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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番外二十四 ...

  •   这天是惊蛰。

      香梅不知道沈恪到底梦到了什么。

      直到天亮沈恪都没有放开他,弄得他又闷又热一身酸痛,稍微伸出手脚还要被抓回去压着。

      “守之,哎呀。”香梅扭动小身板,使劲去推沈恪,嫌弃道,“你别扯我的头发。”

      沈恪听到这话,抬起胳膊把香梅的头发抽到旁边捋好。

      香梅刚能喘口气,眼前飞来一大团被子……

      “唔。”整个人再次被捂住,比鬼压床还难受。

      他于是没睡好,眼睛干涩眼周发青,不停地打呵欠。

      窗外鸡打鸣。

      沈恪爬起来才发现身子下面还压着个人。

      近看这人,可怜兮兮的都快被压成虾米了,还不敢动,只用幽怨的眼神瞅着自己。

      “对不起啊,弄得你都没好好休息。”沈恪撩起香梅的头发,来回拨弄着,抱歉地笑了笑,“你多睡一会儿,今天就别忙了。”

      香梅抓回自己的头发:“你是不是怕我跑了?”

      沈恪道:“好几次做梦,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不知去哪里找你。”

      香梅对这句话倒是很受用。
      他还时常担心在一起久了沈恪会厌倦自己,如此看来,担心都是多余的。

      香梅心满意足,也不再计较沈恪昨晚的行为,跟着起床,如往常一样帮沈恪穿衣。

      俗话说惊蛰行三事财福皆临门,沈家如今日子红火生意兴隆,他可不想偷懒而错过节气。

      第一件事叫打小人。

      家里的三个孩子各有分工。

      旺春负责在白纸上画小人轮廓,舟儿负责按轮廓剪下来,旺秋负责把纸片折成站立的人偶,做好之后再交给旺春画眼睛眉毛。

      香梅把冬天的鞋底拿出来晒,晒完发给家里人手一双。

      午后,大院里摆开长桌。

      桌上站满了白花花的纸人儿。

      沈平和青萍坐在堂上。

      其余人则围绕在长桌旁边,手举鞋底,等待号令。
      沈平欠身坐直,大喝一声:“打!”

      鞋底如雨点落下。
      啪,啪,啪。
      大家都十分卖力地拍打纸人儿,把它打扁打烂打得鼻子眼睛糊成一团。

      这寓意就是把奸邪小人从城里驱逐出去,保一岁平安。

      沈恪带头抡,香梅在旁鼓劲。

      孩子们当是玩呢,一边笑一边叫。

      香梅见场面如此欢乐,想到沈恪昨晚那么折磨自己,忽然产生了一个小小的报复想法。

      他偷偷摘了一个纸人儿,趁其不备挂到沈恪的腰带后面,然后叫来旺春和舟儿。

      香梅把俩男孩一左一右揽在怀里,摸着脑袋:“你俩谁拍的小人多呀?”

      舟儿道:“我!”
      旺春慢了半拍,却不服气,一跳一跳的。

      “好,那你俩比赛。”香梅指向沈恪的背影,笑眯眯道,“看到你爹爹你沈大哥后面挂的小人了吗?我数一二三,你们就冲过去使劲儿拍,谁让他叫出来,谁就拍得好。”

      舟儿点头。
      旺春跟着点头。

      香梅觉得还不够,把旺秋拉过来,让她看一出好戏。

      ——“一,二,三!”

      沈恪一心一意在前面带头,没防住后院起火。

      舟儿最先跑到,照着那纸人儿挥手就是一记鞋底。

      啪!清脆一声响!

      他虽然抢占先机,却没有算准时机。

      沈恪还没反应过来呢。

      旺春紧接着也使出吃奶的劲儿,往那瘪掉的小人上又拍了一鞋底。

      “啊。”沈恪护住屁股,回过头,“谁?”

      旺春拍手笑道:“小爹,他叫了。”

      沈恪一把拎起旺春的耳朵,见舟儿手里也拿着鞋底,才意识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局。

      不远处,香梅和旺秋捧腹大笑。

      “好啊,你们要造反。”沈恪松开手,口头训斥孩子们,看香梅的眼神却充满宠爱,“一会儿烧香条熏粮仓,把你们统统关进去面壁思过。”

      拍小人结束,大家都挥汗如雨,直呼爽快。

      后面两件事则是烧香条和熏粮仓。

      惊蛰过后,虫、蚁、鼠开始活跃,为了保持家中干净的环境,先要用香条把每处犄角旮旯都烧一遍,然后用艾草熏粮仓,去除谷物中的蛀虫。

      这两件事,香梅就不再让孩子和老人参与,由他自己带着下人做。

      香条是节前就备好的,拿火一点,冒出滚滚刺鼻的浓烟。

      香梅昨晚没睡好,弯腰时忽地觉得酸痛,又被烟熏着鼻子晕乎乎的,眼睛不停地流泪。

      “好了,心意到就行了。”沈恪抢过交给下人,把香梅扶到院子里,“你怎么跟娘一样,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折腾自己。”

      香梅笑了笑,眼睛睁不开,眯着道:“因为是自己的家,交给别人总是不放心的。”

      沈恪道:“帕子呢?”
      香梅低下头示意在胸口。
      沈恪给抽出来,替香梅擦脸洗手。

      香梅看着沈恪柔情蜜意,于是又补了一句:“就像自己的男人,总让别人伺候怎么能行。”

      沈恪纵然知道这是香梅在堵自己的嘴,心里却乐开了花。

      两口子坐在院子里聊了会儿天,等下人把香条烧完,再分头去检查还有哪里没清扫过。

      香梅在芙蓉楼的时候很怕老鼠,因为见得少,所以每次遭遇都要尖叫乱跳。

      沈恪有幸就见识过一回。
      当时他英雄救美,把那只老鼠就地逮捕,让香梅十分崇拜。

      人都是练出来的。

      后来香梅沦落到妓院、勾栏等肮脏之地,几乎每天都要撞见一两只老鼠,渐渐就被迫磨平棱角,不仅看到不会慌,还知道要追着打。

      这些沈恪并不知道。
      他刚做过那场梦,还以为香梅的胆子停留在过去呢。

      他在角落看到一只被熏死的老鼠,用钳子夹起来,蔫坏蔫坏地想吓唬香梅。

      “香梅,你快看,这是什么……”

      香梅寻声走到这屋,目光落在那只死老鼠上,很淡定地提起簸箕:“今年这香条毕竟是二十文一根的,比去年那家十文三根的好得多。”

      沈恪微怔:“你,不怕吗?”

      香梅晃了晃簸箕:“丢进来,一会儿我让人去倒。”

      沈恪的计划被打乱,些许不甘愿,更多还是对从分离到重逢的十六年间香梅所遭受的苦难感到歉疚。

      现在的香梅懂事得让他心疼。

      他只怕时间一久渐渐就把香梅的温柔懂事当成既得之物,还要拉上全家人理所当然地去享受,那可太不应该了。

      家里都已清理干净,接下来是粮仓。

      沈家的粮仓在地势最高的后院西北侧。

      在痧疫过后,家里屯粮会比从前多些,保持在三分之二的存量,足够一家老小凑合半年。

      香梅取出钥匙打开仓门,深呼吸了一口充满谷物香味的空气。

      “守之。”香梅笑道,“每次看到家里有这么多粮食,就觉得心里好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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