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三十三号位

15、别难过了

　　余青青当上了班长。她在电话里兴致勃勃地和王绍说的时候，王绍也从心里为她高兴，毕竟他觉得像余青青这样负责又善解人意的女孩，本就该是这样的。
　　从那之后，余青青也慢慢适应了高中生活，她不再每天都消沉低落，也开始和王绍分享新学校里的新生活。
　　那些人和事，王绍都无比陌生，因为从前的余青青没和王绍说过，王绍也没过问她的生活。现在想来，王绍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共同度过那五年的。
　　曾经在余青青上高中的那三年，由于两人的社交圈和眼界逐渐不同，错位的世界使他们极少进行沟通。他们的那几年仿佛是为了恋爱而恋爱。
　　每月一次的固定外出约会，大多时候是陪着余青青在图书馆学习；每天的电话交流，到了后来发展成了每周末回家才会有几条嘘寒问暖的消息；甚至两个人都不过问对方的校园生活。但王绍知道，余青青不问，是因为她就算不问也知道王绍单调的生活是怎样的，而王绍不问，纯粹是他自己不愿意。
　　现在，王绍在电话里总是安安静静地听余青青说着她每天的经历，时而迎合她，试图一点一点弥补曾经错失的那几年。那是补给他自己的，也是补给余青青的。
　　他们的生活慢慢变得简单起来了，但并不枯燥。每天一通电话倾诉感情，在两方都有空的周末在图书馆约个小会，放假回家就一起在手机上狠狠玩几把游戏消遣。王绍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不无聊，因为他们两人都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努力，没有一个人被落下了。
　　平淡的旅程云卷云舒，但偶尔也会有不测悄悄降临。
　　那天，傍晚的时候，王绍刚吃完饭回宿舍，拿起手机看到余青青十几个未接来电，他慌了了神。他们平常并不会在这个时候通话，也许是余青青出了什么急事。
　　王绍正准备给余青青回电话的时候，余青青的电话又进来了，王绍赶紧接起来。
　　一接起电话，传来的就是余青青的哭声。王绍试探着问了一句怎么了，但余青青一直在哭，没有说话。王绍就只能拿着手机听着余青青哭泣，等着她把心情平复下来。
　　“王绍……”余青青终于哽咽着开口。
　　“我在。”王绍赶紧回复余青青。
　　“王绍……我完了……”余青青说完又哭得更伤心了。
　　“怎么了，你和我说，我帮你想办法。”王绍心急如焚，他不知道余青青到底怎么了，他也不记得以前余青青有过这样的时候。
　　“我……我……我被骗了……”余青青的声音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哭得喘不上气。
　　“怎么就被骗了，你把事情慢慢告诉我。”王绍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平和的，希望那样能让余青青觉得好点。
　　余青青哽咽了很久，犹豫着不敢说。王绍也不着急，一点点鼓励着她说出来，自己可以帮忙想办法解决问题。后来余青青终于开口了。
　　原来，最近余青青他们学校要开校运会了，每个班必须定制自己的班服参加开幕式。而余青青作为班长，着手带领大家定制班服是她上任后的第一个任务。
　　余青青花了一个星期考虑全班所有人的意见，确定下了班服的颜色、款式和图案，甚至连钱款都已经全部收齐。然后，余青青选择了一家由毕业学长自己创办的工作室下单，付了定金正等待着货物的到来。
　　然而，等了一个星期，校运会都快开始了，工作室那边却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自己无法发货的理由。余青青刚开始还信赖对方，直到日子越拖越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等到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对方的微信早就不理她了。不管余青青说什么，对方都沉默不语。余青青急疯了，那不只是她的钱，那是他们班全班的班费，有一半都被骗走了！她不仅补不上这钱款的漏洞，就连校运会的开幕式，可能全班都要因为她一个人的失误而无法参与。
　　余青青这才哭了，哭得天昏地暗，由于害怕遭受大家的非议连晚自习都不肯去上，自己一个人躲在宿舍里哭。
　　“余青青，你先别哭，我有办法，你听我说。”王绍想先让余青青冷静下来。
　　听到王绍有办法，余青青果然慢慢收敛了哭声。
　　“你呢，先把那个人的微信推给我，我帮你把钱要回来。然后你等等把剩下的那部分的钱打给我，哦对，还有衣服的版式图和你们班的人数也一起发给我。我现在上网找个离你们学校近的店铺下个加急单。现在离校运会还有一周的时间，肯定能赶在那之前送到。”王绍一字一句地说给余青青听。
　　余青青还是没说话。
　　“你听明白了吗？”王绍又问了一遍。
　　“嗯。我知道了。”沉默了半晌，余青青终于应答了他。
　　“那好。那你现在把我刚刚告诉你的东西都发给我。然后你不许哭了，洗把脸，好好去上晚自习。”
　　“好。”
　　余青青挂了电话，王绍这才松了口气。
　　王绍看着余青青发过来的微信、版图和班级人数，他理了理自己的思路，然后开始帮余青青处理这件确实有些棘手的事情。
