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二章 与君为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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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我从华山山林中骑马回尹府，路途遥远，连日奔波，这样不免在马背上有些疲顿。
因打了哈欠，一个没留神，我连同坐骑一下栽倒了一个雪坑里。
不应该说成是雪坑，应该说是专为我们这种傻号旅人挖的陷阱才对。
于是，我就这么被一伙人给劫了，马匹财物一洗而空。那为首的女侠只道自己劫富济贫，除恶扬善。
哼，劫我的富济谁的贫我也管不了，可凭什么说我是奸恶，我多么善良的我。
后来，我便这么挨饿挨冻徒步走出了山林，幸好刚一出山林就遇见一位好心的大娘，搭了顺风车把我送回了尹府。
那个女侠正是我眼前一身干练劲装的王熙月。
本来平静的心，一想到那日的又冷又饿，怒火陡然窜出了几丈。
我看了一眼擂台正前方的一个大大的“王”字，心里也拿捏住了几分，便嘲讽道：“王女侠素来行侠仗义，豪情比天，自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不想今日却摆起擂台招夫婿？确实令人诧异啊。”
王熙月一听，脸儿都绿了，看来她还记得当日说的话。那日我被抢，困在雪坑里，甚是恼火，对着坑外的王熙月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包括什么像她那样的恶妇以后哪个男人敢看上，当时王熙月是这么回答我的：“老子养活的了自己，何必靠男人。”
对，我记得很清楚，她当时说的是“老子”，不是“老娘”。
真没想到这么粗鄙的女子，却是一个武林世家的千金，估计她也就在自己长辈和倾慕的男子面前才装装样子吧。
冷风呼地一吹，我和王熙月的唇枪舌战，从一年前继续展开。
王熙月的杏眼眯了眯，声音陡然提高了：“我无德无能无才，只能用这种粗俗的手段招揽夫婿，哪敢和妹妹比啊，长得水水灵灵的，和狐狸精一样媚人，听说韩小王爷的贴身婢女将小王爷侍奉地服服帖帖，估摸那静女还要给你叫声‘师傅’吧。”
粗鄙！恶俗！
这说来说去都是我，我在外的名声怎么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我今天豁出去了，横竖已经俗了，那就俗个彻底看看。我道：“是是是，让姐姐说对了，那静女是常向我讨教伺候男人的法子，谁人不知韩小王爷不爱金山银山，就爱和静女把酒言欢。姐姐若不嫌弃，改明儿我空了教姐姐两招，让姐姐也能牢牢抓住姐夫的心，省得那日姐夫厌烦了姐姐，想休了你，你无事可做，又去深山老林里干那种见不得人的行当呢。”
王熙月本来是绿油油地脸儿，立刻变得酱紫酱紫的，她被气得不轻，双唇颤抖，愣是“你你你”半天，也接不上后话。
而此时，韩奕昊从方才的诧异吃惊也变得没有任何表情。
王熙月蓦地看向韩奕昊，声音又有了底气，对我道：“韩少侠乃有教养的贵族公子，我见你是少侠的朋友，便敬你几分，没想到你却仗着自己主子的好脾性，狂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王熙月转而面向韩奕昊，莞尔，“韩少侠断不可被这种不入流的婢女污了眼目。”
韩奕昊听后，并未反驳王熙月的话，只对我道：“阿蓉，莫要说了。”语气中有了不悦，随即对着王熙月微微欠身，“婢女冲撞了王小姐，请见谅，择日再登门拜访。”
看来……在韩奕昊眼里，终究是我错了。
王熙月讽刺我的千万句，都抵不上韩奕昊这一句带给我的冲击，我的心突然很堵。
见韩奕昊要走，王熙月一步上前，急切道：“昊大哥，你明知这个擂台是为你摆的。”
嘿，看不出，韩奕昊竟然就是我那未来的“姐夫”。
看来王熙月又是韩奕昊的一个老相好，我也明白韩奕昊为什么看向擂台会多次表现出不安。
韩奕昊顿住脚步，回头，先向我这边瞄了一眼，我将头偏向一边假装没看见，我道：“不打扰二爷和小姐，奴婢先告退。”说完，行了礼，向一边走去。
走了离他们很远的地方，我还是忍不住回头看韩奕昊和王熙月。
女的有些许伤心失落，男的一直保持翩翩风度。
虽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但内容我也猜出十之八九。
韩奕昊从袖间掏出一个手帕，递到王熙月手里，便匆匆转身向我这边走来。
兴许我刚受的气还没有自行排解开，便沉着脸对韩奕昊道：“可是这位王女侠有个乳名也叫‘菲菲’？”
韩奕昊听后一愣，凤目深邃，满含不安，但随即又释然开去，眸子里跟撒了星斗一样，晶亮晶亮的，他慢条斯理道：“我只当你说这句气话是因为……在乎。”
在乎？
在乎谁？
于大局，于个人，我都不该在乎韩奕昊。
大局上，我是细作，是百般想惩治景王的人，景王不造反则已，若真造反，我和韩奕昊必会敌对。即使哪一天，我查不出景王造反的任何证据，我放弃任务，也要离开王府，或者过养尊处优的深闺生活，或者浪荡江湖经营尹氏一族的暗势力。总之，是不可能把我对韩奕昊的感情拿到光明处。我对他撒过的谎太多太多。
于个人，除非我自己找虐受，才会继续把感情放到一个到处留情的公子哥身上。
哼，随便把帕子给人家抹眼泪。
