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三十三号位

14、新学期新气象

　　王绍考上高中了，他迎来了他新生活里的第一段新旅程——高中生活，这是他从前从未体会过的，也是曾经错过余青青的开始。
　　他那时不懂余青青为什么每天都要抱怨课业的繁重，为什么常常要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而深夜痛哭，为什么离家再远也要每周都不辞辛劳地回一趟家……一切的一切，他都不明白，他觉得那些都是没必要的，特别是对于成绩优秀又格外自律的余青青来说。
　　可开学的一个月以来，王绍慢慢学着接触余青青从前的生活、走她走过的路后，他开始理解余青青了。每天的课从早上七点半持续到晚上十点半，几乎是不间断的学习；课本上填满了看不懂的知识，老师讲的内容也令人费解；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学，到了一种“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状态……连他都开始觉得累了，更不要说比他所在学校更好不知道几倍的余青青的学校会是怎样的状态了。
　　原来余青青曾经过的是这样的日子：重复的、疲惫的、麻木的、令人窒息的。可那时候的王绍在做什么呢？他每天都在课堂上拿着手机打游戏，回宿舍了就点个外卖和舍友接着开黑，最多再加上去球场挥洒一些自由的汗水。他不听课、不学习、不上进，只做他想做的事。
　　所以他曾经是根本不懂余青青的。余青青的不适应，余青青的疲倦，余青青的努力没有得到回报，余青青的……所有的一切，他都不懂。
　　那时候在他和余青青每天的通话里，余青青是累的说不出话的，或是伤心地哭着的，而王绍则是轻松的、自由的。刚开始他还会尽力安慰余青青的情绪，到了后来，他不说话了，沉默着任由余青青哭泣，他的话已经说尽了，他对这样的余青青无话可说。再往后，余青青也不怎么给他打电话了，只有每周回家以后会给他发消息。
　　这一次，王绍开始学着主动去了解余青青的生活，他不再等待余青青的来电，而是每天掐着点等余青青下晚自习回宿舍之后，就马上给她打电话。
　　“今天好累哦，王绍。”余青青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学习压力很大吧。”
　　“是啊，老师讲的我都听不懂，看书也看不明白，马上就要月考了……害，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王绍听到余青青深深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了，我相信你的。我和你说，我今天在食堂的时候看到……”王绍不想再让余青青沉浸在烦恼里，扯了个其他的话题和余青青聊起来。
　　余青青的情绪渐渐好了起来，也开始和王绍说今天在学校里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
　　慢慢地，你一句我一句，两个人都哈哈大笑。
　　后来余青青说要去洗漱了，两人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后，王绍也回宿舍洗漱。王绍的脑袋除了在打游戏的时候，放在别的地方都不好使，特别是在学习上。所以在熄灯时，他给余青青发了条“晚安”的短信，然后自己继续挑灯夜读。
　　说实话，王绍所在的学校是个很普通的高中，每年能考上大学的只有一半的人。而王绍是一定要上大学的。所以他从开学到现在几乎每天都早起贪黑地学，除了有时候会和大家一块打打篮球之外，其他的什么活动都不参加，规律的生活把他的舍友都震惊了。
　　王绍性格内敛，只对熟人才能放开本性，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除了他舍友也没怎么和其他人说过话。但也有个例外，就是他的同桌——林舒菲。
　　林舒菲是个过分外向的性子，长着一张巴掌大的娃娃脸，眼睛鼻子嘴巴都是圆圆的那种，甚至还很会唱歌。她每天的生活就是无时无刻不在王绍的耳边唱歌，缠着王绍和她聊天，或是拿着题追在王绍屁股后面问。
　　王绍觉得她很烦，基本不理她。但不知道是不是林舒菲觉得王绍烦她的样子很好玩，于是就更喜欢缠着王绍，逼着王绍一定要和她说话，不然就抢走他的笔不让他写题。
　　“王绍王绍，你觉得我刚刚唱的歌好听吗？这首歌可是我刚学的。”林舒菲双手托着下巴问正在和物理题作斗争的王绍。
　　“好听。”王绍的头都没抬就回答她了。他根本没听她唱什么，但是自己如果不回答她或是给出否定的答案，她都会喋喋不休地继续追问。
　　“那你说说我刚刚唱的什么？”林舒菲看王绍不想理她，就非要抓着王绍继续问。
　　“不知道。”王绍正算到关键点，没空理她。
　　“那你还说好听！”林舒菲一把夺走了王绍正在奋笔疾书的草稿纸，不让他继续算下去。
　　“不然你要我说什么？”王绍有点不耐烦地看着她。
　　“你夸夸我嘛，不要就说一个‘好听’，你找点赞美的形容词呗！”
　　“不会，把稿纸还我。”王绍只想拿回自己的稿纸。
　　林舒菲不乐意，她把拿着稿纸的那只手放到窗外，另一只手伸出一只手指放在王绍面前摆了几下，得意洋洋地对王绍说：“不行！你不夸我一句我不会还你的！不然就让它掉下去好咯？”说着还甩了甩那张单薄的稿纸。
　　王绍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开眼对林舒菲说：“行。你的歌声真的犹如天籁，堪比歌神。可以了吧？”
　　“行吧，勉强过关。”林舒菲正想把窗外的稿纸拿回来，结果被从前面跑过来的男生撞了一下，手一松，稿纸被风吹走了。
　　这下王绍真的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了。那是他辛辛苦苦算了一节课的成果，马上就要得出答案，就这样被林舒菲弄丢了。
