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而随念》顺乘一舟

12、巧捉明湖妖

　　镜离猛地睁眼，下意识往身旁看看，见江随念正盯着自己，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江随念在梦中也听到了这句话。
　　三人在明湖继续询问当地民众近期可有怪事发生，当地布衣百姓与山外的民众截然不同，他们无话不说，但在这诉说中，大部分有道自己的亲朋好友离奇失踪，且时间都在傍晚。
　　镜离：“那……还能找到人吗？或是……”
　　老者：“唉，找不到喽……”
　　三人做足了准备，通知了各位官人布衣们，誓曰为民除害。傍晚时分明湖居民各个皆门户紧闭，大街小巷除了三人外就是派遣了五十多名当地实力至上的武将。镜离向凌萧借来引魂罗盘，只要选定要找的，方圆百里皆有用。果不其然，没过半时辰，罗盘指示，明湖妖就在明湖附近的某个宅中，距此约有两十里。
　　三人随武将快马加鞭赶路，其间罗盘不停飞速旋转，走过长街，拐到小巷口，一个小孩儿忽然出现在了江随念等人前方并拦住了去路。
　　小孩儿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小褂，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的破旧缎带，脚踏草鞋，身后背着一柄小短剑。天太黑，小孩的身影在略微清晰中带有俏皮的影像，他跳向前道：“这，你们不能过去。”镜离问：“为何不能过去？”
　　小孩只是摇头。
　　凌萧喝道：“不说就让我们过去！莫挡道！”
　　小孩被武将一把撞开，摇晃几步，眼睁睁地望着一群人高马大疾速奔走。
　　众人跑到胡同出口被一阵嘤嘤啼哭声吸引，一位妇女正哭道：“丈夫……我的丈夫怎么就掉进大坑里了啊！”
　　凌萧向来路见不平，抉手相助：“怎么了？哪个大坑？我去救他！”
　　也许是天色有些晚，镜离竟惊异地发现，这位妇女没有影子，他盯着妇女身后的墙盯了好久。
　　“哥哥，她好看吗？”江随念打量着倒有几番姿色的妇女故意问道，声音提高了不少。
　　镜离被江随念突如其来的话吓得一激灵，想着自己可从来都不是贪图女色的人，才反应过来江随念好像误会了，忙摇头解释：“怎么会……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又后悔自己说多了话，又道：“没有，不好看。”
　　妇女听到了并无怪罪：“公子，我可是有夫之妇。”想着自己能够将这群人所有的灵力法力归为所有，就狡黠一笑。
　　话音落后，引来的是一片杂乱唏嘘的笑声。
　　镜离的脸红成一片：“……”
　　凌萧道：“别笑了。你负责带我们去你丈夫落脚的坑处。”
　　“是。”妇女又道：“公子，那边有结界，听说那结界是很久以前设的，设结界的人早就没了，现在只是个普通的通道，来回无事。”
　　众人望着似天之高的赤色封口，还是跨入了结界，凌萧来到坑前向下望去：坑里并没有人的影子。他感觉有些不对劲，回头去看妇女，妇女早已没了踪影。
　　凌萧意识到大家都无一幸免的进入了圈套，恼火道：“我们被诓了！”
　　镜离站至离结界边两丈远处，盘腿而坐，合眼启唇轻念：“凭天为界，以此为心，用寒观之力，解除结界！”可怪得结界封锁至紧，凭借镜离一己之力没能解破。凌萧听了此咒，一脸疑惑地向镜离看去。江随念看着镜离，欲言又止。
　　于是，镜离，凌萧二人相背其后，双指并拢，放至胸前合声喊：“天为顶，地为底，以二人之力，破！”忽地，结界化为乌有，众人大呼一口气。
　　凌萧怒道：“镜公子，你刚才念的……”
　　江随念：“别说话！”
　　凌萧：“……”
　　镜离一挥广袖，突然从地面腾空而起，落到房顶，朝一团模糊不清的黑影飞去。众人在房顶下紧随步伐。
　　“剑去！”
