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惯性倦怠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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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乔其的忽然出现，任放也十分意外。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门口看去，他穿着一身相当正式的黑色西服，搭配白色衬衣、银色领带，对上褚歌和任放的视线，微微耸了耸肩，算是打了招呼。
“二位好，我是夏华百货的副总裁乔其。”他缓缓地走了过来，漫不经心地信手理着袖扣，笑容嘲讽虚伪。
“在来这儿之前，我抽空给无线电视台的荣主编打了个电话，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前来寻衅的两人，玩味地笑笑，直到吴淞在他的注视下、神色开始变得慌乱，这才开口，“吴记者，我大概了解了一下你的来历。还有这么多人在，咱们就都给彼此留点脸面吧。”
理完了袖口，他慢吞吞地将一手插进裤袋，再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大家都还有事，赶紧办完事儿散了吧。我看这么处理好了。医药费由UD公司负责，至于误工费，他们再赔偿两千块，您二位收下就得了。这个数字，基本就是他们公司做账的上限了。我们经常说的，做人不能太……”
弯下腰，隔着办公桌，他笑眯眯地看着吴淞的脸，故意压低了声音：“不能太CCTV了，对不对呀吴记？”
吴淞的脸色青红交错，仿佛进了染坊。瞪了乔其良久，他站起来，恨恨地跺了一下脚：“雅丽！我们走！”
“夏天，去收银拿现金给王小姐。”乔其转过半边脸，十分和蔼地提醒道，“一定别忘了让他们写个凭证，这件事就算是我们私下协商解决了，从此以后决不追究。”
夏天忍着笑意，拉开会议室的门：“二位请跟我来。”
吴淞和王雅丽垂头丧气地走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乔其又多补了一句：“对了……要签字，还要按个手印。银货两讫。”
王雅丽哀怨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门缓缓合上，乔其毫无风度地哈哈大笑。任放前一秒还觉得对方难缠，如今只剩下一脸的无奈，这个男人的性格……竟然是这么恶劣的吗？
“怎么样，我一出场，是不是立马搞定了？”他伸手揽住褚歌的肩，“一接到你电话，立刻就清楚了。京城里颇有这么一群混混子，仗着自己是老北京，有几分脸面，逮着机会就嚣张霸道，能讹就讹，能吹就吹，能骗就骗，相当难缠。你在国外生活呆了十几年，不清楚这片儿的潜规则。他们横，你就得比他们还横，让你丫嘴硬，你丫有爷的关系硬嘛？棒槌！——这才镇得住场子。”
幼稚的男人……任放垂下视线。
“受教。”褚歌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下次再碰上这种事儿，记着给兄弟来电话，第一时间赶到，保你们不会再受委屈。”乔其拍拍他的肩头，视线忽然转到了任放身上，“你也有我电话的……对吧？”
“呃……还没。”任放如实回答。
“连我的号码都没有……”乔其抓了抓头发，“老褚，你没告诉过她？”
“你说过不用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你这家伙……”乔其咬牙，摸出手机来，“小放，你的号码给我，我回拨一下。”
任放一脸空白。
事到如今，她终于看出了问题所在。对褚歌力挽狂澜地给她升职这件事，她一直心存疑虑耿耿于怀，竟然是这样……还是应该说，果然如此？果然，有些猫腻藏在里面。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是认识的吧？看这种交情的程度，以她对这两个人的认知，他们要好的根本不像是在生意场上结识的合作伙伴。
任放浑然不觉自己问出了声。
“我们是同学，你不知道？”乔其似乎很惊讶。
褚歌为他解惑似的，耸了耸肩。
同学？
“在Stanford念PHD的时候，我俩同一幢House。”褚歌似乎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在一起做neighbor了有……五年？”
“四年半。你提前半年毕的业。”
“你没提前，只是因为出来得晚，多少还是要花点时间过下语言关。”褚歌笑笑，“读书和工作是两回事，看看今天的状况，要是没你，我不知道得多多少麻烦。”
“咱别互相吹捧了，”乔其大笑，“反正就那么回事儿，有问题你找我，能力之内的，一定帮忙解决。”
果然是伟大的兄弟情同学爱，多么令人感动、值得讴歌，简直是闻者落泪呀。任放陪着他们一起笑啊笑，脑中闪闪发亮地飘过四个字母——
