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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好久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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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班不划水,脑子进了水。
满肚子火气的蒋老师无力地撑住自己的脑袋,要不是现在在学生面前,他马上就要跳起来痛骂领导了。
无事不要跟其他老师过多交流,有事周末强制加班监考。监考不用跟其他老师交流还是怎样?
他气愤地别过脸,无法进行表情管理。
本来都跟李玢韬订好票打算去游乐园了。结果临时叫他来加班,票钱打水漂还被李玢韬痛骂一顿。
啊!什么时候才能放假啊!
在组织上班唯一的好处,过个几年会给他放个长假,以免有人怀疑他们为什么不会老。但问题是这时间完全不固定,最长的一次等了他十年!不下于三位数的人跑来问他驻颜秘籍,烦都要被烦死。
早知现在,我当初肯定死都不要来学校当老师。蒋老师无聊地翻着桌子上发剩下来的答题卷,如是想着。
年少无知的时候,他非常崇拜自己的太傅,还在心里默默发誓,如果有下辈子,肯定要做个夫子。
他当时就该把自己嘴给撕了,真是乌鸦嘴!
他看不下去,开始拿它折纸。
“呃,老师?”一个同学尴尬地站在讲台前面,手里捧着试卷。
交卷?他随手一点,示意他放下来。
在后排坐着的老师一下站了起来,背着手凶神恶煞地朝讲台走了。
那是个中年老师,整张脸的皱纹都透着多年任教留下来的威严。蒋永亭看着他的脸莫名想起自己的太傅,腿一软,看向墙上的时钟。原来才过了十五分钟吗?!
他立刻正色,把试卷塞回学生手里:“交卷时间还没到,重新回去写。”
学生噘着嘴回去了。
那老师慢慢走到讲台,冲他低声说:“我们换个位置。”
“哦哦哦哦,好的好的好的。”蒋太子忍不住点头哈腰,纸都不折了,马上跑到后排坐着,坐下了还给他展露了一个乖巧的微笑。
那老师觉得莫名其妙,但也没说什么,坐回位置就开始扫视考生。蒋永亭偶尔会跟他对视一下,每次都被他的眼神吓得不行。
其实他也记不太清太傅的模样了,但对太傅的害怕根深蒂固,以至于都这么久了,看到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教师都会非常害怕。
他偏过头偷偷打了个哈欠,眼睛时不时飘到时钟上看时间。
那个要提前交卷的学生已经睡趴下了,隐约有点微弱的鼾声。
蒋永亭叹口气,蹑手蹑脚走到那人身边,很不客气地推了下他。他被吵醒,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还狠狠瞪了下蒋老师比了个中指。
蒋老师顿时怒火中烧。在台上的老师估计也看到了,皱了皱眉,放下被他折成扇子的答题卷,用手指了指那个男生。
那男生还是很不客气,用口型不停地骂脏话。
蒋老师与那位老师对视一眼。蒋永亭摇摇头,要不是这个年代当老师不能打骂学生,他早就一拳头上去教教他什么叫“骁勇大将军”!
蒋永亭给自己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慢吞吞地坐回位置。
后门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应该是领导,蒋永亭头也没抬想到。
那个人越过他时还停顿了几秒,能闻到他身上骚包的古龙水味,好像在李玢韬的哪位前任身上闻过。他揉了揉鼻子。
还是个gay领导?他已经在脑子里想象出了一个穿得跟李玢韬一样妖里妖气、喷着浓重香水的中年领导背着手在礼堂演讲的样子。
咦……他抖了抖全身的鸡皮疙瘩,颇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
好像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那人的背影颀长,肩宽腰细,穿的一身黑,头发蓬松。竟然看着有点帅哥的味道?
那人直接走到男生桌子旁边,一下抓住他的领子把人掀起来。男生吓了一跳,马上开始剧烈挣扎,嘴跟发电报似的吐脏话。
蒋永亭默默捂住耳朵,走到他旁边打算维护秩序。
“你现在给我马上出去……”他的余光无意间瞥见那人,熟悉的脸,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发热。全身的气势顿时散了。脑子在短短三天内当机了第三次,只知道怔怔地看他。
那人好像也察觉到了蒋老师的异常,勾了勾嘴角:“出去吧。”他的眼睛扫向蒋永亭的胸口,以不怎么容易被人察觉的角度挑了下眉,“一起吧,蒋老师。”
他的眼神和声音都像带着钩子,蒋永亭的灵魂也被一声轻轻的“蒋老师”彻底勾走了。连自己跟着他到了教室外面也不知道。
等他回过神,那人已经站在了蒋永亭旁边。
“夏同学。这不是我第一次找你了吧。”男人磁性低沉有力的声音一下锤到了蒋永亭的心上,让他头晕目眩不知所措。
夏同学毫无悔改之意,抱着胸用舌头顶着腮帮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考场上睡觉,辱骂老师。之前还打架,在通讯软件上发布不实消息。”他如数家珍一般地列出罪行,修长的手指一张一合,“才大一,已经处分两次了。你知道处分多少次要被退学吗?”
