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三十三号位

16、校园开放日

　　“嘭——”黄昏晕染的操场上，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稳稳投中篮筐，潇洒的滚落在地，被几个少年奔跑着追回。
　　“我靠！又进了！我说王绍，你什么时候能教教我你这三分球怎么投的，也太牛了吧！”一个男生边运着球边发泄着不满。
　　“行啊，现在就可以。”王绍兴致正高，没有拒绝。
　　“可别，先让我休息会儿，真的累了。等等再学！”
　　几个早已被汗水浸湿的少年拿着球走到场边坐下休息。经过球架的时候，有人发现有瓶水在球架旁站着，上面还贴着一张小小的纸条，他拿起来看。
　　“哟，王绍，又是林舒菲给你的。快拿着吧！”说着，那男生把水往王绍怀里丢。
　　王绍顺手接住，他低头一看，那张纸条上写着“给王绍的，谁也不许拿！”，落款是林舒菲。
　　自从上次王绍答应了林舒菲教她物理，林舒菲就说自己每天来给他送水当做回报。王绍本来就不想答应教她，但是实在抵不过她的软磨硬泡，这会儿更不用说来送水，王绍绝对是誓死不从的。
　　所以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林舒菲来给王绍送水了，而王绍每次都不接，或者接了以后送给旁人。但她偏不死心，这次她把水放在球架旁，标着是给王绍的。
　　王绍把纸条撕下来，然后把水递给他舍友，他舍友也没推辞，接过就喝了。
　　几人在球场边找了块干净的位置坐下，开始闲聊。
　　“哎，王绍，我说人林舒菲都这么主动了，摆明就是看上你了，你就没点表示？”
　　“对啊，我觉得她长得也还行，可以试试嘛！”
　　“别瞎说了，人王绍有女朋友，天天晚上在走廊上煲电话粥。”王绍的舍友是个比较正直的男生，这会儿王绍还没说什么就帮他说上话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同时谈两个嘛！我不就是……”是那个刚刚让王绍教他打球的男生。
　　“咦——”响起了一片吁声。
　　“你可别乱讲，王绍才不是你呢。”
　　“王绍，你别让他一直说，你倒是说话啊！”
　　王绍本无意加入他们这种毫无营养的无聊对话，但点他名字了，他也不好不说话。
　　“我有女朋友了，她会不开心的。”王绍轻描淡写，表情很平静。
　　“诶！王绍，你都没和我们说过你女朋友。说说呗，长啥样，在哪个学校，你俩咋在一起的？”有人好奇地问。
　　“她在一中，我们是中考以后在一起的，长得很好看。”王绍总是擅长长话短说。
　　“我们都没见过呢，能不能带出来给我们见见？怎么着我们都认识这么久了！”
　　“是啊是啊！要不……下周校园开放日的时候，你喊她一起来呗！”
　　他们所在的十中为了庆祝建校五十周年，特地展开了一天的校园开放日活动，到那天谁都能来学校参观。
　　王绍当然邀请了余青青。准确的说，他只是提了一嘴，是余青青说自己有空非要来看看他。还说胡蝶也在十中，很久没见她了，也想来看看胡蝶。王绍没有理由拒绝，甚至心里还有点窃喜。
　　“她会来的。”王绍的语气里带了点得意。
　　“哟哟哟你小子，还炫耀起来了！下周记得带来给我们看看哈！来来来，站起来再来一场，打完等等回宿舍洗澡了！”
　　几个人又拿着球往场上跑去。其实青春不过就是这样，尽情地挥洒汗水，尽情地讨论喜欢的人，几场球过后没有谁会放在心上。
　　校园开放日在周日。当天，余青青到了以后先去见了胡蝶。王绍就一个人在宿舍里苦等余青青的消息。
　　到中午的时候，余青青说已经打发胡蝶走了，要和王绍一起吃午餐。王绍就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奔着食堂去了。
　　余青青今天应该是有简单打扮自己的。虽然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但看得出她抹了一点口红，还把头发也扎高，编了个麻花辫垂在后面，随着她走路就会一摇一摆的跟着晃。
　　两个人并肩往食堂里走，余青青一路上欣喜地和王绍分享今天上午的所见所闻，王绍认真地侧耳听着。
　　“你们学校好大哦，比我们学校大多啦！我和你说，我早上去洗手间的时候还迷路了呢！”
　　“是吗？那你怎么又找到路的？”
　　“那还得多亏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她帮我指了路还带我找到了胡蝶，真的是人美嗓音甜。”
　　“嗯嗯，那就好。那要不我下午带你看看我们学校吧？校庆举办了很多游园活动。”
　　“好啊好啊！我早上和胡蝶就坐在她们宿舍聊了一上午的天，都没空逛逛你们学校！”
　　两个人一路点了吃的，端着餐盘转了好久，才在人满为患的食堂里堪堪找了个空位坐下。
　　“我已经等不及啦！这个咖喱饭看起来好好吃！我们学校都没有呢！”余青青已经两眼放光了。
