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3/4的美好时光》米戎

14、潜规则

　　会议结束时，窗外已是一片漆黑。
　　压力和工作量多的让人抓狂，连向来精神饱满的Kevin，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疲态。汪雨媛抱着厚厚一叠资料，转过头来问她：“去吃晚饭吧，Kerry？”
　　“不了，我有点不舒服，”任放捶着酸疼的肩膀，缓慢地左右晃动着脑袋，颈椎发麻，“你们去吃吧，我来整理会议资料，一会儿发给大家。”
　　“辛苦了，”Kevin点头。“给你带点什么？”
　　“好，多谢。”
　　挥挥手，和他们几人在走廊里告别，任放长长地舒了口气，转身刚要走回自己的房间，汪雨媛却忽然气喘吁吁地折了回来。
　　“Kerry，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咬着唇，一脸的犹豫。
　　“这话说的真见外，”任放笑着拍了下她的肩，“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看看左右没人，凑近了些，声音压的越发低：“这一次换了Kevin做头儿，真不知道是凭什么的，无论功劳苦劳，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呀。乔总的刁难，正是给我们的好机会。我在想如果在这次单子中，Kerry你表现优秀的话，就算是Jason，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的确，论项目中出力多少，任放绝对是首席功臣。一方面心情不好，另一方面，辛苦了那么久，她也在下意识中有点“有恃无恐”的态度，褚歌身为决策者，把她换掉，绝不是无法理解的事。——当然，从她的个人角度来看，这个决定还是相当不合理的。对她而言并不公平。
　　生活中哪有那么多的公平可言？任放自然明白这一点，因此当气愤的情绪渐渐退去，她对褚领导倒也没有多大的怨恨。
　　“谢谢你的提醒，我明白。”汪雨媛能在这个时候出言提醒，真是难能可贵。她敬业是一回事，她们间的交情却是另一回事。——想到此，任放颇有些动容。
　　“呃，我想说……其实不仅是这样……”汪雨媛的目光闪烁，语气含糊，“我只是在想……Kerry你和乔总是老同学，这关系，不比一般……在关键的时候，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能比什么都有用。”
　　见任放脸色微变，她立刻又补上一句：“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我就这么不负责任地随便一说，Kerry你就当随便一听，就得了。”
　　任放淡淡地笑了笑，没做回答。
　　“那，Kerry我先走了哦，真的不用我帮你带饭吗？”聪明的她立刻告别。
　　“不用了。多谢。我先走了，明天见。”
　　“See you。”她挥手，
　　汪雨媛的出言提醒，让她有种被冒犯的感觉。——她看出了什么？明明和乔其的接触已经很少了，在其他人的眼里，难道说他们间的相处模式还是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感情牌，这的确是条路，她也不是完全没想过用这手段。理智思考的同时，也有自尊和骄傲在不断提醒，真的有必要这样做吗？面包的分量真的重于一切吗？她的低声下气，真的能换来他的动容吗？
　　与其说不一定，不如说她一点把握都没有。用晴雯的命运来形容她的处境恰恰好，“白担了这些名儿”，——无论是和褚歌的绯闻，或者是和乔其的旧情，她何德何能，怎么能让这两个男人放弃理智？
　　汪雨媛的提议，着实让她觉得尴尬。

　　1802，十八层的最东头，她对面住着汪雨媛，隔壁是Sam的助手舒宁。月亮湖度假村的温泉相当有名，原以为这次谈判会不过是走个过场，出发前她还特意准备了泳衣……苦笑了一下，她合上行李箱，收进衣橱。
　　甩掉不靠谱的想法，现在还是应该脚踏实地的做事，而不是瞎琢磨些歪门邪道。集中注意力，坐在电脑前，她开始进行会议总结的工作。
　　以实力说话，尽力尽心，自然会有结果。
　　下午会议的开始，褚歌定下了“只能赢不能输”的基调后，大家先是集体震惊，然后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坦然地接受了这一信息，并立刻进入具体的讨论阶段。不得不说，市场部的这些人，抛开强烈的好斗心、私下的小手段不提，每个都是能力很强的职业人，具备敬业的态度、灵活的头脑、快速的理解力、绝对尽力的做事风格。
　　随着讨论一点点深入，针对夏华所提出的每一个条件，他们不仅设定了相应的底线，即公司可批准的最多的让步；还研究了一下，夏华可接受的最低条件是什么。在这两者之间的阈值，就是此次谈判中可以变化的范畴。
　　任放将会议中讨论通过的一条条结论，以表格的方式整理好，然后再发给与会的领导同事。直到把信发了出去，她这才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口气。起身洗了脸摘了隐形，忽然觉得有些饥饿。
　　看了下表，晚上十点半，还不算太晚，她决定出去逛逛。