“那就退呗。你们他妈倒是把学费还给我!”
他冷笑,抱着胸靠到墙上:“第二个学期都快结束了,退不了。”
“那老子他妈不上了,老子退学!”
“可以啊,把你家长叫来,在我办公室把合同什么的都签了。哦对了,你爸妈给的额外费用这类的也不能退。你的学历也只能是高中。档案上永远都有两次处分。还可以起诉你抹黑学校信誉。你是觉得你爸妈请的律师厉害还是我们学校的厉害?”他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看学生的样子就像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男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张嘴闭口好几次也只能说出几句脏话:“小白脸!我看你能当上辅导员是靠卖屁股的吧!”
蒋永亭没等男人开口,先忍不住了,他本来就一肚子火,这人还往他雷点上捅,还欺负周恒!简直不能忍。
“你自己脑子里全是这种东西当然看别人也是这种人了。学习和尊重老师是一个学生的基本,你连这种基本都做不到。你爸妈要是知道他花了这么多钱送你来读书,你一点都不学好,他们会很难过的。”蒋永亭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说教。
男人挠了挠眉心:“你认证我的颜值我还是开心的。但是你连走这条路的条件都没有的话,不如好好学习怎么尊重人。”他说完微微一笑,“不想考试不如跟我去趟办公室。”
“蒋老师,你先回去监考吧。事情解决我会通知你的。”他又转向蒋永亭,露出和煦的笑来,“我的办公室在a5,315。我叫周恒州。”
蒋永亭呆呆地点头:“哦好。”
他头脑发涨地坐回位置,后知后觉的品出那人最后报自己名字时莫名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周恒州……他拿出兜里周恒的印章,低头笑了笑,果然是转世吧,连名字都如此相似。
还有笑起来的样子……简直像周恒穿越了十个世纪,踩着圣光和落叶,满身温暖地跑来见他。
他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涌过。错过一千年的故人,终于又回来了。
a5,315
周恒州教训完学生,坐在椅子上,拿着镜子检查容貌,力求帅气但又不会用力过猛。
和他一个办公室的老师推门进来,懵了懵:“今天虽然要年级大会,但是你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周恒州“啧”了一声:“当然不是因为这个。”他说着笑开了颜,把头发抓得更松些,“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人嘛?”
他正坐在位置上收东西,听到周恒州的话也没有停下动作:“谁?”
周恒州又“啧”了一声:“就是我之前天天做梦梦到,后面真的遇见的,吐了我一裤子的那个,美人儿。”
“哦?”
“今天监考的时候看见的。我本来还想说周末加班太痛苦了。没想到……”他幸福地抱住自己。
吴生弘忍不住笑出声,歪着头:“你不是说梦里那人脸都看不清吗?怎么就知道人家是你梦里的?我看你就是见色起意吧。”
周恒州无所谓他说什么,傻笑着用纸巾吸脸上的油光:“随你爱怎么说怎么说。反正就是一种,一种感觉你明白吗?”
吴生弘耸肩:“不懂。”
有人敲门。周恒州立刻做出准备姿势,贼眉鼠眼地往门口望。
吴生弘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抬头喊:“直接进来吧!”
周恒州赶紧把纸巾扔了,做出随性但又不瘫软的坐姿,撑着脑袋做作地看向窗外。听到开门的声音,耐着激动的心,用温柔的眼神看向来者,抿嘴一笑,眼睛半阖:“你好蒋老师。”
吴生弘绷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蒋老师转头看了眼坐在周恒州旁边桌子的吴生弘,刚刚满心的娇羞和激动顿时被一盆冰水生生浇灭,从头凉到了脚。这可真是透心凉心飞扬,人生好一个大起又大落。
他叹口气,自己也没意识到他一直在盯着吴生弘看。
“蒋老师?”周恒州有点不爽,怎么见一个帅哥要愣一会儿啊这美人。这么花痴的吗?
