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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计划 ...

  •   “我以为,我能保护他的。”

      在那之后,苏钰便亲自去伊人阁见了千瑶姑娘,并将此事告知了那千瑶姑娘。就像苏泽所说的那样,千瑶姑娘果真不愿成为那陆顽的第二十八房小妾,而当苏钰说道苏泽想要求娶她时,千瑶姑娘的脸上也满是娇羞。

      苏钰心中了然,便是和千瑶商量起了之后之事。

      “千瑶姑娘,近来妖物杀人之事很是频繁,姑娘要是不愿此时出嫁,我可以再于其中转圜几日,为千瑶姑娘争取更多时间,要是姑娘不愿出嫁,我便即刻去告知阿泽,让阿泽——”

      “就算留得了这几日,又能改变什么呢,自当年的玉京岸第一世家独孤家搬离淮水,那陆家便是如今这玉京岸最大的豪门氏族,苏公子就算能于其中转圜,怕也是会惹得那陆家动怒的吧。”

      “就是有这妖物,陆顽才不敢明的强娶我,苏家这般大张旗鼓的操办,是让那陆顽不能轻举妄动,可那陆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必会处处打压苏家,我不愿苏公子这般为难。”

      “苏公子不必劝我,自我知道那陆顽要强娶我时,我就抱着逼死的心了,如今听到苏公子说阿泽想要迎娶我这青楼女子,我已很是开心,我知道这番我必是要和阿泽共赴黄泉了,但我并不害怕,因为阿泽,他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啊。”

      “阿钰,阿瑶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没有了阿瑶,我也绝不独活。”

      苏钰耳边忽然响起了昨日苏泽对自己说过的话,定定的看着眼前笑得灿烂的少女,抿了抿唇,似要再说些什么,最终也只道了一声“姑娘珍重”,便是转身离去了。

      阿泽,我一定会让你和千瑶姑娘活过新婚之夜,就算是,为了那句哥哥,以及母亲曾经对你们母子的亏欠,我也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救你性命。

      “在那之后,我先是在苏家以死相逼让母亲为我和千瑶姑娘的婚事让步,再是向外界大肆宣扬我将要求娶伊人阁的千瑶姑娘,母亲奈我不何,为保我性命,母亲花了大价钱请了那东城山的道人下山护我周全,但我们所有人都低估了那妖物的杀性。”

      “……所有人。”

      “婚期很快便如约而至,一切都如我计划中一般顺利的进行,拜堂,成亲,接着是洞房,洞房前,我让阿泽换上了婚服,趁着众人还在围着那东城山道人套话之时,我带着阿泽和千瑶姑娘从苏府后门上了早就事先备好的马车,向着远离玉京岸的方向驶去。”

      “传闻那妖物总是于洞房之夜将那新婚夫妇悄无声息的掳走,那时的我竟天真的以为,只要不洞房,阿泽和千瑶姑娘就不会有事,可我终究是错了,所有人都错了。”

      “我们都以为那妖物不会再来,就算是来了苏府也会被那道人收服,就算那道人功力不济,被那妖物杀掉,或是让那妖物逃走,总归是不会追到我们身上的,毕竟那时,我们三人早就已经逃离了玉京岸,再不打算回来了。”

      苏钰眼神落寞,眼神慢慢扫视过在场的每一位修士,悲痛道,“可我们怎么都没想到,那晚那妖物根本就没有来过苏府,而是一直跟在我们的马车后面,不疾不徐,像是在欣赏着手中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

      “……哈哈哈,呵哈哈哈”一阵疯笑响彻整个客房,笑得苏钰直流眼泪,“你们这些修士,不是声称要除魔济世么,怎么我们三人被那妖物一同掳去的时候不见你们打着除魔济世的口号来救我们,怎么到阿泽已经尸骨寒凉之时才等来你们的姗姗来迟,你们说,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啊,到底,是为什么啊。”

      看着苏钰这般癫狂的质问着一切,一众修士均是沉默了下来,他们的确来得晚了一步,要是能再早来几日,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人死于非命。

      东榆也是移开了双眼,默默看着苏钰发狠质问的模样,暗了暗眼眸。

      “苏钰,那晚你见到了那魔物的模样么”,褚流丹收回看向东榆的眼神,似是想到了什么可能,突然冷静一问。

      苏钰猛地抬头看向褚流丹,先是目露狠色的剜了褚流丹一眼,见褚流丹仍面不改色的凝视着他,静候着他的答案,便是将头扭开了去。

      “如我所料的不错,那晚你并未真正意义上见过那将苏泽和千瑶掳去的魔物,那么”,褚流丹止住了话语,弯下身子平视着苏钰,似笑非笑道,“那天晚上,你真的有被那魔物掳去么?”

      苏钰看着褚流丹戏谑的双眼,眼中的愤怒几欲喷射而出,“我人已在你们手上,我缘何要骗你?”