　　打电话到大堂，服务生说温泉附近的小卖部还在营业，提供宵夜。问清了怎么走，任放便带上门卡出了房间。
　　温泉位于别墅区的西侧，距离他们所在的公寓有四五百米的距离。深秋的风已然透着点凉意，裹紧了披肩，任放慢慢地一个人走着。
　　夜晚的度假村十分安静。窄窄的街道，点着昏暗的灯，两旁的柳树生长得很茂密，枝枝蔓蔓垂下来，影影绰绰地站在路边，秋蝉伏在草丛里叫个不停。空气里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自然的味道，任放深深地做了几个呼吸，不自觉地微笑。
　　安静的空间，很适合思考。
　　眼下，她在UD的处境不太妙。因为前段时间的状态萎靡，虽然升职加薪一个都没少，但褚歌显然对她心存不满。Kevin摇身一变，成为老总眼中的红人儿，虽然她和Kevin素无来往，但显然，她和孙思阳要走得更近一些，其他人难免会把她们划成一派。Kevin的得势于她而言，一定是弊大于利的。
　　夏华的刻意刁难，对褚歌来说是灾难，对她而言是最后的机会。参与谈判的诸位，没有人比她对夏华更了解，自然也不可能从陆文武和夏天两人身上套消息出来。为项目奔走了好几个月，一线的销售情况她早摸得门儿清。如果纯粹看销售的成绩，相信夏华方面对那些数字也不会有所不满。毋庸置疑，她是双方沟通时的桥梁，夏华最有认知度的UD员工。
　　更何况，她还算有留有后招，她还有和乔其的一段过去……虽然，以这种方式大打感情牌，向来是她所不齿的。但若真到了节骨眼上，这也算……不是办法的办法。
　　一边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温泉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硫磺的味道，播放着悠扬舒缓的背景音乐作为伴奏。
　　为了让更多的客人享受到贵宾隐私的服务，这一大片的温泉区中，大池很少，多以小池为主。池与池间以鹅卵石铺就的小径隔开，再点缀着半人多高的热带植物，既照顾了隐私，又节约了成本。
　　接近晚上十一点，泡温泉的人已然不多。因为忘了换掉高跟鞋，任放走得很慢很小心。打湿的小路容易打滑，她低着头，紧紧盯着地面。
　　“嗯？”一道男声从她的右边传来，十分惊讶。
　　扭头一看，竟然是乔其。他正赤裸着上半身泡在温泉里，靠着池边的青色大石，一副悠然自得享受生活的打扮。
　　“啊——”她意外地惊呼，没想到他竟然还在度假村，她以为他早回去了。错愕闪过，她的脸上洋溢着职业化的笑容，“好巧。”
　　好巧？可不是，真的好巧。——下一秒，她立刻咬住了唇。在这个敏感时期“偶遇”了他，他会怎么想？
　　乔其一脸的似笑非笑。伸展双臂，手肘懒洋洋地撑在石头上，甩了下有些湿漉漉的发梢，手指摩挲着下巴：“这么晚过来……泡温泉？”
　　他打量着她的着装，视线缓缓地，从上移到下，最终落在她的高跟鞋上，停顿片刻，笑意更盛：“呵……穿着这身？”
　　她的表情十分尴尬：“加班到刚才，我没来得及吃饭，前台告诉我这边有夜宵卖，所以过来吃个饭。”
　　他耸了耸肩，一脸的不置可否。
　　看着他的反应，怒火在心底被点燃，“蹭”地升腾起来。做了几个深呼吸，端着如花笑靥，任放语气嘲讽：“听说这儿的温泉，对老弱病残有着神奇的疗效。那，乔总，我先走，不叨扰您泡澡。您慢慢儿的泡，好好儿的泡，务必泡的舒舒坦坦，心旷神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呀。”
　　之前的确动过□□乔其的念头，但当被“先下手为强”地说出来时，任放恍然发觉，这个点子只是宽慰自己的借口，完全不具备可行性。即便会被Fire，她也不愿意去求他看他的脸色！
　　踩着高跟鞋，收腹挺胸，她端着十足的Super model范儿，咯噔咯噔地踩着石子路离开。乔其一路目送着她，神情意外，眼神里还有点说不出的什么东西。从眼角瞥到他的反应，任放愈发的步伐袅娜起来。
　　她完全忘了这路一点儿都不好走。才摇曳了几步，脚下一绊，她尖叫一声，踉跄挣扎了几步，扑腾着，以标准的狗吃屎姿势，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绝对的不优美，绝对的很滑稽。
　　“噗嗤”一声，乔其努力地忍了几秒，憋不住放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狂笑声，振彻云霄。
　　她羞愤欲死，飞快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来不及仔细检查伤口，忍着疼痛，故作镇定地赶紧离开。
　　显然乔其不会那么体贴，装作没看见，给她留点最后的面子。
　　“等等，哈，等等，”他在后面笑得发喘，几乎上气不接下气，体贴地挽留，“让我看看……有没有摔到……哈哈……哪里……”

作者有话说

　　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