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三章 山顶遇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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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山头俯瞰，恰恰能将京城的夜景尽收眼底。虽然在漆黑的夜里，却仍见一片灯火通明，星光闪烁。护城河上有几艘画舫划过，皆是彩旗飘荡，红光璀璨。夜空繁星耀眼，与城中的、河面上的灯火连成一片，不分你我，霎时好看。
真没想到以往喧闹繁阜的京城，在夜晚竟别有一番景致，安谧中不失雅致。
不觉间我已看的痴了。“倚山听风人莫醉，只把星月作旖旎。”
“倚山听风人莫醉，只把星月作旖旎。”韩奕昊的眼神多了几分欣喜，几分赞同，还有几分古怪，“这句可又是你家小姐所作，你无意偷听来的？”
和韩奕昊相处的时日多了，有时竟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信手拈来一些诗句，韩奕昊听后都无比吃惊，大抵不是因为诗句有多么好，而是因为一个目不识丁没学识的下人为何会作诗词。我当时总说是我家小姐所作，我无意偷听来的。
如果这次再继续那样推脱就太假太矫情，于是我干咳一声，道：“天天听二爷吟诗作对，耳濡目染多日，今日我便献丑了。”
韩奕昊眨着清亮的眼睛，眼中似有流光飞舞：“阿蓉聪慧，只这些时日便领悟作诗词的韵味韵律，你若喜欢，以后我便多教你。”
一阵冷风吹过，我不由打了一个寒颤，韩奕昊见状，替我理理衣襟，续道：“冷么？”
本来想说不冷，后来又想了想，嬉笑道：“冷！”我可不想再被韩奕昊说“你不应该这样回答。”
我以为顺着韩奕昊的意，他至多会风度翩翩地脱下披风为我披上，谁知——
他竟将我揽在了怀里。
我，我太激动了，于是我很没用地抖了两抖，那厢却抱得更紧。
我尽量控制着呼吸不那么粗重，心跳不那么如雷，可是我发现，紧张不是我一个人，我的心跳和我家二爷的心跳此时产生了巨大的共鸣。
天，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在漫天星火下，我倾慕的少年紧紧抱着我。
可突然我想到一件事，不管是头上的星星还是脚下的灯火，在一刹那显得格外刺眼。
我慌忙推开了韩奕昊，垂首道：“二，二爷，你看着黑灯瞎火的，或，或者是月色太美，你一不小心把我我……我错当成你往昔结交的哪个贵族千金。”我语无伦次，心中却酸楚地很，明明知道韩奕昊是什么样的人，我却偏一步一步往他布置好的温柔陷阱里走。
看来韩奕昊果然是有些手段的，懂得女儿家的心思，拿捏得住他人的所思所想。
头顶上方传来轻微的叹息声：“阿蓉，你也是这样对他的么？”
“他？谁？”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韩奕昊的声音有些咄咄逼人。
“嗯？”我的眼神游离，始终都不敢看韩奕昊的眼睛，“我，我和小王爷从来都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未有逾举之为，二爷你勿要听信谣言。”我一定是昏了头，怎么尽说些夫妻之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相处的词语。
“哦？那阿蓉的意思，我做了逾举之为？”韩奕昊的声音清冷，凉的如这深夜一般让人听之浑身颤抖。他向后退了几步，刻意保持和我之间的距离，下巴冷漠地轻点一下，道，“那方才恕我失礼了。”说完，便猛地转过身子，背对我。
看着韩奕昊微微起伏的背部，我知道他被我气得不轻，我正要走上前，准备给他道个歉时，谁知韩奕昊猛地向我这边一靠，我惊呼一声，赶忙扶着韩奕昊：“二，二爷，你这是怎么了？”
韩奕昊未回答我，只是一手握成拳，捂在嘴边，剧烈地咳嗽。我一时心慌，赶紧扶着韩奕昊向一边的石堆旁坐下。
“二……”我的“爷”字被吞了回去，我看见韩奕昊挡在嘴边的拳头，指缝间透出些液体，月光下，也辨得清。
天！和韩奕昊相处了两个多月，还从没见他生过几个病，这次怎么这么严重，都咳出血了，该不会真让我这乌鸦嘴言中，得肺痨了吧。
我心下更加惊慌，赶忙拿出丝绢擦拭韩奕昊的唇角，一面又道：“二爷，阿蓉错了，阿蓉不该惹你生气，你可不敢被气出个毛病来，王爷非把我打死不行。”后来，想了想，应该说一句重点，“我和小王爷只是主仆关系，清得跟水似的。”
这话很灵验，韩奕昊终于停止了咳嗽，向我抿唇一笑，可蓦然神色一凝，一口血喷了出来。
我尖叫一声，顿时六神无主，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二爷，这有没有法子治呀，比如你运个气抵制一下，或是有什么药可以先缓和病症。”
韩奕昊面对自己咳血，这样不惊不慌，我猜这个病应该不是第一次发作，他应该早有准备才对。
韩奕昊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道：“这次……真气都提不起来……不过有药，可以缓解片刻。”说完，他一手颤抖地在腰间摸索，摸了半晌，摸出一个小瓷瓶。估计发现自己双手也颤抖不已，便递到我眼前，道，“取……两粒。”