      “哦,是么,那你又怎么解释这魔物向来是要杀杀一双,手中绝无活口的惯例,据我们所知,这魔物可是嗜血的很,你究竟是有什么特殊之处,竟让那魔物一反惯例的留你活口,我很是好奇呢,苏公子。”

      “我怎会知晓那妖物心中所想,你要是想知道,寻得那妖物自行去问便可,来问我作甚”,苏钰反讽相讥,冷冷开口。

      “究竟是不知道还是说不出,我相信苏公子心中必是很清楚,实不相瞒,我们一行人在将你捉来之前便已经先和那魔物交过手了,那魔物化作一团黑雾,与我们交手之际,可是偶然间向我们提起了你的名字呢,还放言待到你们府上那老道离去,便再来寻你,毕竟,他的手上可是无一活口,怎么好让你破了这规矩呢。”

      “褚姐姐,我们什么——”,桑妤将要开口发问,就被身侧的东榆及时制止。

      而众人眼前的苏钰早已不复刚刚那番咄咄逼人的模样,只见苏钰正目露惶恐,全身不断地颤抖着,似在恐惧着什么极为可怖之事一般。

      褚流丹又开口道,“这该怎么办才好呢,你又没见过那魔物具体长什么样,要是你见过的话我们找起那魔物倒还一番轻松,我们还能顺道保护你一段时间,可是——”

      褚流丹忽然恶劣的笑了起来,“你没见过那魔物的模样,这样的话,你对我们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呢,那么你的死活跟我们也就无甚关系了,所以,我们一日找不到那魔物的踪迹,你就日日于那苏府中安心等死,等着那魔物来取你性命吧。”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是仙界修者么,你们不是济世救人么,你们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怎能任由那妖物屠我苏府满门”,苏钰慌张的朝着一众修士大叫,但眼见竟无一人理他,想到了什么,又是喊道。

      “你们保护我,我给你们钱,你们要多少都可以,黄金百两,甚至是黄金千两都可以,对了,那妖物不是要来我苏府么,你们保护我,保护我不就可以见着那妖物了么”,看着身前的修士无一人出声,苏钰终是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缓缓瘫坐在了地上。

      “你不是一刻钟前还在对着我们辱骂埋怨么,怎么如今这般怕死,不保护你,我们照样可以寻得那魔物的踪迹,保护你,还得分派人手前去护你左右,要是那魔物道行高深,这般行事,怕是会折损我们不少门中弟子,很是不划算呢”,褚流丹神色冷淡,面露讥讽。

      又是一阵沉默……

      终是苏钰先在这轮谈话中败下阵来。

      “那晚我确是被那妖物一同掳去,但也的确未曾见过那妖物的模样”,苏钰说完,又看了面前的褚流丹一眼,见褚流丹的眼中无任何情绪波动,便心如死灰般低低自嘲道,“没人信么。”

      一时间苏钰竟是在眼前浮现出了苏泽向来信任他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悲憷。

      “我信你所言非虚”,褚流丹又是在众人意料之外中开口打破了僵局。

      “褚姑娘你——”,谢离疑惑的看着褚流丹,终究是没问出口。

      “我信你所言非虚”,褚流丹又是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眼神中也没有了先前的戏谑和嘲弄,取而代之的是郑重和沉静。

      “与那魔物交过手之事是我胡诌的,那魔物会向你寻仇之事也是我说来骗你的,你不必如此害怕,那魔物不会轻易向你寻仇”,褚流丹淡淡说道。

      “那你又为何——”

      “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话么,你说就是因为我们的姗姗来迟,才使得苏泽和千瑶死于非命。但你可知,匡扶大道,济世救人,是为修士寻得大道上的必经之路,我们修士向来是除魔卫道,不问天地,但问本心。救世人于水火之中,不求世人对我等感恩戴德,但我等下山济世也并非是来忍受这世人的谩骂咒怨。”

      “凡事皆有定数,但有时事情在尚未发生之前却可以把握在自己手中。你明知苏泽这番行事必会性命有危,仍是孤高自大,我行我素,自以为凭一己之力便可与那已杀数人的魔物两相抗衡,结果最终落得这般下场,再来我等面前指责谩骂,你从来都不觉得是自己的一意孤行才造成了如今的结局是么?”

      “不,你不是,你只是接受不了正是因为你的恣意妄为才导致了苏泽的死亡,你只是不想去面对这残忍的事实,所以你需要一个可以让你发泄的出口,所以你才会对我们抱有如此敌意,事实上,苏钰”

      褚流丹定定的看着眼前因自己的一番话语而逐渐变得沉默的苏钰,接着道,“真正害死苏泽的从来都不是他人,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是你的心软,是你的自视甚高害了苏泽,是你,一直都是你,所以,你没有资格来指责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懂么?”

