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无处不在的关系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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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环一路畅通，赶到紫竹桥仅仅花了二十分钟，期间夏天的电话并没有再打来，不幸中的万幸，事情没有向着更坏的地方发展。
车子泊到路边，任放先下了车，褚歌招呼：“我去停车，马上就来。”
她“嗯”了一声，捏紧了资料袋。拨了一下头发，大步地向店里走去。
门口等着的店员小张一看到她，立刻迎了上来：“任经理您总算来了，夏经理和客人都在VIP室里，您跟我来。”
“什么样的顾客？”
“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小张吐吐舌头，“看上去就不好应付，说话厉害的嘞~~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二楼转角是百货店的VIP接待室，平常主要用来内部办公，零售业的流动性很大，直属总部的审计、财务、物流、市场等部门，不时要到现场中考察审核。在夏华的每一间百货店里，都专门安排了三五个这样的大会议室。
还没走到跟前，已经能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尖锐女声，语气十分凌厉：“有你们这样糊弄消费者的吗……你看我的脸……我告诉你们，还真就没完了……这事儿不解决，你们谁也别想走！”
任放敲门推开，挂上自认为最亲和的微笑：“夏经理，我来了。”
“Kerry，你终于来了，”夏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三两步跨到她跟前，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这位是王小姐，上周四她从百货商店的展销柜中买了UD的洁面套装，随包附赠的保湿精华露，在使用后出现了严重的过敏情况。”
小张显然是看她不顺眼，这哪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依任放判断，那位王小姐也就不过二十八九，打扮的的皮肤虽然说不上有多白皙细腻，但也挺光洁的，哪儿见得到过敏反应？
看出了任放的疑惑，夏天用词谨慎地解释：“在用药之后，过敏的症状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了。王小姐不仅花费了昂贵的医药费，还耽误了几天没有去上班，赶上公司效益不好正在裁员，她……被领导抓住了把柄，只好辞职。”
虽然早已经想到了来者不善，但没猜到对方竟然惨到了这个地步。就算要索赔，因为蝴蝶效应都被炒鱿鱼了，UD要怎么赔？多少数额才合适？算赔得起？
“这是王小姐的病历和照片，”牛皮袋里倒出一堆的材料，夏天一张张地翻着交代，“这是她的离职证明，你看这里写着，因旷工时间过长，特此解除与王雅丽的合同关系。还有，这是她的朋友、北京无线电视台的记者武松先生的采访证、工作证复印件。”
对方的准备太过充分，材料方面简直滴水不漏，任放还没开口，就已被堵死了所有的路。试图从对方本人进行逻辑上的击破，看起来已然不可能。
夏天细致地把情况介绍完毕，王小姐冷哼一声刚要开口，褚歌推门走了进来。
“这位是我们UD的市场部总监，褚歌，褚总。”任放开口介绍，未忽略在王小姐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遇上难得一见的多金帅哥，女人们总是会多看两眼的。
“您好王小姐。”褚歌伸出右手，“对您造成的损失，我代表UD公司向您表示最诚恳的歉意。”
“道歉有什么用，给我造成的损失，毕竟还是无可挽回的呀，”王小姐矜持地握住他的手，虽然立场依旧坚定，语气显然缓和不少，“你们UD公司是国际品牌，像我们这样的普通消费者，就是因为信任才用你们的产品。但这次真的让我太失望了，您也可以看看我的病历，医生很确定地诊断，就是因为化妆品而引起的过敏。最近一段时间，我除了多用了你们家的精华露，其他的产品都是我用了好几年的。好在重视的早，一冒痘痘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在医院挂了号医生给开了方子，总算治疗的及时，没落下什么疤痕。您说我折腾这一出是为了啥？哪有人花了钱、买了化妆品是为了毁容，是不是？”
“的确是这样，王小姐您说的，绝对在情在理，”任放安抚着她先坐下，慢慢地问，“您说说，这一次希望我们怎么处理？”