　　那团黑影猛地扑倒，扬起尘灰，阵得瓦片碎落，掉了满地都是。
　　“啊啊啊！！”
　　紧接着，那团黑影惊惶失措地乱叫一气、后退，慢慢地化为女妖，虽生相好看，似咋晚的歌姬，却表现得面目狰狞，紧紧盯着镜离，口中破骂道：“设这结界这么久，除我以外，无人敢碰，如今确被你这不起眼的给破了！”说罢，又慌慌张张爬起，壮胆回头望了一眼镜离，镜离负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女妖快步离开，继续：“呸，遇到这事倒八辈子的霉……”
　　镜离迅速将夹在指间好久的符飞向女妖，女妖像木偶一般定在原处。
　　镜离落在女妖眼前，沉气坚声地质问：“你究竟是心怀何计？！”
　　女妖一脸狞恶：“找不到我郎君我绝不罢休！”
　　布结界和找郎君有何关系？是为了“抓到”郎君而布的百年难解的结界吗？那郎君究竟是谁？怎么对她来说那么重要……镜离心生一连串疑惑。
　　这与明湖妖之事有关联吗？
　　很快，镜离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世间碰巧的事太多了，魑魅魍魉随处可见，再正常不过。出于好奇，镜离问：“你郎君是哪位？”
　　女妖突然骄傲起来：“明湖王氏大长子，王霸。”
　　“王八？哈哈哈哈哈，天底下竟有父母给儿子起名叫王八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妖瞪了一眼凌萧，恼火得很：“霸气的霸！谁会叫王八？！”
　　如今明湖区几乎没有一个姓王的，明湖区的王氏家族早在三百多年就走出明湖，各奔东西了，为何非要在此处设结界？女妖认的究竟是哪年的老黄历？江随念想想就奇怪。方才女妖的种种行为都免不了让人深怀质疑，设结界只为寻郎君，离了大谱。
　　凌萧突然震惊道：“那不是……他不是两百多年前就死了吗？”
　　“啊？”众人同时回头。
　　凌萧补充：“我看的野史传闻。”
　　士兵：“怎么什么野史都写进书里啊？”
　　凌萧：“说来话长。”
　　江随念问：“说，你是哪一年间的老妖？”
　　女妖：“你猜？”
　　镜离猛地记起镜心几日前有说过：“明湖女妖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人类修士，也杀害了许多人类修士，为祸一方。但她有一缺陷，若是握住她的手腕，她便全身僵硬，动弹不得。”他的直觉告诉他，一定就是了。
　　“哪一年的，试试便知。”说罢，镜离眼疾手快，将女妖的手腕紧紧扣住，虽是只抓紧一只手腕，女妖就如石化似的口瞪口呆，保持原有姿势，动弹不得。
　　“果然如此。”
　　“妙哉，妙哉。”江随念嘴角扬起，淡定拍手。
　　镜离施了解言术，问女妖：“你杀害了谁？他们现在在哪里？ ”
　　女妖白眼一翻：“手松开就告诉你。”
　　镜离继续问：“他们在哪里？”
　　女妖只是闭口不言。镜离二话不说，将女妖的手捆得更紧，口中念诀，女妖身痛欲裂，连忙道：“丢……全丢明湖里了。”
　　“还有？”
　　“还有……吃了。”
　　凌萧震惊：“吃了？！”
　　“对，绝无欺骗。”
　　该怎么与遇害者的亲属交代呢？
　　“化成人身，只可惜有个不太引人注目的小瑕疵。”镜离边说，边将盆钵召出，口中念诀：“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寒观所擒，收！”
　　女妖被收进盆钵中。镜离从房檐上跃下，江随念欲要接住镜离，镜离微笑道：“不必。”
　　“所以……任务完成了？”
　　镜离：“嗯。”又道：“但是那些被杀害的人可能早已尸首无存，我们只能向他们的亲属说明情况。好在作恶多端的女妖已被抓收，自此不再祸害百姓。”
　　江随念道：“厉害，竟能一下就识破妖怪的诡计把柄。”
　　镜离心里默道：这也不是什么多厉害的事。
　　整片后山除了降妖之人的热闹声和明亮的火把外，家家户户皆门户紧闭。
