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上花》喜乐的心

36、第三十六章

　　第二天，黎志深按自己所预想的，到厂里工作了一整天。但在快到医院下班的时间，他完全心思不宁起来，好象如果今天不去见草上花一面，就会活不下去似的。最后，他把自己的决心完全抛在了一边，跑向医院。
　　下班的人即将走尽时，才看见草上花从里面出来。他厚着脸皮迎上去：“草小姐，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能赏脸……”
　　“对不起，有人在等我。”草上花冷冷地打断他，然后继续向前走去。
　　黎志深转头望去，果然不远处有人正向草上花招手，是花明河！
　　花明河看见黎志深，似乎想过来和他打招呼，却被草上花拉走了。
　　黎志深的心彻底凉了。若是草上花仅是对自己缺少感觉，自己还可用时间争取。但若是有情敌，那又另当别论了。
　　安玉琳正巧走过来。看见这一幕，冷笑说：“黎老板，怎么？你的心上人就这么把你丢下了？可怜哪。”她摇着头走了。
　　黎志深心中悲凉，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车上。他想回家，却不由自主地将车向一个他熟悉的地方开去。

　　正如黎志深所料，花明河和草上花又来到望海楼，而且还是老地方的老座位。
　　黎志深轻车熟路，仍悄然坐在上次坐的柱子后面。这次他有了经验，在楼下就把菜点好了，所以一点没有麻烦。
　　他听到花明河问：“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去和志深打招呼？你们有什么不愉快的事吗？”
　　“哪有，”草上花笑笑说，“是因为我太饿了，怕你和他聊起来耽误时间。”
　　“可是我看你和他说话时的脸色不大好。”
　　“是吗？哦，我着急到你这里，就没注意自己的表情。不过见面随便打个招呼嘛，还管那么多。”
　　听草上花把自己说的那么无足轻重，黎志深很伤心，不禁轻叹了一声。
　　那边两人听见有人叹气，都把目光转过来。幸好有柱子挡着，才没有被发现。
　　草上花把头转回来，问：“花先生，你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是关系到你的终身大事。”花明河微笑着回答。
　　黎志深一惊，难道花明河要向草上花表白了？
　　“很意外是吧。”花明河继续说，“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年纪还不到四十岁，生意却做得不小。他太太不久前因为意外过世了，正打算续弦。所以我想，把你介绍给他。”
　　原来他是想要给草上花做媒。
　　草上花愣了片刻，摇头说：“不，我不想嫁人。”
　　“为什么呢？我跟你说，他这个人很好的，长得一表人才，家庭条件更是没得挑。你要是跟了他，生活不用愁不说，把你姥姥接来享福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草上花犹豫了，花明河讲的这些都是自己需要的。如果不是因为黎志深……唉，或者这正是自己对他断了想法的好机会。
　　“好，我见见吧。”草上花说出这几个字，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满眼眶。
　　黎志深的心一痛，她居然答应要去相亲！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居然还比不过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花明河诧异地望着草上花：“你怎么了？难道……你还忘不了立诺？”
　　“不是，”草上花擦着眼泪，“我和他早没任何关系了。”
　　“可是你看起来这么伤心，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吗？”
　　“哪有，你别乱猜了……”
　　“别骗我了，我不是白活这么大岁数的。是谁？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我……我不能说。”
　　花明河头脑中飞快地转着，想着草上花可能遇到的男人。突然，自己住院时的一幕在他的脑中闪现。当时草上花被花美玉用力推出去，幸好被黎志深扶了一下，才没有摔倒，当时两人的表情似乎都不大自然。还有刚才两人在医院门口那奇怪的表现……
　　“是黎志深对不对？”花明河眼睛盯住草上花，突然地说。
　　“啊……你怎么知……怎么这样说？没……没有的事。”草上花不防备地被他说中心事，一时乱了方寸。那边黎志深的心也吊了起来。
　　花明河心里已经明白了。
　　“志深的确是个好青年，你喜欢他也是很正常的事。虽然就现在来看，他的条件是比你好了些，不过你跟他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去找他谈，帮你说说话，说不定……”
　　草上花急道：“你不能去找他说，我们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怕他看不上你，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他就不喜欢你呢？其实你是个非常好的姑娘，他说不定就有这样的眼光。你不用担心，我会委婉地去问他的。”
　　“其实……其实他已经向我表白了。”草上花觉得不能不说了。“但我不能答应他，你要去说，不是明摆着告诉他我喜欢他吗？”
　　花明河愣住：“你说他向你表白了？那是好事啊，你为什么不能答应他？你不喜欢他吗？”
　　“他把我的心都搅乱了。”草上花摇着头，泪水忍不住流下来，“我不知道对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从来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心也从来没这么乱过。可是自从平安夜那晚他对我说喜欢我，我就再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答应他呢？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吗？”
　　“开始的确是这样，我从来想都不敢想他会爱上我，所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可是事后回想我们俩经过的事，不管是感激他的时候，还是恨他的时候，他对我的确超出了一般的关心，我开始觉得他是真的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与他的差距的确是太大了，还离过婚。这种自不量力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不能再错第二次。总有一天他的热情过去，就会后悔，然后象林立诺一样把我甩掉，我真的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一天。”
　　“但你放弃这感情不是一样痛苦吗？”花明河说。“志深不是你想象那样的人，他处事为人也比立诺要沉稳得多。他既然对你说出来了，就绝不会是一时的感情用事。”
　　“其实，我真的很想去抓住这份爱情，纵然会因此受伤，我也愿意承受。但真正让我做出这样决定的原因，是我不能让黎先生被人笑话。一想到我们一起走进结婚礼堂，而别人在下面指指点点议论他的场景我就说不出地难过。站在他身边的，应该是一个美丽纯洁的新娘，而不是我这个离过婚的女人。我不能让自己去破坏那美好的一幕，你懂吗？”草上花的声音哽咽了，泪水再一次止不住地流出来。
　　“我不在乎！”黎志深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的心情太过激动，以至于不顾一切地站了出来。“我不在乎别人怎样说我，我只想让你做我的新娘！”
　　草上花惊讶地与那双炙热的眼睛对视，好一会儿才想到他是听到了自己说的话。
　　“你……怎么可以偷听人家说话！”草上花又羞又气，起身跑了出去。
　　黎志深愣愣地看着草上花跑去的方向，一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花明河拍了他一下：“快去追呀！”

