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瑞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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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像木桩那样定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昼想夜梦、梦索魂牵的身影，从黑影中走出。
他穿一套黑呢绒礼服，修长的身形，凌驾于一般人之上。阔阔的肩膀，却往下削成一段细细的腰围，一双脚小得荒唐，穿着双雪亮的全帮鞋子。他那一身纯黑的衣服，那一件细绸的衬衫，那一条笔挺的直罩脚面的裤子，都跟他的体态和面容完全不相称，因为他装饰得这么花花公子一般，他的人却是雄赳赳、凶狠狠，没有一点斯文气度的。他的头发跟墨一般黑，两撇小胡须修得整齐，颇有点外国人的格调。看他那神情，分明是个荒淫无耻的浪人。他给人的感觉又非常自负，目中无人似的。＊
他正放肆地打量着斯佳丽，微笑着，一脸的不怀好意，慢吞吞地说：“又见面了，奥哈拉小姐。又是哪一位伤了你脆弱的心，真是太不应该了。”①
这话立刻把斯佳丽从回忆中激醒，刚被老太太诬蔑完余怒未退，加上瑞德又这样说，她又羞又怒，直接要把窗户关上。可军械库的窗门年久失修，费了她很大劲，越急越关不上，使得她更加恼怒了。
“请允许我帮忙。”瑞德故作彬彬有礼状，伸手扶住窗门。
斯佳丽气不过，转身离开，在她身后，传来窗户关合的声音。
当斯佳丽刚走到大厅边，梅兰妮就一脸兴奋地迎过来：“哦，斯佳丽，你一定无法相信——我们的货物都卖光了，薄棉布、枕头套、梭织花边等等，全都卖光了！还好有你，亲爱的，这都是你和梅贝尔的功劳，我真为你骄傲。”
斯佳丽满肚子气，根本没留心梅兰妮说什么，随口答：“哦，是吗？太好了。”
“真不敢相信，会在这儿再见到你，威尔克斯夫人。”一个悦耳的男低音在她们头上飘着。
“噢——这——这不是瑞德•巴特勒先生吗？”梅兰妮一边微笑着，一边伸出手来。
“你能认出我来真是太好了。”他低下头来吻她的手后，向斯佳丽微微欠身，“奥哈拉小姐。”
斯佳丽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找来，只能勉强点了下头，几乎连头上的羽毛都没动。
“巴特勒先生，你从查尔斯顿老远跑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呢？＊”梅兰妮没察觉斯佳丽的无礼，寒暄道。
“是为一桩麻烦人的生意事，威尔克斯太太。以后我常常要在你们这里来往了。我觉得单单把货运进来还是不行，还得我亲自来分配。”＊
“运货——”梅兰妮先是皱着眉头，随即露出欢快的笑容，“哦，那么你——你一定就是我们经常听说的那位大名鼎鼎的巴特勒船长——穿越封锁线的商人。斯佳丽，你不觉得激动吗？”＊
“还好。”斯佳丽冷着脸。她不知道要摆什么表情才好，这和她的预期相差甚远，一时间还真无法适从。
梅兰妮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刚想问点什么，瑞德就插嘴问到：“奥哈拉小姐，你怎么从克莱顿郡来这儿啦？”
梅兰妮便展颜微笑：“斯佳丽，是个贴心善良的人儿。她担心我——特意过来陪我解闷的，就像我的亲姐妹那样。”同时，她还爱怜地看了斯佳丽一眼。
梅兰妮说罢，斯佳丽觉得瑞德饶有兴致地打量她，就像海盗在估价似的。
“我相信对两位来说，你们的友谊是多么可贵和难得，真是可喜可贺。”他微微鞠了躬。这样的恭维话每个男人都会说，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感觉意思恰恰相反。
“我想威尔克斯先生今晚也来了吧，真想和他聚聚。”
“我丈夫在弗吉尼亚。”梅兰妮骄傲地昂了昂头。
“我相信他一定是位英勇的战士，一如往昔，是南方邦联的骄傲。”
梅兰妮善意又自豪地朝瑞德微笑着，而深知他底细的斯佳丽，就微微撇了撇嘴。＊他又说了一句得体的恭维话，任何绅士都会这样说，不过他的意思完全相反。‘梅兰妮傻傻地被他迷惑罢了，’斯佳丽忿忿地想，‘他一定是在讽刺阿希礼上次的表现，觉得阿希礼缺乏面对的勇气。而且他肯定以为刚刚我生气，一定和阿希礼脱不了关系。’
