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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番外二十一 ...

  •   香梅把注意力转移到那片茂密的藤蔓之间。

      草药包快被咬干了。

      此刻他几乎是光溜溜地趴伏在架子上,而沈恪上半身依然衣衫整齐,就站在他的身后耕耘。

      吱呀,吱呀,藤架晃动。

      蜜蜂嗡嗡地在耳边飞来飞去。

      “唔,唔,唔。”香梅吐掉草药包,口中随着律动溢出微吟,“轻些,轻一些。”

      随时都可能决堤,根本不敢闭眼。

      香梅一只手捂住嘴怕声响太大,另一只手伸进茂密的叶丛企图扒开叶子透透气。

      “怎么?很想被人看到吗?”沈恪道。

      香梅摇头,一汪泪水含在眼眶里:“不是,不是。”

      沈恪道:“没关系的,我们这样是天经地义,不算偷。”

      香梅听完越发不敢回应。
      他的身子如今对沈恪太敏感了。

      透过藤蔓,香梅远远地看到燕儿过来。
      燕儿是来收沈平和青萍的茶碗的。
      紧接着阿福也过来。
      ——“公子?公子?”
      阿福叫唤几声,不见香梅身影,便让厨房的人把茶缸和茶碗都撤下了。

      香梅又看到青萍搀扶沈平到大院散步,一颗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父母突发兴致往他们所在的从这条甬道走来。

      视野之中这些来来去去的人确实分散了香梅的注意力,让他勉强撑过沈恪的前几轮攻势,可当最后沈恪抬起他的腿,筋骨张开,所有画面交叠在一起朝他铺天盖地地压来,终于把他吞没。

      他的身心早就和这些来来去去的人融在一起。
      他属于沈家,沈家也属于他。

      “啊,啊,守之,我不行了……”

      沈恪俯身咬住那片薄唇。

      香梅迎接着沈恪炽热的爱意,浑身一抖,化在这片秋草之中。

      夫妻二人都对这次交流有很深的印象,从初秋到深秋,他们时不时就要到这片野地重温一下偷腥的感觉,直到西侧院墙修好才把地方还给府中其余眷侣。

      *

      沈府西侧院的院墙修好之后,一家人的生活和往常一样清净。

      香梅凭着绾馆的收入攒起了一笔钱。他到县城周边去询问,知道这笔钱足够买一间草屋置两块田地,也就对未来有了信心。

      他已经有能力让舟儿过上自给自足吃饱穿暖的生活,这样娶个乡下媳妇应该不成问题,待其成家立业,他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当然如果他仍有余力多攒些钱,让舟儿能在城里有房产,再指一门好亲事,那就是锦上添花。

      香梅对舟儿的感情毕竟还是与沈恪不同。
      他明白沈恪送舟儿去私塾读书是一视同仁地希望让孩子成大器,但他比沈恪更了解舟儿,他知道舟儿其实是向往自由自在潇洒江湖的性子,并不喜欢囿于典学之中。

      再就是舟儿的身份特殊,虽然平时的用度和弟弟妹妹都一样,甚至由于年纪最大,许多东西都是舟儿用过再轮给弟弟妹妹,但这些改变不了舟儿的出身。

      舟儿在妓院里出生,生父完全不知在哪里,可想而知到那种地方四处留种的男人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呢。

      香梅一向活得清醒,不会凭白认为因为沈恪待他好,沈家就理所应当给他带来的人包办终身,所以尽管他心里待舟儿如亲子,却很少王动和沈恪提给舟儿花钱的事。

      明天就是舟儿的生日了。

      香梅盘算一番,打算带这可怜孩子去马市买那心心念念好几年的小马驹。

      舟儿长大后越来越喜欢马,常常到马棚去玩。
      他们家养着一匹马一头骡子,骡子用来拉货,马用来拉马车出行。
      在这个小县城,家中有马算是富裕的象征了。沈三平时非常爱护这匹马,不让舟儿随意喂食,也不让舟儿骑马背。
      舟儿就偷摸着骑,直到有一次从马背上摔下来挨了好一顿训斥才肯消停。
      但他还是没有斩断念想,每次和香梅去逛街路过马市都要逗留好久,目光依依不舍的。

