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月传说》依染

39、古树之谜

　　站立在那株巨大的古榕树下，月小舒极目远眺，手在额头上打个凉棚，双眼往那层林与云雾裹挟之中的佛塔方向看去。

　　江陌辰则伸出手指轻触那榕树的树皮，树干上平滑的纹理，触感粗糙，显示着自己年岁的悠久，久经风霜的树皮愈是结实而浑厚，他的手指在那树皮之上不断游走着。

　　“你的袖箭借我用下？”

　　江陌辰向着月小舒勾勾手指，月小舒走过去从袖子当中掏出袖箭，有些不明白他是要用这袖箭做什么用。

　　“来，站到这里。”

　　他将月小舒的身子拉到那株古榕树的旁边，月小舒的脊背倚着那株榕树站立着，做出乘凉的样子来。

　　江陌辰用袖箭的尖端在巨大的古榕树上从上到下刻着，依着月小舒的身形一点点往下走，袖箭尖端划过的地方被凿出一段段深深的痕迹。袖箭不停地划着，直到江陌辰收手，那榕树干之上留下的是一个人的背影，大抵依月小舒刚刚倚靠着的位置而定。

　　月小舒身子缓缓离开那株古榕树，望着江陌辰手中的动作。

　　只见江陌辰的眼神细细扫视着刚刚刻下的印记，滑向了那个背影的中段，依人而定即是股间环跳穴的位置。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锋利而锐不可当。

　　锋利的袖箭最终刺向那个位置，丝毫没有任何迟疑。

　　霎时间，巨大的榕树左摇右晃，擎天巨伞在空中纷乱地舞动着，左摇右摆，宛如巨人的手臂不停地挥舞。枝桠乱颤，虬枝狂舞，气根在空中抖动着摇曳不定，惊飞无数只栖息于树杈上的飞鸟。霎时间，神兽林中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打破了丛林当中本应有的静谧幽寂。

　　然而低头看去，那古树的虬根缓慢地移动着，像是长了腿一般向东移去，没有任何的停顿，轰隆隆的巨响在耳畔生成。月小舒能够清晰地感觉到那宛如地动山摇的震颤触感袭满全身，她的脚跟似乎站立不稳想要向前倒去，恰好江陌辰伸手拉住她的手指，紧捏她的手心。

　　待巨大的树根停止晃动时，榕树原先所在的位置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坑道，洞口深邃窈然，洞内深不可测，倘若不是无底洞，那便自然是一条密道。

　　月小舒惊讶地望着这条密道的洞口，弯下腰来朝里面望去：

　　“真没想到这千年榕树下竟然可以隐藏着一条密道，不易宫当真是对机关暗道研究颇深啊！”

　　“股间环跳穴所管辖的便是人的下半身，也即暗示着这榕树根部的问题，从那口诀给的暗示来看果然是一条密道。顺着这条密道向西走我想应该就可以抵达远处的那座佛塔，没想到那隐藏在神兽林之中如此多年的不易宫竟然只是一座佛塔，而并非是一座奢华的宫殿，或者是如传闻中所言说的那样，是一座幽静得可怕的古宅！”

　　“但是这地宫相当幽深，跳下去之后倘若找不到尽头或是走不到不易宫那便会如何？”

　　“当然是翘辫子了！”

　　江陌辰想都不想地作答。他望着月小舒听罢一脸的惊讶之情，笑道：“我问你，你是来干什么的，丫头？”

　　“自然是来劝架的！”

　　月小舒理直气壮地回答着，丝毫不敢忘记自己前来此地的目的。

　　“劝架并不需要闯不易宫这种地方，你只需等着见明潜山庄那群名门正派的人，然后将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那些人即可。只可惜那些人啊！根本就不愿意听你讲的话。不过……”

　　江陌辰的指尖继续在榕树上不停游走着，细细描绘着它的纹理。

　　“明潜山庄的并不知道他们原先的同盟军已经开始行动了，甚至早于洛长风，因为……”

　　江陌辰的手指尖轻轻划过那榕树干，榕树一侧的树干之上可以看到一些细小的方形花纹，回环往复，这种方形花纹便是成罗神教教众留下的标记。如此看来，很明显，成罗神教早已先行抵达这里了，甚至比这两个人的速度还快。

　　“成罗神教这次前来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奉三笑先生的指令先行除去不易宫，其二，仍然是奉三笑先生之命，将那担心被背上一世骂名，害怕以后在江湖之上没有任何立足之地的不易宫收拢进他的衣袖！”

　　“照你所言，那三笑先生竟然会去收买不易宫？”

　　月小舒讶异。

　　“因为权衡利弊，可能三笑先生认为相较于明潜山庄的地位他更能稳住寸步难行的不易宫，而后再想办法将明潜山庄除去。也或许他认为两败俱伤的结果并不能合他的意。”

