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的故事》墨绿色围巾

6、酥糖与鸽子

　　6. 酥糖与鸽子

　　江洋看着她的眼睛，总觉得那里面很深，藏着些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故事。在他恍惚出神的时候，一块酥糖递到他眼前，小丫头挑挑眉毛示意。江洋接了过来，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糖，不喜欢嘴巴里甜甜黏黏的触觉。小丫头自己剥了一块含在嘴里，把四方形的糖纸留了下来。她把裹着油蜡的糖纸折成扇形，再打结，用指甲小心地抠来抠去。顷刻再度举到江洋眼前的，就是一个大裙摆双臂张开的糖纸小人了，小丫头略带着小得意地笑着等江洋的回应。
　　江洋好笑地接过来，虽说只是手指简单撕扯，小人的样子却很精细。“很巧啊，”他说，“谁教你的？”“记不清了，可能自学成才吧。”小丫头含着酥糖含糊地敷衍了一句，径直往楼梯走去。江洋才发现夜色已深，紧跟着下楼。
　　“你也试试，很简单的。”小丫头回到二楼走廊，临进屋前倚在门口对他说。“好啊，”江洋不愿扫她的兴，剥开自己的糖，叼在嘴角作抽烟状，“晚安。”小丫头笑笑，什么也没说，转身关门。“有意思。”江洋自言自语，溜达到洗手间去想把糖吐掉。

　　洗手间的窗没有关，凉风袭来，江洋打了个冷战。他预备要去关窗，突然一只鸽子扑啦啦飞下来，停在窗台上，咕咕叫着来回踱步，脑袋一动一动，毫不在意屋里有人。江洋吃了一惊，暗笑自己今天被鸽子整了一次又一次，他靠近，鸽子退开一点但没有飞走。江洋一时玩心起，捏碎了酥糖去逗它，鸽子却一点面子也不给。三两次失败，江洋兴趣缺缺，顺手把糖扔在窗台边，转身去刷牙。他刷牙洗脸完毕，预备关灯走人，想起那只鸽子，就随意望了望窗台。一望之下他大惊失色，原本活蹦乱跳的鸽子竟然倒在窗台上一动不动，跑过去一看，鸽子已经不行了，眼睛半闭，身体也渐渐不再起伏。江洋从裤兜里摸出团成一团的糖纸，呼吸沉重起来。
　　“小兄弟，参禅呢？”红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江洋回过身，露出了窗台上倒卧的鸽子，红鬼眼光闪动，走上前去查看。他手指戳了戳鸽子的身体，“怎么回事？”他没回头，沙哑的嗓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江洋欲言又止，双手抄在口袋低着头。“说话。”红鬼转过头问。江洋把揉成一团的糖纸展平递给他，红鬼看到糖纸瞪起眼睛惊讶地张开嘴半晌。“这个这个——”
　　“小丫头给我的。”
　　红鬼骂了一句，一把拎起鸽子的爪子，一手拽着江洋，径直来到小丫头的房门前“咣咣”敲门。门没有开，里面悠悠传来钢琴曲的旋律。红鬼并未罢手，把门板拍得微微颤动，“你开门！”他扯着嗓子喊。
　　“喂，你们俩干嘛？”卓八仙站在楼梯口问。红鬼把死鸽子和糖纸一并举到卓八仙眼前，“看那小鬼干的好事！”卓八仙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待镇静下来，很快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皱成一块抹布，瘪起嘴巴，先把红鬼举着的手从眼前拨弄开。一场小混乱过后，三人发现门已经悄然开了，女主人穿着宽大的米老鼠睡衣斜倚在门口，推推眼镜，一副被打扰很不满的神情。“说我什么呢？”
　　卓八仙扭头示意一下红鬼的手里，问：“问你啊，人家小伙子怎么得罪你了？”
　　小丫头瞪大眼睛撅起嘴，“没有啊，我挺喜欢他的。”她还冲江洋微笑，眼睛弯弯，嘴角上翘。
　　“那这算什么？”红鬼把鸽子举到她面前。小丫头根本不理睬红鬼，目光落在江洋脸上：“我没让他吃啊，我说要你吃了它吗？”她问江洋。江洋摇摇头，这确是事实。小丫头耸耸肩，瞟过红鬼和卓八仙，意思是看见了吧，就准备关门。
　　“你是怀疑他才这么干的吧。”卓八仙开口，声音温和却严肃，丝毫不打算让小丫头蒙混过去，“你怀疑他就干脆下手一了百了。”
　　“八哥你什么意思啊？”小丫头眯起眼睛。
　　“别生气，”一贯的笑容和近乎商量语气，卓八仙继续，“小不点，你不要为了自己的一点怀疑贸然下手，现在不方便联系邱哥，他的身份是真是假我确实给不了你准话，”他看看江洋，“就几天时间，不要再这么干了，邱哥这几天就回来，你乖乖的不要闹了。”他走过去扶上小丫头的肩膀。小丫头撅着嘴看他，看了很久终于点点头。
　　“真听话。”卓八仙笑，如释重负，“没事了，回去休息吧，走了走了。”
　　红鬼皱着眉头为难地拎着鸽子，小丫头冲他做了个轻蔑的鬼脸，幸灾乐祸。江洋清清楚楚看到邱小丫头朝自己投来的复杂眼神，虽然只是一瞬间，也让江洋的汗毛悄然立起。“那个什么，”红鬼看卓八仙消失在楼梯上，故作神秘地凑到江洋旁边，“你看啊，它也算为你捐躯了，你一定挺过意不去的，这样，我就托付给你了好吧。”红鬼把鸽子塞给江洋，挥挥手头也不回地逃走了，木质楼梯几乎承受不住他力道奇大的步伐，在静谧的夜晚大声地呻吟。

作者有话说

　　我一点不宣传就这么写是不是很难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