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二十四章 阳春面 ...
-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手持偃月刀坐在战马上，一袭铠甲的将军。月光下，他的墨发与披肩迎风飞扬，犹如神祗，浑身散发着清冷的辉芒。我始终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内心的哀伤。
苍茫天地间，唯有那一人一骑。
多少年以后，这个梦就那样成真了。
“小魔王，莫胡闹。”韩奕宏为什么要拿他的偃月刀顶着我的腰？
不对不对，我是梦里梦见韩奕宏的，现在貌似是……
我惊了一身冷汗，“蹭”地从石台上蹦起来，指着韩奕昊大骂：“你个下流胚子。”
韩奕昊被我巨大的反应吵醒，揉了揉眼睛，还是一头雾水，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垂目，往日的淡定烟消云散，轻轻道：“我……没有。”忽地又猛地抬起头，眼神如一把利刃，他冷冷道，“你不刚才以为是韩奕宏么？”
“我，我，我做梦……”哎，我干嘛要这般紧张，跟个偷汉子的媳妇儿向自己的男人交代实情一样。
“你做梦梦见韩奕宏了？”一提到韩奕宏，韩奕昊就这么咄咄逼人，昨晚的温柔统统不见了。
“你，你，你没大没小，怎么……怎么对兄长直呼其名呢？”我虚心地转移话题，忽地也想起了一件事，便理长了几分，“你好像昨晚也叫菲菲来着？”
嘿嘿，平手。
“以后绝不提了。”韩奕昊正色道，眼神诚挚而坚决。像个在外面花天酒地后又浪子回头的男人一样，信誓旦旦。
他这么一说，我却不知该怎么回答，难不成也让我在他面前说，再也不提韩奕宏了？
跟俩小孩交换糖果似的。
天气忒冷，洞口的小溪已结成冰，我想找来水洗脸洗漱都困难，于是我和韩奕昊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蓬头垢面地往回走。
韩奕昊刚压制住体内紊乱的真气，身体未回复，也不便用轻功。还好下山比上山较容易些，山坡不是很陡，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出了山林走到了官道上。
这一路，我一直胆战心惊地观察韩奕昊的表情，却发现他一如从前一样谈吐文雅，气度不凡，偶尔还和我开一两句玩笑话。
我纳闷了。
我昨晚下了那么大工夫，冒着被揭穿身份的危险去救他，他怎么竟然没有发觉到，难道他的伤病本就是能挨过一夜便自行愈合了？所以，韩奕昊一大早发现自己好了，也没有觉得什么可疑？于是……
昨晚我白救了他？
正郁闷的时候，我们已经进了城东门。
真是冤家路窄啊！
不好好在擂台上守着自己的夫婿，怎么就带着几个大汉牵着几匹马出城？又要去深山老林打劫不成？
王熙月从马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灵，让我也不免刮目相看。她红着眼圈走到韩奕昊面前，道：“韩少侠，不知今日一别，此生还可再会。”
韩奕昊听后，略微吃惊，道：“熙月家可是出了什么事，怎么这样匆匆地要离开？”
哼，看人家美人垂泪，便心急从“王小姐”变“熙月”了。
我狠狠瞪了一眼韩奕昊。
“被昊大哥说中了，我爹……”王熙月说到这，憋了很久的眼泪霎时泉涌而出，双唇颤抖，似是受了很大委屈，缓缓道，“比武招亲最后是李九郎胜出，可最终也打不过我。按说，这样擂台就要撤下，没有人选能做我的夫君，此招亲便无效。可是李九郎当日就下了聘礼，想来是我爹瞧上了那聘礼，非要我去嫁。昊大哥，李九郎他……”
虽然我也觉得李九郎那五短身材、奇丑的相貌和王熙月不相配，可是心里却一阵爽快。
真可谓恶人有恶报啊。打家劫舍的女土匪还能配谁？
说到这，王熙月有意嗔了一眼韩奕昊：“昊大哥，你也知，这擂台是为你而摆的，现在可好……这……”
韩奕昊闻言，平静道：“可我当日并未答应你……”后顿了顿，续道，“既然此事终因我而起，那我想办法为你解决便是。”
“除非你娶我，还能有什么法子。”王熙月冷哼一声，泪眼汪汪地看着韩奕昊，随即便抹掉了眼泪，“也罢，也罢，像我这样的出身怎能配得上王子，就算嫁你，也是一个做小的，王府那样鸟笼生活我必也过得不舒坦。今日，我便偷拿了李九郎的聘礼，”说到这，王熙月正色，脸上再无悲戚之色，眼神里透着一股神韵，光彩照人，“我和我几个弟兄继续去山林里劫富济贫。”
真没想到，这个女子已然将“劫富济贫”当成自己的人生理想。