　　将领十分激动：“镜高人，我带部下们先回殿了。诚心感谢你们为民除害，还是几百年我们办不到的事，多亏了你们！”又将部下手中托着装满金银珠宝的银方箱十分恭敬地递到镜离面前，道：“还请高人务必收下，以表我等心意。”
　　凌萧见到这么多奢侈品，眼都亮了。
　　“啊，这片好心我收下了，这些东西就不用了。”镜离赶紧摆手拒绝。
　　“嗯？！”凌萧听罢瞪大了眼。
　　镜离：“那我们告辞。”
　　士兵护卫远送：“好，一路平安！”
　　待部队离开不久，镜离背后的剑动了动，他将剑取下来，剑柄发烫，一条笔直的金丝在箭间突出，镜离脑袋“嗡”地一阵，不敢再将剑背于后身。
　　凌萧开始咬牙切齿：“明明是那么厚重的赠礼，你却不肯收，怎么想的啊我糊涂的小公子呃！”
　　“自己殿里的东西，那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收了别人的心意就好了，为了何偏要贪图那些虚有虚无的东西呢？”镜离又道：“你还不了解我啊。”
　　“行，好，你口才好。”凌萧仰头遮面沉声：“气死我了！”
　　镜离乐着：“哈哈哈哈……”
　　凌萧问：“这么晚了你为什么非要回去？”
　　镜离没吭声，过一会儿问：“你们不饿吗？”
　　江随念问镜离：“你想吃什么？”
　　一阵阴风袭击过，镜离闷声道：“我不饿，咱们快走。”
　　凌萧想问些什么，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们三人一路小跑，找到附近的客栈，天已经黑透了，客栈掌柜看他三人进来便迎上前：“二位是住店吗？”
　　镜离点头。然后问掌柜：“这么晚了，还有客房吗？”
　　“有啊！”掌柜看了三人，又道：“你们不介意在一间客房休息吧？”
　　“不介意，谢谢。”镜离顺眼瞟了木匾，付了相应的钱，赶紧带着两人上了楼。
　　凌萧进了房间将门紧锁，然后问：“出什么事儿了啊这么慌？”
　　镜离托起剑，声音有些颤抖：“你看。”
　　只见剑柄几乎要变成红色，金丝越发明显。
　　凌萧瞪大了双眼：“怪不得你路上一直提着它呢！”
　　“怎么办……怎么办？！”镜离有些激动，他将剑丢在地上继续道：“现在父亲他们可能有危险！怎么办……现在还能赶回去吗？！”
　　江随念将手搭在镜离肩上，试图让镜离镇定下来，道：“别慌，咱们想办法。”
　　镜离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七年前的情景：那时正值混战，他才十三，披上笨重的战甲随镜城主镜堂羽大杀四方。在那一时期，敌军势气相当。一天深夜，寂静之时，敌军突然发起全面进攻，灭了好多远亲同门，那一夜，镜离躲在杂草丛中呆望着被烈火烧得惨烈的后殿与惨叫的可怜人，眼泪夺眶而出。
　　好在后来宫殿重修，百废俱兴，慢慢恢复。
　　可所有事情来得太突然，对于镜离来说，七年前的混战就是他不可忘记的阴影。
　　“我记得你爹不是之前准备有东西，以防后患吗？说不定他正好在查点粮仓，召集兵力呢；况且以他的武力实力来讲就比较无敌了，更不用说兵力了，就连城内的奇才修士也不少……”凌萧说。
　　江随念突然说：“你看，剑柄上的红变浅了！”
　　果真，红色慢慢淡了下去，最后完全消失。
　　镜离松了口气，想着镜堂羽虽然有时对有些事情会很拿不出主意，可在战事方面的谋略策划却十分精细。七年前是因为守城侍卫们的一时疏忽大意导致了损兵折将，才使他们败得这么惨，现在他们有了更加精密之防备，且红剑柄已消，凭借各种条件来推测，今晚应该不会有危险。可推测终究是推测，不可放下戒备之心。
　　“还是先休息吧，明日卯时咱们就抓紧回去。”
　　这一晚，镜离做了很短暂的梦：天昏地暗，大殿之下炮火连天，人面模糊，刀光剑影之下，旗帜摧倒，被踩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