      苏钰被褚流丹这一通训斥下来,面上的表情尽数破碎,只愣愣地看着虚空的某处,终也是再没有说什么。

      “褚姑娘,你这般是为何?”一众人还沉浸在刚刚发生的种种中,终还是谢离将众人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不为何啊,就是想这么做便做了啊,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啊”,听闻这话,谢离便是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去,本以为褚流丹此举是有什么深意,没想到确是并无任何意义,谢离便是道了声无聊,转头便是寻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拨弄着他腰上挂着的香囊。

      褚流丹确是抽空悄悄瞥了一眼东榆所在的方向,正巧和东榆将将抬起的双眼对视,褚流丹隐秘一笑,便是迅速别开了眼去。

      东榆了然,眼中的暗色散去不少,他知道,她是为了他才这般,嘴角不觉带上浅笑。

      “如今就连这唯一幸存的苏钰也未曾见过那魔物,那魔物又只杀特定之人,如今这般,我们想要尽快将那魔物斩杀怕是不易”,一旁的云璟忧心的走向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中叫卖声不绝于缕,行人步履匆匆,感慨道,“这玉京岸,当真是繁华无比,只可惜,这其中藏了太多的身不由己,也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繁华的背后,亦有着数不尽的颓败衰落。”

      “谁说没有办法寻得那魔物了?”褚流丹扬眉看着众人道,“我们可以引蛇出洞啊,只不过,这就需要我们苏公子好好地配合我的计划了。”

      苏钰听闻,木然抬头看着褚流丹。

      褚流丹似是不觉,“那魔物不是只在青楼女子婚嫁之时出现么,如今我们只要再举办一场婚嫁不就好了么”,褚流丹的眼神随意的扫过身前的东榆,转向了瘫坐在地的苏钰。

      “苏公子,我可以扮做青楼女子,以你花名在外的风流事迹,我想你只要随意找个借口,便可迎娶我入这苏家,就像当初你假意迎娶那千瑶入府一般即可。”

      “接下来的事情,你尽可不必担心,有我等在这苏府中层层布阵,那魔物不能伤你分毫,你只要按照婚嫁流程走便是,拜完天地后,你就留于房中,切不可离我寸步,我好保你无虞,如此这般,苏公子你看可行否?”褚流丹面不改色的将这计划和盘托出,眉峰微挑看向沉默不语的苏钰。

      “你可知我为何明明没疯却被困于苏府内宅不得而出,你又可知为何阿泽身陨这玉京岸外界却只传身为新郎的我于当夜苟活。”

      “是母亲,是母亲知道了这一切,母亲在我倒在府外不省人事的当夜连夜派人将阿泽的尸首处理掉了,之后便是对我下药将我困于府中,并对外编造了一个可以保全她家族脸面的谎言。”

      说着便是笑得讽刺,“呵,我行事得那妖物欢心,而千瑶却惹得妖物大怒,这才将我放回而杀了千瑶,你信么,她这么做,全都是为了她自己,就连阿泽,死后都不得安宁,如今竟是连尸骨都不知去了哪里。”

      说罢苏钰又是抬头看向褚流丹,“你说,她这般爱惜家族脸面,又怎会容许我再一次重蹈覆辙。”

      “她会的”,未等褚流丹出口,谢离便起身先一步答道。

      “你之前对你的母亲以死相逼,她都为你做出了让步,若真如你所说,你母亲只在乎家族脸面而不在乎你,她就不会任你去娶那千瑶姑娘,只要她想,我想她会有很多办法去阻止你去娶那千瑶姑娘”,许久未发声的云浮出声道。

      “而用药将你困于府中也是怕你因为千瑶姑娘的事情而去向那魔物寻仇,又或是怕那魔物寻到你,才将你困于苏府。或许在她认为,只有在苏府,那老道才能护你周全”,云璟收回外放的目光,转身道。

      “不可能,她绝不可能——”

      “前些日子,我和丹儿暗中潜入苏府,在打探消息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你母亲正命令下人将城北的墓修缮的好一些,说怕你以后想要去吊唁那人都无地可寻,当时我和丹儿还不甚明白那墓中究竟所埋何人,便偷偷跟着家丁去了那城北。”

      “那墓不过半人高,但周围都被很用心打扫过,墓主人没有姓氏,单一个‘泽’字,现在想来,那墓中人便是令弟苏泽吧”,褚长洲看着眼前不可置信的苏钰,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是不再言说。

      ……

      “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我请求你”,说着苏钰便是朝着眼前的众人直直跪了下来,字字泣血道,“我请求你们所有人,请务必将那妖物斩杀,还我玉京岸往日太平,也给阿泽,一个交代,这样阿泽泉下有知,想必也能安息了。”

      说完苏钰并未等众人回答便是直直的朝着众人所在的方向磕头拜了下来。

      虔诚,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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