Shit！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星期一早晨，被闹钟吵醒。睁开眼睛，枕边的时钟一针一针地走着，啪啪啪啪，还能再躺十分钟。对着天花板咬着指甲发呆，忽然觉得心情很恶劣。明明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但钻在被窝里懒得动。觉得身体很累，情绪也很倦怠。可能是昨天晚上熬夜看日剧的缘故，也可能是周末两天疯狂Shopping的结果。
闭上眼睛，想想上周五老板交代的事儿还没搞定呢，周报也不知该怎么写。销售数据凑合着交上去了，老天保佑能糊弄过去。也许开会的时候，老板又要板脸了，同事又要在心里默默嘲笑了。你说工作怎么就那么烦人呢？
工作讨厌，但粉色的票子可亲呀，所以就算有一百个不愿意，还是要刷牙洗脸化好妆，踩着高跟鞋拼死挤进地铁，准时准点儿地去上班。门口刷了卡，踏进办公室，周末清洗地毯的味道还没散掉，听得到键盘噼噼啪啪的敲打声，敬业的员工已经在工作了。打印机嗡嗡地响着，吐出令人头疼的报表。早安，早啊，哟今天买了包子吗，彼此打着招呼，微笑点头，大家好像都很精神抖擞啊。难道其他人的周末都过的很不好？怎么感觉个个都巴不得赶紧来上班的样子？莫非不敬业不上进的就只有自己？走廊上来来回回的人步履匆匆，窗子外的风景一成不变，只有西北角上的大烟囱稍有变化，今天吐白烟，明儿吐黑烟。”
任放在键盘上打字如飞。她正通过飞信在和赵晨聊天。
之所以不用MSN或者□□进行这种私密性很强的对话，是因为这个软件最强大的地方，就是它的保密性做的非常好。一旦关了窗口，就绝不会在操作系统中留下任何痕迹。
监控员工的电脑属于侵犯个人隐私，UD是个纯粹的外企，按理来说，任放的担心不过是杞人忧天。——公司既没有上下班时搜身安检，也不会设定高级别的防火墙切断外部网络，甚至从未明文禁止上网聊天看八卦种地偷菜，不仅如此，每个月还有额外的活动经费供员工们组织活动……对普通员工来说，这些要素已经足够构建出一个宽松的环境了。
但任放还是下意识地做了很多保险措施。——譬如，不在电脑中留下太多与工作无关的私人信息，信件定期备份刻盘后再把硬盘格式化好几遍，所有的密码都采用鼠标输入，访问网络的日志Cookie一周清理一次，所有的ID分为三类：灌水的马甲、精分的对头、还有会透露隐私的主ID。
伍芸芸曾经就此在MSN上嘲笑过她，“你当自己是FBI，还是正在上演潜伏？没有人那么无聊啦，拜托。”
她抽空回了一句：“等事情发生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你严重缺乏安全感。其实你需要的不是安全的磁盘，而是稳定的工作。”
即便隔着网络，她的话，依旧是的那么一针见血。
任放敲打键盘的手在空中顿住，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回她一排句号。
再想想，虽然以前她就比较谨慎，但的确不曾到这么夸张的地步。确切的说，在经历了上一次孙思阳先斩后奏地炒鱿鱼事件后，她就开始变得疑神疑鬼。而今，她又得知了自己被提拔的真正原因，这件事让她的焦躁感愈演愈烈灼灼燃烧……
揉着额头，她长长地嘘了口气。
上周经历的消费者危机，似乎只是个小小的插曲。——既没有对UD造成太大的经济损失，也没有造成公司内部的不良影响，由于接到电话后的第一时间，她和褚歌就赶到了现场，部门中的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在最小的范围内，将危机消弭于无形，这个结果，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思及此，不由得联想到了乔其的“功劳”。经过这次事件，她不仅欠了乔其一个人情，更嗅到了他非同一般的关系背景，最重要的，看清了他和褚歌的关系。
“叮”的一声，Fox mail跳出新信件。
“经过UD公司华北区09年度Q2PM考核，董事会决定晋升以下同事职位。希望他们在新的工作岗位上，再接再厉，创造更骄人的成绩！”
表格的列中写着四个名字，褚歌位列第一，职位由Director晋升至Senior Director。像他这种刚来不久就升级，而且级别还这么高的家伙，放眼UD，恐怕也不过是寥寥几人吧？
再往下拉，才是普通员工的晋级名单。在市场部的一堆名单中，任放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由主管晋升为品牌经理。同时晋级的还有孙思阳、汪雨媛、Kevin的副手Sun，老范组的老员工刘欣。对升职严苛的UD来说，这一次的市场部，绝对是大丰收。
站在这背后的总指挥，自然是褚歌。要说还有个隐藏在幕后的功臣，除了……乔其，不做他选。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惯性倦怠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