“我当然希望得到你们的赔偿，经济赔偿。”王小姐多看了褚歌一眼，然后视线放在了任放身上，带着冷笑，“看病花的钱就不多说了，这也是自然而然的。问题是我因为请假而造成了丢掉饭碗的情况，这个事情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任放的目光扫过褚歌，他的脸色向来淡然，此刻亦保持着“扑克”造型，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斟酌着UD公司以往的类似案例，她十分为难地开口：“王小姐，我完全理解您的感受，又气愤又伤心，消费者本来就是弱势群体，绝对应该力争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但说到我这边的立场，其实还是满尴尬的。UD的产品向来都是经过欧洲美洲的质量检测认证体系的，全球的市场，都对产品的质量有着最严格的把关，毕竟化妆品这东西，效果是其次，安全才是第一位的。您也可以看一下这些检测报告，这些都是来自欧洲最严格的质量认真体系、出具的最权威的报告。分别从产品的构成、效果、副作用上进行了非常详细的阐述，细致到每种元素所占的百分比。”
“你的意思是，我在撒谎喽？”王雅丽不客气地打断她。
“当然不是，”任放坦率地盯着她，对方的眼神充满了戒备，想说服并不容易。
“我只是想说明，像您这样的过敏患者，在UD全球的销售市场中，都很少出现。尤其，对您造成的损失，十分特殊，我们根本没法参考现成的案例。了解情况之后，可能需要一些时间，让我们和总部来沟通，协商具体的赔偿办法。”
一直坐在后面的吴淞忽然起身，几步踱了过来。他的脖子里挂着记者证，沙发上丢着摄影机，每一样都带着电视台的Logo。年纪大约四十多岁，穿着非常花哨的衬衫、松松垮垮的人字拖，浑身上下冒着一股匪气。晃晃悠悠地走近会议桌，“啪”地一声，他的手臂重重地撑住桌子边缘，恶狠狠地逼近了坐在椅子上的任放：“这位任小姐任经理，您就别他妈唧唧歪歪的了。说了半天，还不是想忽悠我们？！UD出了事儿，就他妈得担着！人都已经在这儿了，合着您把咱们当傻子耍吗？这位褚总不是领导？怎么着，领导同志，消费者的问题给解决一下吧？我们要求不多，您给这个数儿就成！”
他的五指撑开，正反着比了两下。
十万？疯了吧？任放腹诽。虽然他的唾沫星溅上了她的脸，一嘴的烟味熏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还是努力维持着敬业的笑容：“这个价钱……希望您能理解，也使我们很为难。”
与其说这人是记者，不如说他像流氓。
“哟，原来这国际公司，也他妈是双重标准啊？美国老太太被穿堂风吹着摔了一跤，就能索赔几百万美金。轮到中国老百姓了，哪怕险些被毁了容，治好了也就算了？”吴淞冷笑，“这真是不错的新闻热点，来来来，等我把摄影机开开，任小姐，您一定要在镜头前再冠冕堂皇地说一遍哟！”
“吴先生您先坐，听我解释……”任放刚想站起来，吴淞却没有半点让开的意思，死死把她钉在桌上，似笑非笑地靠了过来。
他一点点逼近，她节节败退，腰死死地抵住会议桌，上身和桌面折成了钝角。
“吴先生，您有什么事情，就和我直接谈吧，我想先听听、您全部的要求。”褚歌在身后扣住了他的肩膀。
“哎呦哎呦，您轻点儿，”吴淞一叠声地叫着，腰弓着倒向一边，一脸的痛苦之色。
总算离她远了点，任放在心里嘘了口气。褚歌松了手，一脸冷峻，吴淞一手扶着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要求很简单！就是十万块！一分都不能少！不行咱们就在电视台上曝光，报纸、媒体、网络一个都不能少，咱们还要保留从法律渠道追究的权利！”他梗着脖子硬气地嚷嚷。
褚歌的眉毛紧紧拧着，脸色铁青，任放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形于外的怒气。印象中，他一向情绪内敛，天塌下来似乎也还绷着那张扑克脸。
眼见他的眉头越皱越紧、情绪就要爆发，任放急忙上前一步，对吴淞的态度强硬了些：“吴先生，我们是很有诚意、希望来解决你们的问题。既然您是记者，打官司需要耗多久，我想您比我更清楚。把事情就这么拖下去，对我们双方都不利。您为什么不平心静气地坐下来，和我们再谈一谈？”
身后的低气压不断侵袭过来。任放只觉得脖子后一凉，褚歌冷冷出声：“如果您始终抱着这种心态，恐怕我们谈判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任小姐已经把前因后果说的很清楚了，但我发现您二位根本就没在听。”
任放在心中暗自骂娘，这个褚歌的脑袋是被驴踢了？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对方显然不是什么善类，不过是想趁机讹一笔，她低声下气了半天，图个啥？褚老板当真不怕把对方惹急了、放弃和解走上法庭？
狗急了还跳墙呢，俗话说，穷寇莫追啊。果然褚歌就是个不懂行情的棒槌！
以她的经验来看，两万差不多是对方的底线，这个数字比UD能给得起的，略略高了一些。如果说些软话，对方知道实在揩不到油，估计也就罢了。
思维转的快若闪电，任放刚要开口，会议室的门在他们身后悄然被推开，坐在一边的夏天，第一个看到了来人，她立刻站了起来，惊讶的连声音都有些结巴：“乔总！您……您……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去参加商会了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无处不在的关系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