他直接站了起来,挡住蒋永亭的视线,笑眯眯地说:“请坐。”
蒋永亭僵硬地坐到了椅子上。
吴盛也转世了啊,唉。
他尽力扯出礼貌的笑容,将周恒州刚给他倒得水一饮而尽。
周恒州刚打算把水壶放回去,又把水给他倒满了。
蒋永亭强装镇定,淡然一笑:“我刚才就想问来着,你是辅导员对吗?”
周恒州笑了笑:“是。我是继教院的辅导员。第一年来,平时也都待在办公室不出来。不认识也很正常。蒋老师你应该是文院的吧?”
“啊……”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学院,他属于大冤种。
蒋永亭抿了抿嘴,没有回答:“额……那个学生怎么样了?他的卷子也没交,不影响吗?”
“哦,他已经去校长室办理退学了。”
“谁?”吴生弘插嘴。
“就那个姓夏的。”
“哦。”他很自然地就插入了两人的话题,坐到了蒋永亭的旁边,“你好,我也是继教院的辅导员。”他伸出手要跟蒋永亭握手。
蒋永亭看了看,咬咬牙还是握上了,然后火速弹开。
吴生弘也不觉得多尴尬,继续笑着问:“我们继教院真是学校的孤儿院。就没什么院跟我们熟的。你看蒋老师也不知道我们。”
蒋永亭尴尬地笑了笑,硬着头皮说:“没有这回事,是我本来平时就不怎么参加学校活动。”
“哦,看来蒋老师也和我们一样,是个社恐啊哈哈哈。”
你哪里社恐了……蒋永亭又笑,整个人恨不得把头钻到地底下去。
“对了蒋老师。我等下要去开年级大会,你有兴趣旁听吗?等下课,一起吃个饭吧。”周恒州故作镇定地说到,其实遇见蒋永亭的第一天起就在措辞准备。
他不停地绞着手,眼神飘忽,指关节都泛了红。
蒋永亭也没好到哪去,头越垂越低,羞涩又兴奋:“好,好啊。”他顿了顿又说,“那,吴老师去吗?”
吴生弘眨眨眼,他就是再没情商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他俩,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今天不开会,等下就回家了。”
“不过蒋老师怎么知道我姓吴的?”他皮笑肉不笑地看向蒋永亭。蒋永亭瞬间石化,吴生弘的眼神仿佛化为实体,直戳他的心虚。
“呃……”他的脑子飞速转动,试图找出一个不容易被怀疑的理由。
“是看我校徽吧?”他们学校的传统,老师要带写着姓名职称的校徽。他弹了下胸口的校徽,温和一笑。
蒋永亭瞬间松了口气,攥紧衣角的手都放松了:“是啊,我看到了。”他马上扫了一眼校徽——吴生弘,也和上辈子的名字很像。
他叹口气,这两人上一世斗了一辈子,这一世倒成了同事。算是太有缘分吧。
蒋永亭眨眨眼睛,突然想到。
这不就是他想过很多次的事情吗?他们三个人,完全没有家仇国恨的阻碍,正常认识正常往来,肯定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想不到一千年后,他曾经那点不切实际的梦想竟然真的实现了。
只是……他看向正在理东西准备上课的吴生弘,垂下眼睛。隔阂一旦生成,想要改变,可太难了。
周恒州理好东西,咳嗽两声,试图引起蒋永亭的注意。但他还在发呆。
周恒州无奈地摇摇头,小心伸出两根指头要戳他,半道又怂怂地收了回去:“蒋老师?走了。”
他壮着胆子想要拉蒋永亭的衣角,可惜蒋老师今天穿的是衬衫,此刻正结结实实地塞在裤腰里,袖子扣扣得死死的,无处下手。
他只能悻悻地收回手,改用眼神扫视。嗯,不错……
吴生弘狠狠地撞了他一下,压着嗓子笑意盈盈道:“你这么盯着人家屁股干嘛?老SP。”
吴生弘冲他勾勾手指,耳语了一番。周恒州茅塞顿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蒋永亭见他俩半天不走,想回头问,被周恒州一把拉住手,然后又马上顺到手腕上:“快走吧,在A1呢。等下迟到了。”
蒋永亭被他拉着,全身的器官歇了一半。只有心脏陪着他的主人加班加点,很给面子地剧烈跳动。
他咽了口口水,只觉得手腕灼热。
还好自己死不了,不然每天都这么心动可怎么办啊……蒋永亭边跑边不合时宜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