　　他先加上了那个人的微信，竟然很快就通过了，那就是故意没回余青青的消息。
　　王绍先问了他一些关于班服设计定做的问题，对方都回答的很顺畅。然后王绍询问了对方工作室的电话号码，说有一些细节希望通过电话来商讨。对方没怀疑，发来的很快。
　　王绍拨打了那串电话号码，对方接了起来，是个女的。王绍没再掩饰自己的身份，他质问那个人为什么那笔订单不发货，对方明显沉默了一下，然后一会儿说是颜色印错了，一会儿又说有个图案没印上，牛头不对马嘴。
　　王绍不想再多跟她掰扯这些，很强硬地告诉对方立马把定金退回来，否则他就报警告他们欺诈，他甚至还上网查了几条有关的法律条款来警示对方。对方显然被唬住了，连声说着抱歉，但扯了半天说自己需要一些动工费什么的，不肯把全部的定金退回来。
　　王绍确实也不是真的想报警，就让对方能退多少退多少，剩下的窟窿都自己补上了。
　　接着他就上网翻找了几家店铺商量订单，但几乎每家都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货做出来。王绍坚持不懈的又找了好多家，最后终于找到了一家能做加急单的。而且那家店离余青青的学校很近，不用发快递，能直接送到学校门口。王绍很满意，和客服敲定价格就直接下了单。
　　直到这会儿，他的心里才将重担放下。王绍突然觉得，自己当了那么多年打工仔还是有那么一点好处的，至少这会儿他不会手足无措，至少能用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经验帮助余青青解决她的燃眉之急。
　　“都解决好了，班服也已经下单了。你到时候注意看你手机的短信，商家会把货物放在保安室，你记得喊几个男生去搬就好。”王绍知道按照余青青的性格，这会儿一定还心急如焚。所以他又给余青青发了条消息，顺带把下单的截图一并发给她。
　　“好！”余青青的回信果然来的很快。
　　“好好晚自习，别看手机了。”
　　“嗯嗯！晚上回去给你电话！”
　　“好。”
　　这会儿王绍一看时间，晚自习已经开始有一会儿了，赶紧随便收拾了一下，冲向教室。
　　晚自习下课后，余青青的电话来得很早。
　　“王绍王绍！你好厉害啊！”余青青又恢复和往常一样的雀跃了。
　　“还行吧，谁让你这么笨。”其实王绍心里可得意了。
　　“害，谁知道他骗人呢……”余青青的声音又变得沮丧了起来。
　　“下一次，你要通过正规的渠道购买，不要再轻信别人了，知道没？”
　　“知道啦！我下次会长记性的！我今天真的都快急死了，又想不到办法，所以才一直给你打电话的……”
　　“没事，给我电话是对的，你看我不是都帮你解决了？”
　　“对哦！你实在是太好啦王绍！”
　　“知道就好。”
　　“你是怎么把钱要回来的呀？”
　　“这你就不用管啦，我有我的办法。”
　　“告诉我嘛……”余青青开始撒娇了。
　　“其实我就是威胁她了一下，说不还钱就报警，她就还了。”王绍真的耐不住余青青撒娇。
　　“那，多出来的钱，是你自己垫上的吗？”
　　确实是。毕竟本来就没把钱都要回来，加上做加急单还要多收费，王绍当然只能自己垫钱了。但这会儿余青青问起来，他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犹豫了一会儿，没找到理由，他还是照实说了。
　　“嗯。”
　　“啊——你自己垫的啊！那怎么行！都是我的错，怎么能让你垫钱！你垫了多少钱啊？等我攒一攒就还给你！”
　　“不用，没多少。”
　　王绍自己本身没有什么烧钱的爱好，他妈也不怎么在金钱方面约束他，所以这些年王绍的压岁钱和零花钱零零散散攒了也确实不少。他并不觉得帮余青青垫这点钱有什么。
　　“不行！我必须要还给你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余青青的态度很坚决。
　　余青青就是这样的女孩子，从来不愿意亏欠别人。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年里，只要王绍送了礼物给余青青，她就一定会找个价钱差不多的礼物送回来给王绍。要么就是今天吃饭是王绍买的单，那下一次余青青一定会抢着买单。她向来都是这样的。
　　王绍想也没想就对余青青说：“不用还我，你以后嫁给我就好了，全当彩礼。”
　　余青青顿时哑了声。
　　王绍也顿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脱口而出这样的话，竟然一点害臊都没有！
　　两人都沉默了好几秒，王绍决定先打破尴尬。
　　“那个……”
　　“好啊。”
　　两个人同时开口了。
　　“你说什么？”王绍以为自己听错了。
　　“喂！我都说了一遍了，你自己没听清！我才不说了！我要挂了，拜拜！”余青青可能也是害羞吧，迅速就挂断了电话。
　　又又又一次剩王绍一个人拿着手机发呆，这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了，从上辈子就这样了。
　　但王绍的心里是欢呼奔腾的，仿佛在开一场盛世宴会，举天同庆的那种，让他笑着在走廊上一个人站了好久。
　　喂，余青青，能不能不要总是说这样的话。这样会让我觉得，我越来越离不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