      香梅斟酌再三,决定用自己的钱成全舟儿。

      东市很热闹。

      除了马、骡、驴等牲口以外还有小鸡、小鸭子、小猫、小狗等宠物,吆喝声与动物的叫声混杂在一起,像一支欢快的小曲。

      香梅是看不过来了,但是舟儿一眼就在百花丛中相中了属于自己的鲜花。

      “快看那儿。”舟儿指着道,“小花出生的时候我就和老板说好了,等两个月来接它回家。”
      香梅疑惑道:“小花是什么?”
      舟儿道:“你看嘛。”

      香梅顺着看去,只见马圈的角落站着一只红色紫毛的小马驹,身材略矮些,但四肢很壮。舟儿给这匹小马驹起名为小花。

      近些,才能看到小花的额头上并不似其它马儿那样长着漂亮的白色菱形斑纹,而是有一块不长毛发的烙痕。

      小花对别人的触摸都很警惕,唯独舟儿靠近的时候表现得很温顺。

      “小花真乖。”舟儿拍着马脖子,把脸贴在马儿的脸边,“跟我回家咯。”

      香梅见此情景,不禁怀疑舟儿平时是不是经常翘学来这里和马儿厮混。

      马市主人于是告诉香梅,舟儿从去年就来帮忙做事了,都是抽空闲时间不耽误学业,想靠打这份零工攒钱买下小花。

      香梅听完,拧住舟儿的耳朵:“你操这个心做什么,你娘亲既然把你托付给我,我还能亏待你不成。”

      舟儿道:“我错了,香梅,我就是不想一直花沈大哥的钱嘛。”
      香梅道:“不花他的钱,我也能给你买。”
      舟儿咧嘴:“你的钱不就是绾馆赚来的么,那也是沈大哥给你的。”
      咧嘴这一笑没躲过香梅的眼睛。
      香梅道:“你还知错不认错是不是?”
      舟儿道:“没有没有,我就只要小花,以后再也不养别的了。”

      香梅叹口气。
      他为这孩子的懂事要强而心疼。

      由于额头那块烫伤留下的疤,小花的价格要比同品种的小马驹便宜一些。

      他却知道——舟儿之所以选择小花,不仅因为便宜,更出于一种发自内心的仁爱。

      他不能抹杀了这颗仁爱之心。

      “这次我把小花买给你,作为你的生辰之礼。”香梅松开手,拍了拍舟儿的肩膀,“但你以后不可以再偷偷摸摸打零工了,你还小不知道利害,被别人知道传出去,要说你沈大哥刻薄的。”

      舟儿点点头,表示一言为定,终于带回了自己心爱的小马驹。

      *

      沈家的马棚里从此多了一只小马驹。

      沈三再也没有理由把舟儿赶出去,就找个时机和沈恪说起这件事。

      “爷,不是老仆啰嗦,公子自从拿了那家画店去,赚的钱怎么花从来没有和家中商量过。”沈三赶着马车,隔帘子对坐在里面的沈恪说道,“他是勤俭节约从不铺张浪费,可正是这样才要多加留意,倘若有一天他攒够本钱自己卷铺盖就走,咱们拦都拦不住。”

      沈恪笑了笑:“他走了不还有你吗。”
      沈三道:“唉,老仆老了,身子骨倒还硬朗,只是这记性越来越差了。”
      沈恪道:“放心,他只是没和你们说这笔钱的用处,我心里清楚。”
      沈三道:“他去过县郊好几次,问多少钱能买一间草屋两块田地,爷都清楚?”
      沈恪把手指抵在唇边,不回话了。