梅兰妮正想表示什么，就被范妮•埃尔辛叫过去帮忙，她只能歉意地笑笑，就跟着范妮离开。
斯佳丽静静地自顾自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盯着某个姑娘发髻上的茶花，就是不敢看瑞特。“你的想法都在脸上写着。”瑞德曾经这样说过。所以她更加无所适从——这和她的计划完全不一样，她还没想好接下去要怎么办：‘快说点什么，瑞特，随便什么都好。’
看到斯佳丽坐立不安的样子，瑞特把脸凑到她耳边，惟妙惟肖地模仿剧场舞台上的丑角，轻声说：“别害怕，美人儿！你那见不得人的秘密，我会守口如瓶的。”＊
‘嘿，我没有叫你说这个。’斯佳丽白了他一眼，小声地说：“说什么呢。”
“我只是想让你放心嘛，你还要我说什么呢？‘从了我吧，美人，要不我就给捅出来！’——难道你想我这样说吗？＊”瑞德作无辜样，摊摊手。
斯佳丽噗哧一声笑起来，暗道：‘我倒宁愿你这样说呢。’他也笑了，笑得好大声，让周围的老太太都看向这边了。虽然瑞德不知道她笑的真正原因，但气氛总算缓下来了。梅兰妮这时也转回来，待在斯佳丽身边。
米德医生登台后，大家安静下来，听他为替义卖会出力的女士致意，并不时爆出热烈的掌声。看着米德医生下颔那把不停摆动的灰胡子，瑞德懒洋洋地斜倚在斯佳丽一旁的柜摊上，低声对她说：“你看他像只吹牛皮的山羊吗？＊”她被逗得格格地笑起来，‘哼，你这笑话很早之前就跟我说了，傻瓜，虽然你不知道。’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莫名多了层优越感，整个神清气爽起来。
“我们必须有更多的钱用来向英国购买药品，今晚还承蒙那位勇敢的船长来参加我们的盛会，他在封锁线上成功地跑了一年，而且还要继续跑下去，给我们带来所需的药品。他就是瑞德•巴特勒船长！”＊
虽然出其不意，这位穿越封锁线的冒险家还是优雅地鞠了一躬——太彬彬有礼了，看上去好像他瞧不起在场所有人，才会过份地表示礼貌。他鞠躬时全场发出热烈的喝彩声，连坐在角落的太太们也伸长脖子在看他。原来是斯佳丽在勾搭的那个人啊。＊
“我们需要更多的黄金，我此刻恳求你们做出牺牲。邦联号召你们献出来，我相信没有谁会拒绝。金子拿去熔化，宝石要卖掉，把钱用来买药物和其他医疗物资。女士们，现在有两位英勇的伤兵提着篮子来到你们面前——”米德医生的号召被暴风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淹没了。＊
‘我竟忘了这茬事。’斯佳丽感到很愕然，更让她奇怪的是，她竟没有因自己戴着的那条沉甸甸的金链待会很可能要被迫捐掉而感到懊恼。那个义勇兵挽着沉甸甸的篮子向他们走来，经过瑞德时，一个漂亮的金烟盒被漫不经心地丢进篮子。当他来到斯佳丽面前时，斯佳丽默默地卸下链子，放入篮子中，‘大概是见到瑞德太高兴的缘故吧。’她这样想着，只能这样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慷慨，‘大概明早我就会后悔。’
梅兰妮因为服丧，身上除了戒指外，没有其任何首饰。＊在斯佳丽摘项链时，她也使劲拔自己的结婚戒指，斯佳丽知道，自从阿希礼给她戴上后，她再也没有让它离开过那个指头。也唯有斯佳丽知道这枚戒指对她有多么重要的意义。斯佳丽刚想用自己的钻石耳环代替，转念一想，又不动声色地站着。它好不容易被取下来了，接着在梅兰妮的小手心里紧紧握了一会，才被轻轻放到那首饰堆上。然后梅兰妮神色凄楚地目送义勇兵向其他人走去。
斯佳丽拥着她：“亲爱的，你真勇敢，好勇敢的姑娘。”
“如果不是你，不是你连生病的妹妹都不顾，为了伟大事业而努力，我也就没有勇气站在这里，永远也不会有那样的勇气。”梅兰妮伸出胳膊回抱她，还紧紧地搂了一下。
斯佳丽有一刻真想扶额喊救命，天知道她对苏伦没啥感情，除了梅兰妮外，就冲着瑞德来这，干伟大事业啥事啊？可当她和瑞德的目光相触，硬把想扶额的手停在半路，挤出苦笑拍拍梅兰妮的肩膀——真是要命。
瑞德把一切收入眼底，意义不明地微笑起来。斯佳丽无端抖了一下，突然意识到她和瑞德一点进展都没有，她还没有让瑞德迷上自己，而舞会快开始了，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瑞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