　　草上花快步走在海边，黎志深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后面。他的心中被一种巨大的幸福充满着，知道了草上花的真心，让他觉得前面的道路一片光明。他想起和草上花也曾在夜色中走过这条路，那时她看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敬佩。如果不是自己的骄傲和优越感曾一度毁掉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他们的感情恐怕也不会走这么多的弯路。
　　草上花的心砰砰跳着，她的心思已经露在黎志深面前，她不敢回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一块巨大的礁岩上面，浪花在她的脚下涌起又落回去。
　　她一惊，停下了脚步。
　　黎志深依然在一步步地走近。草上花猛地回过头，叫道：“你总跟着我干什么？我虽然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但我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你还要折磨我多久？”黎志深突然大声喊道。
　　草上花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你知道我为你挣扎得有多辛苦吗？”黎志深继续走近她，“因为你是老林的恋人，因为你和我之间那些所谓的差距，我多么想别去爱你。可是我失败了，任我想尽办法，做出多少努力，却越来越深地陷入对你的爱情里面。现在我什么都不顾了，为了你不再去管什么差距，甚至不再顾及老林的看法，更不会去在乎别人怎么议论我。你对我来说，比这一切都重要得多你知道吗？而你，却在为了这些而拒绝我的爱！你只想要牺牲自己的爱情，却完全不顾我的痛苦吗？”
　　他的话象针一样刺在草上花的心上。眼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你站住，别过来了……”草上花觉得自己要支持不住了。虽然知道后面不远就是悬崖，脚步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后挪了挪。
　　黎志深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前，他已吻住她的嘴唇。他现在知道了她深爱自己，也不怕再挨她的耳光了。他抛下了所有的顾虑，恨不能把这压抑了许多日子的情感一下子完全释放出来。
　　草上花整个人都被他的热情融化了，完全没有了拒绝的力量，就这样沉醉在他的爱情里面。
　　远处，花明河望着那两个合在一起的身影，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