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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真相 ...

  •   “东榆师兄刚才那番话作何解释?”云璟看向东榆,似想寻得一个新的思路出口。

      “我猜,阿榆是想说那夜成婚之人并非是苏钰,而是另有其人吧,毕竟那魔物向来是要杀杀一双,怎会一时竟是转了性,留下新郎未伤分毫呢,想必是当夜那苏钰并未与千瑶姑娘成亲,而那真正新郎的尸首怕是早就被苏家处理干净了吧”,褚流丹抢先一步答道。

      “可是那苏钰如果并未同那千瑶姑娘成亲,又缘何要在这魔物肆虐的时期求娶千瑶姑娘呢,这说不通啊”,一旁的谢离又是一阵发问,似是仍对着番论断抱有疑惑。

      “这也正是我所未曾弄清之处,这苏钰求娶之事可是传遍了玉京岸,而据我和丹儿去伊人阁的查证和走访来看,这千瑶姑娘显然也是对着婚事十分期盼,俨然就是一对痴情的恋人模样,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我们漏掉或是什么不知道的事么?”

      “你们所论不错,那夜与千瑶姑娘成婚之人并非是我”,一道虚弱的声音在褚长洲话音刚落便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闻言一惊,原是那被褚长洲迷晕绑来的苏钰已经施施然转醒,正面露痛色的看着眼前的一众道门修士。

      “你们,是修士么”,苏钰渴盼的盯着在场所有太清府弟子的脸,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下东榆,是太清府首席弟子,这些都是我门中师兄弟,我们来这玉京岸,是为诛杀那杀人剥皮的祸世魔物。听闻苏公子因身体抱恙故于府中修养,不见外人,事出紧急,这才不得已将苏公子以特别之法带来此处,还望苏公子莫怪。不知苏公子这番询问,可是有事相告?”东榆向前走了几步,站于苏钰身前,稍一施法便是解开了苏钰身上的束缚。

      “你们,是来除那妖物的么,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说着苏钰便是陷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中,一时间竟是又哭又笑,在场的众人无一不皱了皱眉,看着很是怪异。

      最后还是褚流丹看不下去了,一道法术从手中打出,便是将那状若疯癫的苏钰瞬间钉在了地上,苏钰这才逐渐平静了下来,留着泪缓缓道出了所有的事实。

      苏钰原是那玉京岸世家大族苏家的长子,早年间是这玉京岸中有名的纨绔子弟,插科打诨,不学无术,就是对他最好的概况,只是这一切全都因一个人的到来而改变。

      苏泽,苏家在苏钰十二岁那年从外面领回来的私生子。

      下人们都说那苏泽是老爷在外面和那些楼中女子们所生,这老爷一去世,那楼中女子就迫不及待的要将这孩子塞进苏府,生怕慢了这苏府就不认人了。

      苏钰对这家中突如其来的变故并不上心,或许说,苏钰对这苏家之事从不关心,因为,他有着一个想要掌控一切的母亲。

      世人皆道这苏钰是个强抢民女,无恶不作的世家纨绔,可只有苏钰知道,他所作的这一切全都是不想被母亲束缚而表现出来的逆反,在他看来,母亲强势,父亲懦弱,有这样的母亲,也不怪父亲在外头弄了个私生子回来。

      他有时也会暗中羡慕他那便宜弟弟苏泽,想着他虽然是个私生子,但他有一个爱他的母亲,或许还有个爱他的父亲。

      而自己呢,自己的母亲从不爱自己,她只是喜欢掌控一切的感觉,掌控父亲,也掌控他。

      自己的父亲是落魄氏族,早年间由于面容俊秀,一眼便被身为豪门大族的母亲看上了,说什么都非他不嫁,于是父亲就娶了母亲。但父亲生性懦弱,母亲逐渐也看不上父亲那懦弱的脾性,又碍于自己世家小姐的身份,所以就和父亲这般过了下来。但母亲始终心有不甘,所以她总是喜欢事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从不出一丝的纰漏。