我继续沉着脸道：“时辰不早了，夜凉起风，莫伤了二爷的身子，我们打道回府吧。”
韩奕昊不怒反笑，眼底浮现出一抹狡黠，他轻轻道：“阿蓉若是不开心我们回去便是，只是那样有趣的地方今晚便看不到了。”说完，转身就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我干咳一声，急急追到韩奕昊跟前，道：“二爷，二爷，等等我，二爷说好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的，您怎么就能忘了呢？”哎，我真无耻，明明是我忘记了才对。
“是我把这事儿忘了，记性不好，阿蓉勿怪。”韩奕昊竟然很配合我，这样道。旋即又想起了什么，续道，“阿蓉，方才你不应那样对王小姐。”
我皱皱眉头，心下不爽了，又有折回王府的想法。我悻悻道：“二爷，奴婢没什么学识，是一粗人，粗言秽语说的惯了，若二爷觉得奴婢有失二爷的身份，那不如放奴婢回莲怡苑吧。”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江湖上俗人多了，说不到一起便动手打了起来，我以为阿蓉这样也好，至少嘴巴上不会遭人欺负。”
嘿，这话说的忒有水平，明里是夸我能说会道，暗里的意思是说我嘴上从不吃亏，包括在少爷面前也是派头十足的。
算了，既然少爷给了我一个台阶下，我应识趣地走下去才是。我道：“二爷说的极是，阿蓉知错了。”
韩奕昊清淡一笑，轻声道：“我并没有说是你的错，以后你在我跟前想怎样就怎样，不要拘泥礼节，只把我当作……朋友吧。”
朋友……
我和韩奕昊能成为朋友么?
如果我和他真能像朋友聊天下棋，品茗弄墨，骑马狩猎，舞剑切磋，那该是……该是多么圆满惬意的事情啊。
“二爷？”
“嗯？”
“你是希望我在你面前露出最自然的一面么？哪怕……”
“哪怕像市井俗妇一样。”韩奕昊向我微笑，如玉般的光华在他周身铺散开，“或者你会发现……”
“发现你只是个天山野小子？”
说到这里，我俩相视一笑，眼中的默契在心中瞬间迸发、点燃。
我与他，真的像多年前便认识的老友，言语在我们面前已经变得多余。
足矣，足矣。
言语间，我们已到了城东门，看着渐暗的天色，我道：“二爷，难道我们要出城？这这这，又黑又冷，怪吓人的。”城外不比城内繁华，荒郊野外的，碰见个妖啊鬼啊可不得了了。
韩奕昊浅笑，声音有几分戏谑：“阿蓉，莫不是你又担心那晚的鬼来吃你吧。”
韩奕昊还真了解我嘞。等等……他刚提到了那晚……我偷窥他的那晚？我把他看了个遍的那晚？
想到那晚他刚出浴的模样，我立刻气血上头，脸上滚烫滚烫的，抬头看向韩奕昊，他的脸也红了个通透，如美玉生霞。
***
城东有一片小山林，韩奕昊带着我一路直往一座山头走。抬头看向山峰，乌压压一片，似有黑云盖顶，我抖了几抖，这种地方没个千年狐妖也有个百年树怪吧。
“累不累？”走在前方的韩奕昊，转身问我。
“不累。”我道。
韩奕昊顿住脚步，等我走上前，他又道：“你不应该这么回答。”
“累！”我干脆地道。哎，练武的人哪能那么矫情，爬几个小山头都累了，不过若少爷想听，那我就配合一下他吧。
韩奕昊听后，好似很满意我的回答，嘴角的弧度越发上扬，笑容仿若一下触及到了心底一般。当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下打横抱我向山顶飞去。
周围的景物如墨色的屏障迅速向下移动，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刮得面颊有些生疼。
我不自觉地想起韩奕昊第一次装采花贼那次，他当时对我说：“我原以为你会害怕，没想到你竟是这样大胆的姑娘。你应该……胆小一些，抱紧我才对。”
想到这里，我僵硬到不知放到哪里的双手，紧紧攀着韩奕昊的脖颈，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里。
我记得叔父说过，不要爱上任何人……
可是……我也是女孩子，我也有向往以后美好生活的心思，我也想累了倦了有个肩膀靠靠，受了委屈也想有个人能听我发发牢骚，安慰我。
可是，当我和这个人离得这样近，近到紧紧相拥时，我却越来越害怕面对以后。
即使那样的害怕，我此时还是想牢牢抓住这片刻的宁静，自我来王府数个胆战心惊的日夜之后，第一次觉得安心。
此时韩奕昊的身子一顿，停下了脚步，目色深邃，面色凝重，他轻轻将我放了下来，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幽幽道：“阿蓉，你哭了。”
我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有，这风大，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嗯！”韩奕昊脸上有些不安，但当眼神落在我的身后时，他不安的情绪渐渐消失，他向我身后指，“阿蓉，你看。”
我转过身，顺着韩奕昊手指的方向望去，立刻被一片明亮吸引住。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二章 与君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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