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悍刀行］栖凤》野火_

4、重逢

　　第二日启程的时候，唐宁没问徐凤年二人的路径，想来徐凤年这小狐狸也不会如实回答他。他就也只说自己要往西南走，徐凤年叹了口气，说看来是不同路了。
　　但不论去哪儿，总归要一起先出了城。唐宁本来是不想管太多，但看着马下唉声叹气的徐凤年又心软，出城一路给他包了不少吃食干粮，还买了两套简单的换洗衣服。贵的东西他是给不了，他也问过堂堂北椋王世子怎么混成这副模样，徐凤年说，他离家的时候也是锦衣华服，腰缠万贯，还带了几本绝世秘籍拿来解闷儿。
　　“但是在这江湖啊，我和老黄俩，老弱病残占了一半，这就是怀璧其罪。”徐凤年想起过往，很是忿忿，“后来发现，还是吃的最实在；就说那秘籍，现在也就给我擦擦屁股还有点用！”
　　唐宁听闻，很没良心地笑了出来。
　　在这个小城市，哪怕他们一路边逛边走，不出一个时辰也就出了城门。徐凤年念念不舍那匹小黑马，它比红兔那个骑不了跑不动的东西乖多了，但是到要分别了也没踏上一下它的脚蹬子。
　　唐宁这事儿要办个一个多月，徐凤年掰着手指一算，就定了个贺州再见的约定。唐宁点头，笑道：“等到了贺州，这马就给你骑。”
　　徐凤年听了，颇为忧虑地摸了摸小黑马的头，细细嘱咐着：“小黑啊，这一路多吃草多喝水，别跑太快给自己累着了，唐老板办事不要紧，一个多月后你还能好好伺候本世子才是要紧事，到时候，蹭着本世子的光你也算天下有名的名驹好马了……”
　　莫名其妙有了名字的小黑很给面儿的喷了口气回应他。
　　唐宁觉得和马碎碎念的徐凤年实在很可爱，但他心如磐石，绝不答应走个把月路的人换成他自己，说了句再会就赶紧掉头走了，唯恐这花了他一上午钱的小混蛋抢了马走，给徐凤年留下了一个烟尘里潇洒的马屁股。

　　唐宁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他无亲无故也没朋友，平白和人有了约，倒也生了几分期待，愿意驱马奔行了。所以虽然在他的预计里，他东西间一来一回要比徐凤年慢上几日，但一个月后，他还是意外地在城郊碰见了那一老一少一匹马。
　　徐凤年远远就看见一个蓝衣男子骑着匹黑马。唐宁的惯常装束，他总穿蓝色的衣服，有点卷的头发挽起一半，头上戴个步摇簪子，徐凤年总调笑他女人才爱戴这摇摇晃晃的珠钗。
　　唐宁听到徐凤年的声音，赶紧勒住马，就看见灌木丛里摇摇晃晃跑出个小乞丐——一个月前还白净的徐凤年又变回初见那副衣衫褴褛的模样了。
　　他自然是喜大于惊。只是徐凤年这小没良心的，见了他先是问“你有吃的吗”后是念叨着“给我骑骑马”，半句不提重逢。他说着就要去摸小黑的马鞍，唐宁真想给他一脚，他严词拒绝了徐凤年：“小黑说你脏死了，不给骑。”
　　小黑还是很配合地喷了口气。
　　这里离城里还有二三十公里的路，又在山上，怎么说也要走上近一天。徐凤年都想抱着马蹄子一坐耍个无赖了，唐宁料想也知道，约定在先，见了小黑徐凤年是绝对不愿意走去的。好在天色将晚，唐宁瞧到半山腰有炊烟升起，他朝徐凤年挑了挑眉毛：“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人烟。”
　　幸运的是，半山腰还真有间客栈。唐宁拎着徐凤年和老黄开了两间房，徐凤年很想住个单间，唐宁懒得理这得寸进尺的家伙。他没解释，这种荒郊野外的客栈有不少黑店，徐凤年手无缚鸡之力的，和那个高人不露相的老黄住一间还能有个照应。他让小二打了热水送去徐凤年房里，又买了人家两套旧衣服，叫徐凤年和老黄赶紧去洗澡更衣，他是一刻也受不了这两个脏兮兮的家伙了。而他还是不放心店里，自己下楼借了厨房和食材，给三人做晚饭去了。
　　唐宁觉得自己现在的境地十分悲惨，他给徐凤年打点吃穿住行的样子真的很像个老父亲。但他不敢说，因为他确实不能占了人大名鼎鼎徐大将军的便宜，和大柱国平起平坐。偏偏他又生不起气来，徐凤年十分会卖乖，单说在他店里当小二的那几日，就没见他处不好的客人，属实是处理人情世故的高手。
　　好在他们安安稳稳地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但要出发时徐凤年非不让唐宁上马了，他说昨天见到小黑时就和小黑心领神会了一番，小黑说了，想换个主子。
　　“我现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你还有什么理由？唐宁你可别言而无信。”徐凤年叉着腰哼了一声，说道。
　　唐宁确实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但是徐凤年这一番说辞让他觉得十分好笑，他忍着笑意点头，拍了拍被迫和徐凤年心领神会了的小黑，道：“没有说不让你骑，请上吧。”
　　徐凤年开开心心上了马，想再不用受红兔那赔钱货的气了，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上了马后，唐宁一个翻身，也跟着坐在了他背后，还牵起了缰绳。
　　他后背贴着唐宁温热的胸膛，非常男人的、硬邦邦的胸膛，这让他十分非常相当的不自在，他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郎，好像被搂抱着一样坐在马上，刚才还踩着的脚蹬子也被唐宁的小腿从里交缠着一拐，踢了出去。
　　徐凤年转头瞪着唐宁：“你让小爷这个姿势坐在马上，合适吗？难道你愿意抱着个男人骑马？”
　　“这不是让你骑上马了吗。”唐宁温温和和地笑，“我不介意，或者你想抱着我，也可以去后头。”
　　徐凤年咬牙切齿，他只好先退一步，让人别和搂着自己似的：“这不叫骑马，叫坐马，你好歹把掌控权给我才算数。”
　　唐宁很听话地把缰绳塞到徐凤年手里，身前的人才放松了一瞬，他又把手臂揽上了徐凤年的腰，他在徐凤年骂他前迅速打断：“我害怕被颠下去。”十分有理有据。
　　再折腾下去也不知道几时可以启程，徐凤年看向马下牵着红兔咧着嘴看热闹的老黄，差点没翻个白眼。他说老黄城门见，我先行一步，风紧扯呼！
　　这是他俩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黑话，成了两人的口头禅。
　　徐凤年猛一夹马肚子，小黑撒蹄子跑了，他坏心眼儿地急，就为了和唐宁说一句：“小娘子，怕颠就抱紧小爷。”
　　唐宁也不反驳，他凑到徐凤年耳边，低声道：“当然，徐凤年，你的腰比姑娘的都细。”
　　这话气得徐凤年后槽牙都咬紧了，他想现在是拿人手短，回了北椋，一定要叫府上的恶犬恶奴咬他一顿，再给扔进粪坑。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给小黑的马屁股一鞭子，心想，颠死这个驴草的才好。
　　唐宁看他一脸被膈应到的表情，心情大好，在他背后大笑了出来，想这一个月快马加鞭的，真是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