王熙月将自己骑的马牵到韩奕昊面前，马缰绳递在韩奕昊手里，道：“昊大哥，这匹马伴我数月，也该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今日我便把它作为我的离别赠礼还给你。”说完，微微抱拳，骑在另一匹马上扬尘而去。
明知王熙月此次前去是继续干那不可告人的勾当，可我心里却不自觉地生出了几分崇敬。
拿得起，放得下，敢作敢当，拥有如男儿一般的坚强豁达，真可配得上她那一句“老子”。
韩奕昊看着王熙月离别的方向，微微叹气：“阿蓉，其实你昨日不该那样说她的，你可知，靠她和她的几个弟兄的薄力，已养活了十几条穷苦人家的性命。”
我心下大惊，原来人家真的是劫富济贫。
“只是，她这样的做，难免有些草率，也常常会犯些错误，想来阿蓉也吃过她的苦头吧。”
我点头。
“不知阿蓉可记得，在尹府后院那一次，我便是被她劫了，抢了马匹，还就是这匹马。”韩奕昊摸了摸马鬃，笑笑。
嘿嘿，看来韩奕昊没我运气好，我尚且碰见个好心的大娘把我送回府，韩奕昊便那样饿晕倒我家门口。
我拔掉头发上的发簪，递到韩奕昊手上，道：“我也没什么值钱的首饰，二爷若下次碰见了王女侠，就把这个给她，也能典当几两银子呢。”几两银子啊，在王府里可是像我这样的丫鬟一个月的月钱呢。
就这样，我和韩奕昊共骑一匹马回到了王府的月竹居。
在莲怡苑，若韩奕宏若夜不归宿，下人还不知去向，莲怡苑便早都闹翻天了。而月竹居的众仆从却相反，想来韩奕昊自在惯了，偶尔不归府，也引起不了旁人的注意。
于是，我和韩奕昊便这么静悄悄地回到了月竹居。
由于昨晚睡得不好，我回到房中，洗漱完毕，便倒头在床上准备美美地补一觉，可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不踏实，心里一直惦记着李典让我回一趟莲怡苑的事儿，于是索性又穿好的衣服，准备向韩奕昊说明，就回莲怡苑。
刚出门，就见韩奕昊正往我房这边走，身后的冯四还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两幅碗筷。
“阿蓉，要出去？”韩奕昊朝我清浅一笑，问道。
“是，正准备找二爷来着。”
韩奕昊走到房门前，剑眉微挑，装作一副不悦的样子：“怎么，阿蓉还不请我进屋么？”
我干笑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房门锁了。我赶忙拿出钥匙打开锁，把韩奕昊和冯四让到屋里。
冯四将托盘放到桌子上，没有韩奕昊的命令，便自己走出了门。
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带上。
我看着桌子上热腾腾的两碗阳春面，心里极其心虚。
这韩奕昊唱的是哪一出啊？
韩奕昊又朝我浅淡一笑，轻轻道：“阿蓉，坐下吧，陪我用了这碗面。”
韩奕昊今天怎么这么爱笑啊。
我喏了一声，乖乖地坐到他的对面，端来一碗面，开始填饱我那有些饿瘪的肚皮。
韩奕昊吃面连一点声音都没，为了不在他面前显得女孩子没教养，我也只能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我偷偷抬眼看了一眼韩奕昊，他依然是保持那样浅淡的笑容。
吃面还能迷人，真是高难度的表情。
这好像是我和韩奕昊第一次单独用饭，虽然是一碗极普通的面，但感觉就跟吃了什么美味佳肴一样，极舒坦。
饭毕，我服侍韩奕昊漱口后，韩奕昊道：“阿蓉，谢谢你！”
我笑道：“服侍主子是应该的，说‘谢’便受不起了。”
“谢谢你陪我吃这碗面，本是昨晚回府便要用的，出了事便耽搁了！”
我惊异地看着韩奕昊，就吃个面呗，还要分昨晚和今早？
韩奕昊的凤眸中闪过几丝欣慰，又有几丝疼痛：“昨天是我十七岁生辰。”
看到他那复杂的表情，我心里没来由一抽。
原来昨日时韩奕昊的生日，景王二儿子的生日。
韩奕宏过个十六岁生日尚且有父母兄弟陪着，景王大办宴席，景王妃从法门寺专程赶回来，还送了自己儿子一本厚厚的佛经。
可是韩奕昊的生日，就是我们几个下人陪着，晚上还一不留神差点死了。
他说的“谢”，也是因为我这称得上“朋友”的下人，陪他吃了一碗面。
我的心里一时间涌起很多滋味，理不清也道不明。
哎，等等……韩奕昊说昨天是他十七岁生日。
韩奕宏几月前过的是十六岁生日。
韩奕宏是韩奕昊的兄长吧。
呃……怎么回事？
难道我耳朵不灵光，听错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二十四章 阳春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