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月传说》依染

19、黑龙教（一）

　　两人的裕州祁都之行终因最后的这段小插曲而不得圆满，上了黑风庄，两人起先都决定各自邀功请赏，没想到这黑风庄上下的景象却让两人顿时为之一惊。

　　只见山庄正门下挤满了黑压压一群人，为首的那人腰间横挎一九环宝刀，满脸横肉，三道抬头纹却如沟似壑，深深印在这方额之上。那人眼珠黑亮浑圆，瞪着这山顶，似是不服。

　　月小舒即刻握紧腰间铁剑，看这些人的架势定是来上门找茬的，树大招风，名声响了叫板的也便跟着多了。黑龙教尚且只有个雏形，若是就这样被人踩在脚下，那不就前功尽弃了，来日又怎可能战胜整个明潜山庄。

　　且听那为首的大汉喊道：“黑龙教的威名老子早就听说了，今日来此就是为了见识见识教主的厉害，若是教主能打的过老子，老子就带着弟兄们跟定你们，若是教主不中用，那老子就踏平了这山头！”

　　“一介莽夫，若是投了咱们那便是真正的死心塌地，若是不服，他也真能放火烧山。”

　　江陌辰靠在柳树后面，神色不慌不忙，盯着自己修长的十指仔细瞧着，不时活动两下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你准备替教主上？”

　　月小舒心里比谁都清楚，她是真怀疑那长着无比正直面孔，气魄不凡的周子云武功到底能不能及得这莽撞的汉子。

　　“只不过像这种执拗的人一般是最讲信用的，不喜欢拐弯抹角，若是他指名道姓的找周大教主，估计我上就不能让他满意了。”

　　江陌辰抱着膀子，似是在心底盘算这桩买卖怎么划算，怎么才能达到所谓的互利双赢。

　　这时山上通报的李家老小放牛郎李小七从山上飞也似的跑了下来，两只脚根本看不见，真真像异世轻功。

　　“没想到，这小小的村子还真是人才济济，连这小娃娃都快赶上你了。”

　　月小舒捅捅江陌辰的胳膊肘，用一副“江山代有才人出”的表情看向江陌辰，示意这小小山庄早晚会有一天在武林绽放光彩。

　　“这位叔叔，真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李小七上前抱拳施礼，笑容讨喜之极，两双眼睛笑得黑亮如棋子，至纯的墨色是只有骑在牛背上才能露出来的。

　　而这两双眼睛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壮汉，笑容满面，让再有怒气的人看了也不忍发出半点脾气。

　　“是小七的不是，跟我们教主没有半点关系，您可千万不能记恨我们教主啊！大老远的快请进山，教主说了千万不能让叔叔累着。”

　　李小七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有种初生牛犊的感觉，孩子的笑是世间最美的东西，是所有还有人性的人都不忍伤害的。

　　“那……还不让我快点上山，我要找你们教主单挑！”

　　那壮汉果真口气弱了一些。

　　“用最最天真的李家老小来看门，反而让来者心下起疑，弄得人不知所措，这架到底要不要打还是个问题呢！这计策使的，周教主看似糊涂，最聪明的莫过于他咯！”

　　江陌辰点评着，一手支着柳树干，一手轻揉着耳垂。

　　“这么一说，出去了好长时间，我还真有点想教主了呢！”

　　“是吗？”江陌辰挑眉问了句。

　　月小舒心里想的却是还要找周子云比武，因为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日山崖之上她赢得是那样风光，打得是那样痛快，习武这么多年，只有周子云是她赢得最爽快的一个人。虽然曾经在明潜山庄瞎子也输给她过，只不过她一直认为瞎子是个马步都扎不稳的残障人士，再怎么说她也像是以强凌弱，以大欺小。

　　“走，弟兄们上山！”

　　那壮汉大喊一声，身后的黑压压一群人蒙头呆脑地都跟着往山上涌。

　　“且慢！”

　　李小七突然大喝一声，拦住壮汉道：“这位叔叔，您还记得您刚刚说的话了吗？”

　　“什么？是弟兄们一起上山？”

　　李小七摇头，“是上一句。”

　　“我要找你们教主单挑。”

　　李小七点头。

　　“既然是单挑，叫这些个帮手跟着好像也不太合规则吧！万一这些人在黑龙教闹出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不如这样，您的这些弟兄都卸下兵器再进，叔叔也拿出点诚意，怎样？”

　　那壮汉皱眉想了又想，点头道：“那好，都给我把东西卸了。”

　　“看来，黑龙教马上就真的的要威震武林了，这李家老小该硬的时候也丝毫不畏惧，倒是这壮汉确实言而有信，让他做什么他便当真这么做。”

　　月小舒这时握在剑柄上的手指刚想松一松，却忽又心下一紧。

　　“糟了！那周子云岂不是要真的迎战了？”月小舒即刻望向江陌辰。

　　“不然，还会怎样？看这架势不会有其他办法了。”

　　“可是……可是……”月小舒眉头紧皱也不好意思将周教主败给她的事情说出来。

　　“教主出马是真有那么点不合适……”江陌辰突然拉起月小舒的手，掉转身形。

　　“我们必须赶在这帮人之前上山才可。”