　　“林舒菲，你是不是有病啊？不烦我会死吗？”王绍第一次觉得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脱口而出这些话。
　　林舒菲显然也没想到王绍会这样生气，她愣了好几秒，看着王绍。紧接着眼圈就红了，她带着哭腔对王绍喊：“你骂我干嘛？又不是我弄丢的？你没看到是他过来撞到我了吗？”
　　然后她就趴在桌上哭了起来，脸埋在双臂之间，肩膀一抽一抽的。
　　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俩身上，开始窃窃私语。
　　王绍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没管坐在座位上哭泣的林舒菲，起身离开了教室，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上课铃响的时候，王绍才回到教室。
　　他走到座位上坐下的时候，发现旁边的林舒菲还在趴在桌上，保持着他刚走时的样子，一动没动，估计还在哭吧。
　　王绍纠结了半节课，想着自己怎么着也是个男人，不和女孩子一般见识，就决定先开口和林舒菲道歉。
　　“林舒菲，你别生气了。”王绍低下头，小声地对趴着的林舒菲说。
　　林舒菲没理他，还把头转过去了一点，把后脑勺冲着王绍。
　　“好啦，算我错了行不行，对不起，你别哭了。”王绍一字一句的和林舒菲道歉。
　　听到王绍的道歉后，林舒菲“唰”地一下把身子坐直。她的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红的，看得出哭过的痕迹，然后冲着王绍委屈地说：“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是他撞了我，我才不小心把你的稿纸弄丢的。”
　　“我知道了，你下次别拿我稿纸了。”
　　“好吧，那你下次别骂我了，我都难过的哭了。”林舒菲撅着嘴，好像还是不太满意。
　　“嗯。”王绍看她没什么事了，点了点头，接着听老师讲课。
　　林舒菲收拾好了心情，安静了没多久又开始找王绍聊天。
　　“王绍，我还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生气，原来你还是有情绪的，不像平常像个木头人似的。”林舒菲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侧着脸看着王绍说。
　　“还好吧。”王绍敷衍着她。
　　林舒菲看王绍专注于听课不想理她，反正也习惯了，她撇了撇嘴转过身，小声的自言自语：“像你这样的人，哪有女孩子会喜欢？”
　　王绍听到林舒菲的话，也愣了一下。说实话，王绍自己也这么觉得。
　　像自己这样的人，不高、不帅、内敛、呆愣、还没有上进心。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余青青为什么喜欢他。他们在一起的五年里，余青青也没有和他说过她对他的喜欢从何而来。
　　王绍经常想到这个问题，但他没过问过余青青，他也从来没怀疑过余青青对他的爱。于是当天晚上，在电话里，王绍鼓起勇气问了余青青，他想知道这个困扰他多年的问题的答案。
　　“你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啊？嗯……那得让我想想了……”余青青显然也觉得王绍问这个问题有点突然了，她陷入了沉默。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不回答也没事。我跟你讲，今天我们物理老师可有趣了……”王绍不想让余青青觉得尴尬，也许余青青自己也没想过这个问题吧，自己也没必要一直纠结于这个。于是他打了个哈哈，开始说别的事情。
　　可能余青青也觉得他是随口一问吧，没继续纠缠，很快忘了刚刚的对话，开始了新的话题。
　　快熄灯的时候，两人挂了电话。王绍的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不知道为什么。
　　他很快收拾好自己，爬上了床，开始夜读。等到好不容易把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夜已经很深了。他抻了个懒腰，猛然想起自己今天忘记给余青青发“晚安”了，赶紧拿起手机想给她发。但他看到了余青青发来的短信，点开，很长的一段话：
　　王绍，你今天问我为什么喜欢你，我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我知道你应该很在意这个问题，所以我后来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发短信告诉你答案。
　　王绍，你是个很好的男孩子，可能你自己没发现而已。我常常在球场上看见你的身影，肆意挥洒汗水的样子在我心里停留了很久；而且你多可爱，一和女孩子说话就脸红，经常把别人逗你的玩笑话当真；还有，你笑起来很好看啊，虎牙尖尖的；以及，我说过的所有话你也都认真记在心上……
　　总之，王绍，我喜欢你所有的模样。所有的你一切合起来所组成的，就是我最喜欢的你。
　　不要再乱想啦！晚安，我最喜欢的王绍。
　　深夜十二点多，王绍拿着手机坐在床里，心都变得柔软了起来，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嘴角向上弯了弯，连睡意都被打消了。
　　余青青，我从来都没觉得这样糟糕的自己是值得被爱的，直到遇见了你。是不是因为这样，后来我才一直忘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