      经过沈三的这番提醒,沈恪倒是回想起香梅对待舟儿的一些他未曾在意的细节。

      孩子长身体窜得快,不比大人一件衫子能穿好几年,孩子的上衣下赏四季都要更换,每个时期所需的教具也不同,这就导致他们院子最大的开销都在三个孩子身上。

      三个孩子当中,给旺秋花的钱最多,旺春次之,舟儿最少。

      旺秋是女孩儿要富养没什么好说,可舟儿作为老大,什么穿的用的都得是第一个买,花销实在不应该只有旺春的一半。

      沈恪就明白,这里面一定有香梅暗中的补贴。

      沈恪由衷感激香梅,因为只有他知道,沈平和青萍尽管看在香梅的面子上对舟儿也亲切,但那份亲切毕竟是没有血缘的,就像隔了层薄冰,始终无法融合。

      虽然香梅对沈家的付出有目共睹,但若是闹着让舟儿进沈家族谱,必会遭到长辈的反对。

      真要那样他就里外不是人了。

      所以沈恪觉得自己很幸运——他的妻子颇识大体,他的养子颇有骨气,他们从没有让他为难。

      可作为沈家家主,他也不能就这么光拿好处不作为。

      他要承认在这件事上他是亏欠了香梅的,以后定会在别处补偿。

      *

      沈恪回家后来到马棚,抱起一捧草料放进槽里,然后走到旁边,安静地看着那匹初来乍到的小马驹怯生生伸出头来吃草。

      香梅去书房没寻见人,找了半天,问沈三才知道人在马棚。

      “守之,你……”香梅踮着脚,避开坑坑洼洼的积水走来,“定是沈管家告诉你的,我给舟儿买了一匹马驹。”

      香梅没猜到沈恪为什么来这里。
      他还以为沈恪嫌乎他给舟儿花这钱了。

      沈恪道:“有名字吗?”
      香梅道:“怎么你们都喜欢先叫个名字,是舟儿胡乱取的,叫小花。”
      沈恪缓缓点头:“这是枣红马与瑜城本地的棕马配的,血统稍微有点杂,但这种耐力很好,寿命也很长。”

      香梅是有心之人听无心之说,总觉得沈恪还是在数落他不把私房钱用在正经之处。

      不过他如今也算在沈府站稳脚跟了,面对丈夫与自己不同的见地,他自有妙计可以说服。

      香梅假装什么都没听出来,笑了笑道:“我也不懂纯种杂种的,但看这匹马驹便宜,舟儿又那样喜欢,我不忍拒绝就给买了……照你这样说,长大以后它再不济还能拉车,更好了。”
      沈恪道:“为什么说更便宜?”
      香梅伸出手,指向小花的额头:“你看那儿有块疤,别人都嫌它丑不愿意买,自然要便宜卖。”
      沈恪看着默了片刻。

      此刻的气氛很微妙。
      香梅的弦外之音不难解。
      ——钱是自己掏的,马驹儿是捡便宜买的,舟儿又特别喜欢,总而言之就是买得很对。
      即便马驹儿有些缺陷又如何呢?沈恪若是因为一块烙疤而不接受小花,那性质就严重了,要知道香梅身上的疤痕可比小花还多。
      香梅自以为把话说到这个地步,算是彻底把沈恪的嘴给堵死了。

      沈恪心里却都明白,只苦于香梅又会错了他的意思。
      他本是想借着这件事告诉香梅,以后舟儿娶亲分家的事他会管到底的,根本不用香梅掏私房钱。
      私房钱之所以叫私房钱,在他的理解中,那就是只给香梅一个人花着玩的。

      香梅还沉浸在以柔克刚的成就感之中呢。

      “这里味道真不好闻,也不知道舟儿怎么会爱来。”香梅笑道,“守之,我们走吧。”

      沈恪道:“走去哪儿?”

      “你看,头发都脏了。”香梅扶着沈恪的肩膀,伸手拈去他头发上粘的一两片草屑,含情脉脉道,“去房里,我为你沐头养发。”

      沈恪心口发热,再多误会也顾不得解开,只应了一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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