      而由于父亲是被迫迎娶的母亲,据说父亲在未曾遇见母亲前还有自己的爱人,但这一切全都在遇见母亲的那一天尽数被打破了,所以他总是会想,父亲的心中是有怨的吧,不然怎么会自自己出生以来,父亲每每看着他的脸都会流露出一种厌恶的情绪呢。

      苏钰想着,如果不爱,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呢,他的出生注定不被父母所喜,那自己不论怎么样都没关系了吧,所以苏钰便总是以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混迹于各大烟柳之地,酒厂赌坊,变得不学无术,变得醉生梦死。

      但是,那一天,他第一次见到了他名义上的弟弟苏泽,他觉得,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拯救他,那大概就是苏泽了吧。

      在那破烂的房子中,他见到了自他出生以来所见过的最为纯粹的笑容,为什么,为什么你被打的伤痕累累,体无完肤,住着漏雨透风的屋子,吃着碗中糟糠,还能对着他笑得那般纯粹,明明自己过的这般不如意,为何,究竟为何还能对他人展露如此真挚的笑颜。

      苏钰推开了那破烂不堪的木门,第一次想去了解一个人的过去。那一次,苏泽走进了苏钰尘封已久的内心,而苏钰,也照亮了苏泽满是黑暗的未来。

      说到这里,苏钰不禁又是掩面而哭。

      “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要不是我,阿泽不会死,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啊!”

      苏钰的痛哭声在这狭小的客房中蔓延开来,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嘲色……

      苏泽本该承着父母的欢喜降世,但是自他出生以来便没有见过父亲,只有母亲一人将他辛苦拉扯大,别的孩子都欺负他没有父亲,但是母亲告诉他,他不是没有父亲的孩子,他的父亲,是被迫离开了他们,所以,他不能怨恨,只能在心中不断勾勒着父亲的模样。

      直到那一天,苏泽终于见到了他的父亲。

      那是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身上有着和煦的暖意,苏泽第一次见到母亲哭的那般伤心,但是苏泽还是很开心,很开心自己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果然和自己脑海中描摹的样貌一般无二。
      可是,这一切都来的是那么的突然,又去的是那么的突然。

      父亲的原配夫人李氏在父亲到来的那天夜晚突然闯进了他和母亲居住的茅屋,她趾高气扬的羞辱着母亲,可那般柔弱的母亲那夜确是面无惧色,冷着眼嘲讽着李氏,说她是个强抢人夫的毒妇。
      原来是她,就是因为她,母亲才会和父亲多年不得一见,也是因为她,自己才自出身起就没有感受过来自父亲的关怀。

      那夜,李氏离去后,一把火将所有的痕迹都烧得干干净净。

      母亲死在了那场大火中,而他确是在母亲不甘的眼神中仅吊着最后一口气逃出了火海。

      之后,他在这人世间流浪了许多年。

      再之后,他找到了父亲的所在地,但父亲却早已不在人世。

      他见到了李氏,李氏还是想除掉他,但他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他威胁李氏,如果不让自己入这苏府,便是拼上自己这条贱命,也是不会放过她和她儿子的,李氏同意了。

      之后苏泽便以私生子的身份进入了苏府,但这偌大的苏府中却无他半点容身之处,他也总算也有了个住处,即便是那最低等的下人房舍,也好过他整日于街上居无定所,常年颠沛流离。

      他很累,累到不想去想恩怨情仇,累到只想为自己寻得一方栖身之所,他本就不是那睚眦必报之人,他所有的伪装,都只是时势所逼,要是有的选,他宁愿永远不要掺和进这些纷乱之中。寻一人白首相伴,哪管世间纷扰,他毕生所愿,不过如此而已。

      “那些年,阿泽过得很苦,他只是想拥有再寻常不过的父母亲情,可是这一切都被我给毁了,如果不是我的出生,母亲就不会因为碍于颜面而不与父亲合离,阿泽也就可以拥有一个爱他的父亲了,都是我,我才是那个不被期待出生的存在,是我,是我夺走了阿泽本该幸福的一生”,堂堂七尺男儿竟哭的似黄发小儿一般,苏钰声声带血,众人皆是面露不忍。

