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的故事》墨绿色围巾

11、夜游人

　　11.夜游人

　　虽然江洋始终无法领会邱欣的意图，他在塔西巷的生活却是有了很大改善。有了老大的首肯，卓八仙和红鬼恢复了之前的热情和亲切。一切似乎跟昨天没有区别，却又不尽相同。小镇春雨，江洋原本以为只是书里的美好，当他坐在玄关的屋檐下，看着雨丝细细地织出一层薄纱，笼起了天空，树冠和灰瓦，即便身边是个一身酒气的红鬼，也觉得满是诗情画意。
　　邱欣和卓八仙边喝茶边谈话，为避嫌江洋也只能捏着鼻子去找红鬼。仅仅一天，他有些思念楼上一直没有出现的女孩，许是太累了，小丫头红红的眼睛犹在脑海中萦绕。他去冰箱给红鬼拿啤酒，瞥向客厅，与邱欣的目光撞上，江洋很快别过头去。他很想找个机会与邱欣谈一次，作为一个被抓包的冒牌货，他心神不安，勉强挂着笑脸，心里畏惧不安。邱欣好像猜到他的想法，一整天没有给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吃过饭就借故出门了，江洋只能继续惶惶然。
　　终于挨到了黄昏，雨停了，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气息，远离了海腥气的生活，江洋从此要适应新的味道。雨水恰到好处地滋润了院子的花草，卓八仙省了力气，早早回屋休息了，也不管红鬼在身后叫嚷“关上门没好事！”“你是要看片子吧，别装了？”红鬼铁拳打在棉花上，悻悻然收了嘴，一扭脸胳膊直接搭在江洋身上，“来来来，跟红哥我出去乐乐？”
　　江洋不想去，他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埋头苦睡了一天一夜的小丫头，蹦蹦跳跳地下了楼，朝气十足地站在客厅中央喊：“谁陪我出去玩！”更像是命令而不是建议。她换上一件大猫脸的外套，脑后的乱发用发卡别了上去，像极了经常去海边写生的那群女学生。江洋再一次被红鬼挡在前面，推到小丫头面前。“丫头，你红哥我喝醉酒把脚扭了，我得休息，回屋躺着了啊你们聊聊聊——”适才说自己扭了脚的男人极为敏捷地攀上楼，很快传来关门声。
　　江洋半张着嘴转回头，迎上小丫头似笑非笑的脸。“唉，”他耸耸肩，“历史重演。”

　　“对不起。”果然是历史重演，江洋发现这个词从小丫头嘴里说出来总是那么轻而易举且没有任何意义。“这次又是——”
　　小丫头比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当然了，”他后怕，小姑娘年纪轻轻，加上严重睡眠不足，再加上阴沉的夜晚，准头居然如此了得，“吓着我了。”
　　“我这次是真的道歉。”她撅起嘴装出一副可怜相。“他说你是真的，那就是了。补偿你吧，今晚带你出门逛逛，如何？”求之不得，江洋暗自窃喜。他这几天一直在计划一次出行，摸清周围的环境并尽快找到联络人。小丫头歪着头等他的答案，一副笃定没问题的表情，江洋还在支吾着她就转身出门了，江洋只得赶紧跟上。
　　小丫头没有跟他比肩而行的意思，总是在他快追上的时候快走几步，又在距离拉开后放慢速度，让江洋不至于拉下太远。两人一前一后如同游戏，狭长的影子偶尔相融。在青苔丛生的湿润角落，路灯暗淡的光照难以企及，影子就投进整条巷子的黑暗里。他们的影子玩够了追逐的戏码，消失在巷子出口，小丫头停下脚步等江洋走过来。“看见没？”小丫头一抬头，示意“哪里都一样。”一样的五彩纷呈的霓虹灯，一样的红男绿女，一样的喧闹。江洋第一次在夜晚看到这座城市，心底多少有些失望，他想起在天台和小丫头的对话。
　　“是不是打破你世外桃源的美丽幻想了？”小丫头猜到他的心事，“咱们家的天台是朝山的，所以看不到这些。”
　　江洋没说话，他想起自己的任务。“我们去这里玩吗？”
　　小丫头点点头，双手抄兜又先他一步走开。穿过两条马路，喧闹声越来越大。低矮的小楼杂乱交错，本是上世纪的欧式建筑风格，可惜破败不堪，添上花花绿绿的招牌，更是不伦不类。小丫头看来很熟悉这里，带着巧笑回应时时抛来媚眼的女子。她们都穿着亮闪闪的裸露的衣服，背对着夜风三两个靠在一起站立，在路人经过时却又挺起胸膛，展示着廉价妆容也藏不住的渴求和期待。道歉就是带自己来红灯区么，江洋发觉自己是唯一的陌生人后感到局促不安。路边的流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神屡屡瞟到他身上，被他发现后放肆地大笑，露出一嘴黄牙。

作者有话说

　　大清早来添上一章，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