　　王绍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吃吧。
　　“同学，你旁边有人吗？我能坐在这儿吗？”有个熟悉的声音从王绍背后传来。
　　正在享受美食的余青青也听到了，抬起头来看声音的发出者。
　　“哎！是你啊！”两个女生同时发出尖叫。
　　“快快快，没人，快坐下吧！”余青青没等王绍开口就让对方坐下了。
　　“咦？王绍？你怎么……”王绍这才发现对方是林舒菲，林舒菲正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啊？你们俩认识啊！那就更好啦！”余青青显得更兴奋了，和王绍说：“王绍，这就是我刚刚和你说的早上给我带路的那个女生！真的好巧哦！”
　　余青青显然没发现此时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
　　王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三十多年来他都没遇到过这么令他尴尬的情形。
　　“对，我和王绍还恰好是同桌呢！”林舒菲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她收回看王绍的视线，冲余青青笑了一下，然后还是在余青青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真的吗？也太巧了吧！我是王绍的女朋友，我叫余青青，你呢？”余青青正处于极度的兴奋中，她完全没遇到过这么碰巧的事情。
　　当然，王绍也没遇到过。
　　“我叫林舒菲。”林舒菲说这话的时候，还用一种不阴不阳的眼神看了王绍一眼。
　　“你的名字也好好听诶！喂，王绍你怎么不说句话呢！”余青青拍拍坐在对面的王绍的手，用一种不满的眼神看着他。
　　“啊，啊，对，是很巧。”王绍的内心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怎么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你快吃饭吧，你的饭等等凉了就不好吃了。”王绍看余青青还有话想说，赶紧及时制止了她。
　　然而一整餐饭，王绍也堵不住余青青想要和林舒菲聊天的欲望。于是他心不在焉地吃完了一顿无滋无味的午餐。
　　好不容易吃完饭，王绍找了个理由赶紧拉着余青青就走，他生怕余青青还想邀请林舒菲一起加入他们下午的游园活动。那样他会死的。
　　余青青被王绍拉走的时候，林舒菲抬起头来看着王绍，王绍说不清林舒菲的眼里含着什么情绪，但总有一种让他觉得不太舒服的东西，仿佛是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没在意。
　　整个下午，余青青拉着王绍把他们学校全部的游园活动都体验了一遍，在那本纪念册上盖满了学校的印章。余青青说他要把这本纪念册收藏好，以证明她来过王绍的学校，希望下次她的学校也能举办这样的活动，这样她就能让王绍也去他们学校看她了。
　　游园活动完了之后，余青青让王绍带她去他们教室看看。于是王绍就带着余青青回了自己班。
　　到班上的时候，和王绍一起打球的那几个男生也在。王绍带着余青青开门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教室里集体打游戏，被王绍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是老师巡查。看到是王绍和余青青，几个人又忍不住八卦起来，冲着王绍长吁短叹的，把余青青羞得脸上泛起红晕。
　　过了会儿，王绍让余青青在他座位上坐着，自己去个洗手间。余青青点了点头，问王绍可不可以翻翻他的课桌，王绍同意了。
　　十几分钟后，王绍刚走出洗手间，就遇到正准备下楼的林舒菲。今天的林舒菲很反常，她没有主动和王绍打招呼，而是冲王绍笑了一下，然后就走了。
　　王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名觉得林舒菲的笑容阴森森的。他摇了摇头，往教室走去。
　　王绍从进入教室到走到余青青身边，他发现余青青没了笑容，一直严肃地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王绍忍不住问。
　　“这件外套是你的吗？”余青青站起来，把自己手里的那件外套递给王绍。
　　王绍彻底疑惑了，他接过那件外套，拿起来看了看，发现确实是自己的，就点了点头。
　　“那这张纸条呢？你看过了吗？”余青青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便签纸，丢在王绍的桌上。