      过了许久,像是泪都流尽了,苏钰这才继续道:“我知道是我和母亲亏欠了他,因此我总是偷偷去见阿泽,想尽我所能让阿泽过得更好一些,那些年,我和阿泽就像是亲兄弟一般,在母亲看不见的地方形影不离,那是我这短暂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后来,在一次我和阿泽趁人不注意偷溜出来的机会中,阿泽遇上了千瑶姑娘,那时的我并不知道阿泽竟是喜欢上了千瑶姑娘。”

      说着苏钰便是莫名嗤笑了起来,“我常年混迹烟花柳巷,什么消息都知道,当我随意将那恶霸陆顽将要强娶伊人阁千瑶姑娘的消息说与阿泽听时,看着阿泽的反应,我才惊觉自己究竟做了怎样的一件蠢事。”

      “那是阿泽第一次求我,跪着求我帮他”,苏泽的眼神逐渐变得木然,像是失去了魂灵的木偶娃娃,毫无生气。

      “我答应他了。”

      “我本不该……答应他的。”

      ……

      “阿钰,我想娶她,就算我于新婚之夜身首异处,我也还是想娶她,我平生没求过你什么,只有阿瑶,我只要阿瑶,阿钰,我求你,我求你了”,苏泽扑通一声竟是直直的朝着苏钰跪了下来。

      “不行,近日这玉京岸妖物横行,专挑这与青楼女子嫁娶之人杀害,你要是娶了那千瑶,必是活不过新婚之夜,再说母亲她是最看重家门脸面的,她也绝不可能允许你去娶那青楼女子,此事你不必再提”,苏钰一拂袖,气得便是要转身离去。

      苏泽连忙拉住苏钰的衣摆,决绝地说道:“阿钰,我本是世间的一缕孤魂,父母双亡,整日于这偌大的苏府中苟且度日,直到遇见了阿瑶,她虽为青楼女子,但她心灵通透,性格刚毅,亦与我同病相怜,我和她心意相通,我知道,她是宁愿自裁也绝不愿做那陆顽小妾的性子。”

      苏泽掩去眼中的悲伤,低低道:“青楼女子年华本就短暂,即使阿瑶身为头牌,也已经快要到尽头了,到那时,阿瑶便会成为那日日以身侍人的最底层妓子,逃离青楼的办法,在这玉京岸数百年的惯例中只有嫁娶这一条路。”

      苏泽随即抬头对着苏钰朗声笑道:“阿钰,我不怕的,我本就是不该活在这世界上的人,当年的那场大火,我本应和母亲一同离去,多活了这么些年我已经很是满足了,所以阿钰,不要为我悲伤,能遇见阿钰,是一件让我很开心的事”,说着便是眼中不觉蓄满了泪水。

      “阿泽,你真的非要娶那千瑶不可么,即使于新婚当夜殒命,都当真不在乎么,这么多年,就算你对着苏府毫无眷恋,就当真对我,也没有半分的不舍么?”苏钰背对着苏泽,微微回头,语气中带上了些许的哽咽。

      “阿钰,阿瑶是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念,没有了阿瑶,我也绝不独活”,苏泽语气决绝,听得苏钰心中是阵阵寒凉。

      “我知道了,迎娶之事,我会助你”,苏钰缓缓转身,重重的扶起了苏泽。

      “你先好生休息吧,千瑶之事,我会操办的。我绝不会让你死,哪怕是与天夺命,我也绝不让寸步”,苏钰道完,便是转身离去。

      “哥哥,谢谢你”,苏泽双眼含泪,笑着向苏钰远走的背影大喊。

      围墙外,苏钰靠在爬满绿藤的泥墙上,仰着头望向远处的夕阳,残阳如血,黑夜将至,泪水滑落苏钰的脸庞,低声呜咽浸入了如血残阳,消失在了将至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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