如第一次我和韩奕昊初遇，玉佩从我俩手中滑落一样，这次也是，韩奕昊还未放到我手里，瓶子从他手中滑出，摔在了地上。虽然没有摔碎，却顺着陡坡急速往下滚落。
我赶紧伸手去抓，几乎有跳崖的冲动了，可那瓶子一径往黑暗中滑落。
我想如果此时我只是一个会点功夫的婢女，用上轻功什么的，都可以拿到那个药瓶……
可惜我不是。
回头看向韩奕昊，在他眼里读到了绝望。
不会的，怎么可能咳咳血就死了呢？
此时我也顾不得礼数，摸了一把眼泪，双手并用向虚弱的韩奕昊腰间摸去：“二爷，你唬我的是不是？一定还有第三种解救的方法，一定还有解药，对不对……二爷，你不会死的……”
我把韩奕昊的腰带解开，裤子都快扒拉下来了，却没有找到任何药瓶。
一边叫着“二爷”，一边继续在他的胸口、袖间摸索，却猛然发现他再也没有回应我。
韩奕昊晕过去了。
看看看，非说出城没事，现在这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这里又是山顶，风又大，我去哪给韩奕昊找郎中啊。
算了，先找一处避风的地方才是正经。
还好我不是普通的下人，否则哪个丫头会背着少爷还能走得脚下生风。
天很黑，在山林里勉强靠月光星光辨别方向，几次我都被石子啊，草堆啊绊倒，但始终我都不让韩奕昊伤着。
一刻钟后，我终于跌跌撞撞地找到一个能避风的小山洞，我拿来从韩奕昊腰间摸索出的夜明珠，对着漆黑的山洞里一照，洞内的景物布置便隐约可见。
我将韩奕昊的披风解下，铺在一处石台上，扶着韩奕昊躺下，又解下自己的披风为他盖上。探探鼻息，呼吸微弱紊乱，把起脉门……我不确定了。于是又仔仔细细号脉，唬了我一跳。
韩奕昊体内有两种真气相冲，一脉如火，一脉如水，真气皆纯正，大有你吞我之势。相冲的真气在奇经八脉中冲荡，血脉已然不堪负荷。
我一掌打在韩奕昊的胸口，打开他堵在胸口凝滞的血脉，韩奕昊闷哼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这样一击，可以缓解韩奕昊胸口暂时的压力，办法倒不能长久。
唯今之计只有……
想到这唯一的方法，我心里一颤，若这样，必是会暴露我的身份。
我爹的心愿、叔父的处心积虑、我的隐忍便成为一场泡影，化为乌有。说不定本不愿造反的景王，看到我们如此用计，还真被逼反了，说不定……
我看了一眼因发病韩奕昊微微泛红的脸。
说不定我所隐瞒一切的美好也不复存在，成为灰烬。
可是……如果我不用这一计，那么韩奕昊便会内脏衰竭而亡……
从此这个世界上便没有这个人……
想到这，我一咬牙，将韩奕昊扶起坐好。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今天就英雄一回。
于是，我下决心为韩奕昊推宫运气。
……
当我引导韩奕昊最后一缕混乱的真气回到他的气海时，已是三炷香工夫后，我有些疲顿，随意摸了一把汗，自言自语“挤挤暖和”便打了哈欠在韩奕昊的身边躺下。
明天是什么样子已经管不了了，今晚且与他同榻而眠吧。
半夜我被韩奕昊的呢喃声吵醒，我惊了一惊，赶忙将手搭在他的脉门上，还好脉象平稳有力。
“菲菲……”
“哎。”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应声。
“菲……菲……”韩奕昊抓住我的手死死不放。
原本以为，这是多么美好的夜晚，全被韩奕昊一句轻柔“菲菲”二字打扰了，我不计后果地出手相救，换来的却是这个男子在唤别人的名字。
此时韩奕昊双目紧闭，眉头微蹙，在夜明珠的清光下，更显得这张脸素雅出尘。只是这该死又没死的美男子，一直念念不忘他的旧情人。
刚刚还抱着我，因为我和他的兄长有瓜葛而气吐血了呢。
我有些气愤，狠狠抽回自己的手，怎奈韩奕昊的眉头皱得更紧，表情痛苦不堪，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哈巴狗。
“菲菲不要走……”
“不走，不走。”我甚不耐烦地道。
“阿蓉……几时改了名？”我被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句话惊了一跳，回头看向韩奕昊，此时他已睁开了双眼，眼底流露出疲惫之色。他勉强笑笑，环顾四周后，“你怎么把我弄到这里的。”
“连拖带拽。”
“刚才没吓着你吧。”
“何止是吓着，是吓死了，你现在看到的是我的鬼魂。”
韩奕昊剑眉微挑，轻轻道：“哦，怪不得，我看见两只鬼魂。”
“啥？”我尖叫一声，便往韩奕昊跟前挪了挪。
“他走了。”
我干笑两声，看着自己极不雅的姿势，又往外挪了挪。
“又来了。”
我怪叫一声紧紧抱住了韩奕昊。
韩奕昊拍拍我的背，安慰道：“不怕，不怕，睡觉吧。”
我应了一声，依然如八爪鱼一样攀着韩奕昊。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二十三章 山顶遇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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