　　不出所料，月小舒又像上次那样被江陌辰拉着从后面绕上山。

　　只不过，相当惊奇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迷路了！

　　江陌辰再也找不到周子云家所在的那片屋舍了，确切的说，“黑龙教”完全变成了“黑龙教”，而非原先的“黑风庄”。

　　大片练剑场上，不少村民们虽然还是穿着各异，却似乎都豪情万丈，练什么样兵器的人都有，场面蔚为壮观，月小舒简直觉得自己回到了明潜山庄，回到了试剑台，回到了那种熟悉的场景。

　　“竟然还有功夫不赖的。”江陌辰指着远处的一个瘦一点的身影，青色衣衫，文人气概，却手持一柄长剑舞得潇洒自如，长剑之上金色的剑穗更是添了几分光彩。

　　“那是谁？好像以前从未见过的。”月小舒也惊奇，那人不像是庄稼汉倒像是个秀才。

　　“初乔哥，打得真漂亮！难怪我哥会那么喜欢。”只见一旁的那个女子高挑身材，皮肤麦色，一条长辫搭在肩头，双手背在身后，一双大眼睛正看着那位“秀才”。

　　“沈初乔拜见周护法。”

　　长剑至地，单膝跪下，抱拳施礼，面相坦诚。

　　“快起来！快起来！”周子竹将地上的沈初乔扶起，水润的大眼睛还是紧紧盯着他不放。

　　“看来，黑龙教的人气是越来越旺了！”

　　江陌辰皱皱眉头，又吸吸鼻子，倚袖支颌，俨然又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怎么了，难不成是害怕那张清秀的俊脸把江公子给比下去不成？”

　　月小舒指着那边站着的秀才摸样的沈初乔，再看看江陌辰，不禁偷笑。他还真是该有危机感了，毕竟周子竹护法这半天都不往他们两个人身上看一眼，只是盯着那白面秀才，着实是百看不厌。

　　月小舒心下还依稀记得曾经周子竹因为自己用袖箭刺伤江陌辰而非要找她决斗的事，然而几天不见却又被这如此出众的白面秀才吸引，明显是大搓了江陌辰的嚣张气势。

　　“周大护法，怎么回事，连我们都懒得搭理了？”

　　月小舒笑眯眯地望着周子竹，手指尖勾着发梢上的彩绳不停地摆弄着。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让下面通报一声，我好列队欢迎啊！”

　　周子竹瞪大了双眼，欢喜地样子像是恨不得把两只眼睛给活活瞪出来，马上抱住半月不见的月小舒。

　　“我们两个闲人什么时候过问都一样，不过下面好像是要开火了，周大教主他人在哪儿？”

　　江陌辰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话倒是直接切入主题，丝毫不耽误半点时间。

　　“教主正在准备，即刻将迎战段州境内，三大山寨的总寨主曹方。”

　　说这话的人正是眼前的这位白面秀才，他笑容可掬，神色悠闲，说话不紧不慢倒真是与江陌辰有几分神似。

　　“周教主果真准备好了？”江陌辰几乎是同月小舒一同发起的这个疑问。

　　“这还用问，教主的功力难道你们两个长老之间还有什么问题吗？”

　　周子竹笑着拉过月小舒的胳膊，低声在她耳边道了句：“别担心，我哥自有办法，他的功夫现在也算是突飞猛进了。”

　　月小舒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总觉得周子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多大进步，要是能进步他早干嘛去了。

　　“你瞧，这练剑场后面原先是一个较大的寺庙，叫我们一改造你们看看成什么了？”

　　周子竹笑着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庙样建筑，屋顶上的琉璃瓦倒是明晃晃的映着青天白日，窗户纸糊了新的，朱门上了新色，尽显气派，远远望去“黑龙堂”这三个大字煞是显眼。

　　“没想到这里还真是大变样了。”

　　这时正好看见李小七带着三大山寨的总寨主曹方进了那黑龙堂，而他的那些弟则兄全部被安排到了其他地方落脚。

　　“说是三大山寨，不过是一些小山贼们聚到一起去了，这寨主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周子竹抱着膀子出奇的镇定，让月小舒心里一再惊奇。

　　“这位是？”江陌辰则开始对一旁的白面书生产生了好奇。

　　“在下沈初乔，刚刚入教，想必两位正是江大长老，和月二长老吧！小生这厢有礼了。二位裕州祁都之行可是硕果累累，早有耳闻，苍龙镖局那边想必也安顿得不错吧。”

　　语毕，他又连连作揖，这是典型的文人秀才模样，只是他并非草莽之人也不像江湖人士又为何会偏偏投奔这黑龙教呢？

　　“他是个穷秀才原本想进京赶考，半路之上不慎钱财全被一窝厉害的匪贼偷光，穷困潦倒躺在山下，是我把他给救上来的，因着尚且会个一招半式我哥想把他留在教中 。”

　　周子竹在月小舒耳边讲着，连连摇头，“他看起来蛮有学问的，说不定能当状元呢！”

　　“状元要这么容易，我也能当上。”

　　江陌辰正站在老远的一边，笑着偷吃一块儿桂花糕，冷不丁地冒了一句。

　　正当月小舒惊叹他耳力如此之强的时候，突然那练剑场上人群逐渐散去，清一色俯身参拜，一人从正中踏着劲风而来，举手投足间再不可小觑，这场面真是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