　　王绍拾起来看，上面写着：谢谢你每天都教我做题！还有，王绍，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王绍想起来了。这张纸条是上次他教林舒菲做完物理题之后，林舒菲当面拍在王绍的作业本上的。王绍觉得很无语，并没有理她，把纸条又放回林舒菲的桌上，然后就离开教室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纸条又出现了。
　　王绍不敢撒谎，他默默点了点头，正准备开口解释。
　　余青青气急了，眼圈也开始泛红。她一把推开王绍，然后对他说：“好啊王绍！你就这样对我！每天教别人做题，还把外套借给别人！你可真是好心肠啊王绍！我永远都不会再来见你了，分手吧。”余青青的声音越来越小，强忍着的哭哽咽声越来越大。
　　说完，余青青就把她的那本纪念册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跑出了教室。
　　所有人都抬头望向他们，王绍没顾及他们的目光，捡起落在地上的册子，赶紧冲出去追余青青。
　　等王绍好不容易追上余青青的时候，余青青已经跑出学校在路边打了辆车走了，王绍没能赶上。
　　王绍慌了神，他知道余青青应该是回学校了。但晚上要晚自习，他不能离开学校也不能去余青青的学校找她。他快疯了，他甚至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十几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教室里。王绍的舍友陈强林冲王绍走过来，他没问王绍怎么了，他刚刚一直在教室里，对教室里发生了什么很清楚。
　　“王绍，刚刚你走的时候，林舒菲进来了。她拿了个袋子递给你女朋友，还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你女朋友脸色就变得不太好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愿意，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去问问林舒菲。”陈强林就是之前在球场上帮着王绍说话的那个，他向来都很直接，也很愿意帮助王绍，可以说是王绍在这个学校里关系最密切的人。
　　“好，谢谢。”王绍点了点头，他现在心里很乱，巴不得马上找到林舒菲质问她。
　　陈强林拍了拍王绍的肩膀，让他别太着急。
　　后来王绍就一直站在走廊上等着，他在等林舒菲。
　　林舒菲出现的时候，步伐很悠哉，王绍冲上去挡住她的去路。
　　“林舒菲，你和余青青说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外套会在你那！”王绍已经尽力克制自己的怒气了，但仍然整个人看起来都处于一种几近崩溃的状态。
　　“上次你自己把外套忘在球场了，我就帮你捡起来拿回去洗干净了。怎么？这你还不满意？”林舒菲理直气壮，没有回避王绍的问题。
　　“那你为什么和余青青说那是我借你的？还有那张纸条呢？为什么又会在我的抽屉里？”王绍气得脸都红了，他用力捏紧自己的拳头，生怕下一秒自己会忍不住打在林舒菲的身上。
　　“哦~纸条啊！一直都放着呢，你自己没发现而已。我就顺带提醒了她一句，你不看总得有人看吧！还不让人公平竞争了？”林舒菲丝毫没觉得愧疚，反而还双手抱胸，显得洋洋得意。
　　“林舒菲！你是不是真的脑袋有问题啊？我和你说了多少遍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现在、以后、永远都不会！我现在甚至还觉得你恶心，林舒菲！我明天就会去和老师说搬座位的事，你以后最好离我远一点。”王绍终于一刻忍不了了，把自己的一腔怒火全发泄了出来。
　　王绍说完转身就走了，而林舒菲愣在了原地，她没想到王绍会这么对她。明明之前她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情，他都一一忍受还原谅了她，为什么这次会这么绝情？她不明白。她只不过是和那个叫余青青的女生说了几句话，她觉得那叫公平竞争。
　　一整个晚自习，王绍都没出现。他请假回了宿舍，他在极力思考该怎样挽回余青青。这次他好不容易努力做出了这么多改变，不能因为一个毫无疑义的人就把他和余青青两个人的感情都毁了。他拼命给余青青发消息、打电话，余青青都置若罔闻。
　　直到很晚的时候，王绍的手机响了一下。王绍赶紧拿起手机，发现是余青青的短信。他赶紧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三个字：分手吧。
　　那晚王绍彻夜未眠。
　　余青青，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自己曾经所有窝囊的瞬间。是我错了，余青青，你能不能不要再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