能用短促的一段时间，在结婚后就得永远束之高阁；不结婚就变成英迪亚那样的老处女，人家又要似嘲似讽地叫‘可怜东西’。我很想学我的母亲，只是那样便要失去大部分人生地享乐，失去许多美好的男人——”③

　　‘还有失去塔拉……’乔纳斯•威尔克森叫嚣着要把她们赶出塔拉的模样在她脑海浮现。

　　“——还有一种方式，不用结婚，也能享受人生和快乐的。”瑞德若有所指地说。

　　斯佳丽正沉溺于她过往的回忆中，并没有听到。反过来想，她若真的肆意妄为、一意孤行，到最后就会变得像上辈子那样众叛亲离，成为社会的背叛者，那滋味可真不好受。曾经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当瑞德也不在她身边时，她才知道自己在乎。

　　“曾经我想过，我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说。开始时很轻松愉快，就像把所有烦人的东西都甩掉那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变味了，好像啥也甩掉了，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剩下。”不善于此的斯佳丽试图描述长期以来困惑她的事情。

　　“你曾经这样做过吗？我怀疑。”

　　“——我是这么想的。”

　　“真是一个有勇气的爱尔兰姑娘，你从来都不怕把自己的心事说出来，对此我无法不表示最高的敬意。只是你总不能一方面做着骇人听闻的事情，另一方面还巴望着别人恭维你得体吧？我们平日所谓厌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怕你还不十分明白吧？这就是，有许多事情因为人家一向这么做，我们便不得不做；为了同样的理由，有许多完全无害的事情，我们却偏偏不能做＊。比如我，我有自己的思想，并没有听到号角声就把我的好日子丢掉，傻乎乎地把我所有的家当和生命丢进那被人愚弄的战争；也不愿意因为送一个女人晚了一点，就不得不娶那个乏味的傻瓜，更不愿因此而死——我既然不曾也不能符合现在的标准，总不能期望别人还会对我有好脸色。”

　　这种性质的辩论，向来是要使得斯佳丽昏头的。她恍惚觉得他说得有点对，又恍惚觉得不尽然。

　　‘现在你说得响，没多久你就会冲昏头，真的跑到战场去了。’

　　到了贝蒂姑妈家，瑞德扶着斯佳丽下车后，便向她告辞。斯佳丽瞪大眼睛：“你不进来坐吗？”

　　“我很乐意——只是我这次只带了一盒糖果。”瑞德耸耸肩。

　　“噢……”斯佳丽不禁有点失望。

　　“我会再来造访的，晚安。”瑞德咧嘴一笑，碰了碰帽子微微行了个礼，然后敏捷地蹬上马车，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

作者有话说

　　①这个问题在原著中斯佳丽也问过妈咪：“女孩想找丈夫为什么就必须装得那么傻呢？”“我不认为北佬姑娘也得像我们一样装出傻瓜样。去年我们在萨拉托加，我注意到她们大多表现得很有见识，在男士们面前也一样。”
②对于“殉夫”她也只是鹦鹉学舌地调用瑞德曾经说过的话，那些话对她的记忆仅仅是因为当初她以为瑞德说作为寡妇的她要被烧死而记下来。要她用她简单的思想去考虑那些和她切身利益无关的事情，实在太强她所难了。
③关于婚姻的事情，在义卖会上，原著中斯佳丽已经有类似的想法：
【学来所有这些聪明的花招，运用了那么短的时间就永远放置一边，这是不对的。要是永远不结婚，一直穿着可爱的淡绿色裙子，永远被漂亮男人追求着，那该有多好啊！可是，如果你这种状态持续太久，就会变成像英迪亚那样的老处女，人人都会以那种可恨的沾沾自喜的方式说你是‘可怜的东西’。不，毕竟结合更好一些，让你保持了自尊，尽管你永远也不会得到更多的乐趣。哦，生活真是一团麻！】
对于她搞不懂的问题，斯佳丽也会跟她相信的人讨论，就像她会问妈咪那样。我觉得斯佳丽是一个会发现问题，但缺乏分析问题能力的人。她对很多事情的区分没有那么明确。她会跟相信的人讨论，而且在原著中她也多次跟瑞德讨论类似的问题，或者说她发问，瑞德边嘲弄边回答。
以下是此章在原著中的背景，方便没有看过原著的朋友：
１８６４年的五月到了——一个使得花圃里的花朵都枯萎了的干燥的五月——舍曼将军的北军又冲入佐治亚州，冲入的地点是道尔屯附近，在亚特兰大西北一百英里。据谣传，佐治亚州跟田纳西的边界附近将有一场大战了。现在北军正在集合，预备要来攻打大西部和亚特拉大之间的铁路，去年秋天南军之所以获得了奇克莫加的胜仗，就全靠这条铁路运输的。
但这个消息传到亚特拉大，亚特拉大人大部分都安谧如常，并不见得怎样的惊扰。他们以为现在北军集中的地点，离开奇克莫加战场东南不过几里路。去年北军企图从这里通过山峡，已经一度被击退，此番再来也还是要被击退的。当时这部分南军的主帅是乔•约翰斯顿，亚特兰大人乃至全佐治亚州人都知道本州的地位对于南部邦联的胜败关系非常重要，他们的老乔将军绝不会容许北军留在境内很久的。现在敌军还在道尔屯之北，老乔将军如果要维持本州的机构不受侵袭，就决不让他们侵过道尔屯以南来。因为亚特拉大目前是整个南方的粮食仓，同时也是南部邦联的机器厂和贮藏室。军队所用的火药和军械都是这里制造的，大部分的棉织物和毛织物也是这里制造的。亚特拉大和道尔屯之间的罗马，是大炮铸造厂和其他许多工业的所在地，埃托瓦和阿拉通拿则有里奇满以南最大的铁工厂。至于亚特拉大，不但有许多工厂可以制造手枪、鞍鞯、帐篷、军火，并且有南方最大的熔铁厂、铁道材料工厂，以及极大的大医院。而且亚特拉大又是四条铁路的汇合点，这些铁路正是和南部邦联的整个生命相关的。
因此，虽然有这不好的风传，却没有一个人特别着急。道尔屯到底还离开很远呢，还在田纳西的前线呢。田纳西已经打了三年仗来，人们听惯了那边战事的消息，都把那里想象做一个遥远的战场，仿佛跟弗吉尼亚和密西西比河一般遥远。何况有老乔将军在那里担任指挥，他们是大可放心的，因为自从斯图沃尔•杰克逊将军死后，现在李将军之下，没有一个将领能比老乔将军再伟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