　　“那这么说三笑先生很可能就在不易宫当中？”

　　月小舒一惊，握紧铁剑，深深提气。

　　“我好像嗅到他的气味了！呵呵呵！”江陌辰朗声而笑，笑容之中却带着他一贯的慵懒，他转过身背着手面对月小舒：“所以说，丫头，去不易宫的这条路太危险了，不适宜像你这种需要被人照顾的女孩子，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就可以了，沿途我做了记号，周教主会按照记号找到这里来的。”

　　“你这么说是要丢下我不管一个人跑去和三笑先生拼命？”

　　月小舒眼神立即变得锐不可当，不再是刚刚傻里傻气的模样。

　　“只要是你不到处乱跑，就不会出什么大事，明潜山庄的人现在对你已经忌惮了，估计不敢轻易来招惹你了，所以不必害怕，周教主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来的。这次无论我能不能活着出来都不必在此等我了，瑛州大会之前，别忘了到瑛州最著名的酒楼——明樽楼里找我，到时候我再陪你去好好逛逛瑛州那种大地方。如果我不能活着出来的话……”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吗？不是说好的你看你的热闹，我劝我的架，如今你怎能单独变卦，丢下我不管一个人去送死？”

　　月小舒的双眼瞪得晶亮，很明显她现在真的生气了。

　　“放心，丫头，你死不了的，只要我不死。而我呢，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轻易驾鹤归西。”

　　江陌辰说着伸手轻轻拍着月小舒的小脑袋，笑得灿烂如黑风庄的时候他握着她的小脚丫得意的笑容那般令人欠扁。

　　“可是……”

　　“怎么，舍不得我走吗？”

　　他故意倾身往月小舒的身子前一靠，月小舒的鼻尖差点碰到他的前胸，她自然是本能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然而却伸手紧紧拉住他胸前的衣襟。

　　“可是这件事情本来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明知道这其中的危险，为何要一个人去送死？”

　　江陌辰仍旧笑得吹风得意，满面荣光，他修长的手指尖邪恶地滑过月小舒的手背，一点一点掰开她揪住自己前襟的五根手指头。

　　“丫头，我只做我喜欢做的事情。”

　　在他掰开她娇小玲珑的小拇指的一瞬间，江陌辰疾身向后一撤，纵身而跳，身形幻化为一阵柔和的清风跌入无形之中，往那深邃的坑道中一跃，便只剩下一个背影。

　　月小舒轻触他飘飞起来的衣角，平滑的布料如流水般划过月小舒的手指尖，让她猛然回过神来想要抓住那衣角，可是太快了，她早就能料到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他的身形已然不见，隐匿到黑暗之中。

　　巨大的榕树重新发出震天的响声鼓动着月小舒的耳膜，让她头痛，她半蹲在地上的身子剧烈摇摆不止，穹天的巨树仿佛再次向她倾来。榕树的根部晃动不止，她本能地跳起身来远离那株古榕，顷刻之间，地上的坑道重新被掩上，古榕树也再次回到原先的地方。

　　神兽林仿佛在一瞬之中又恢复到了它应有的平静，没有任何改变，平静如初，唯有林中飞鸟不见，不知又藏匿到何方去了。

　　月小舒独自一人在倚靠在古榕树上，她明白江陌辰只做他认为有分寸的事情，如今他独自一人闯入不易宫将她撇开定然是因为这里面太过危险。

　　但是月小舒并不是一个散漫而需要人左右的人。

　　想到此处，月小舒站直身子，提起铁剑，往西方走去，不走坑道，只在林中她也能走到那遥远的佛塔。

　　月小舒下定决心不能呆在这里做无用功，即使有些恐惧感也不能阻碍她的心智。

　　瘦小的身影在密林当中穿梭着，显得形单影只，单薄的身子骨，从后面看去像是一阵吹过就能散架，她的这个样子随时都可能遇到不测。

　　月小舒一步步朝佛塔方向走去，而那佛塔却并非如她想象当中的一样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相反却变得更加模糊。

　　密林当中窸窸窣窣，虫鸣鸟语啁啾，伴随着的似乎还有一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月小舒停下脚步回望四周，静谧的神兽林中看不到任何人影。

　　诡异的声响让月小舒觉得自己的耳朵的确是幻听了。

　　正当月小舒彷徨的瞬间，枝桠乱颤，落叶飘飞似蝶戏林间，自在飞舞，每一片树叶却又像极悬浮在空中的利刃随时可以成为致命的凶器。

　　“我们又见面了，小师妹。”

　　这个声音当中还带着从未有过的嘲讽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改bu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