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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逃往何方 ...

  •   辞官!?李霸地确实没想到这一出。他让白云将他带进慕流云工作的房间,并询问最近有没有人来,慕流云是否留下什么话。

      “没有哦,司市大人只说她要辞官,然后就走了。”白云领着李霸地来到一座黑瓦白墙屋前,推开屋子的门,“不过,她以前也老是嚷嚷辞官辞官,我们都以为过几天她就回来,所以暂时还留在这里。”

      李霸地看着用白绫吊在房梁上,悬在桌旁的官印,心想,这次慕流云可能真的不会回来了。

      他让白云在门口等一会,自己去搜查房间里的物品。屋子的布局设施没有大规模改建的痕迹,墙上挂了一些绘制太白剑仙饮酒舞剑的画。桌后绣着大朵牡丹的屏风两旁竖着书架,书摆得不甚整齐,落了一层薄灰。

      他推着悬吊着的官印,晃了晃。不觉手上一重,一张纸条飘落下来。

      这是一张画着简陋线条的粗劣草纸,李霸地看不懂。只觉那线条的走向有点像经脉,但若说上面画的是什么功夫,那就超出他的认知范围了。

      最后是正中的黑木桌案。桌面上散落着几封书信,以慕流云的风格,或许只是公文,或者几篇打发时间的闲笔。

      “吾心中之皎月……”

      李霸地把纸按在桌上。

      敢情还是情书?

      不过既然是不要的情书,读一读也无所谓吧。慕流云的文笔不错,遣词造句华丽热烈,篇篇都是对她心中情人的真挚倾诉。桌上共四张纸,每张都围绕着一件事物倾吐衷肠,共有月、剑、酒,花四种。不知是哪位幸运儿能收到如此热切的字句。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收到这种信啊?曾经年少不懂事,在学校时的女同学,每一个都混成了好哥们。现在不说能不能,就是想重新发展感情,回忆起她们肆无忌惮在自己面前抠鼻屎的样子……

      算了……

      李霸地坐在慕流云的位置上,将这几封情书再读几遍,想着以后对龙晓月显摆两下。读着读着,他的目光从情书落在两旁墙壁的挂画上。

      月。

      “吾心中之皎月,映眼前之别离。斯人月下影,拭我心头尘……”

      画中剑仙持杯望月,月光在他身后投下蓝色云雾。大片靛青色的草叶衬得月光洁白无瑕,几乎凝成剑仙眼角泪滴。

      剑。

      “寒芒一点血封喉,似汝英形动九州。豪情三万里,气震大鹏羽……”

      剑仙所佩利剑从画面上方直刺到底,锋锐流畅的线条交织成令人心醉的剑芒。他在与鹏鸟共舞,飞扬的羽毛舞出绚丽剑式,最美一瞬跃然纸上。

      酒。

      “似我心头火,似你眼中情。醉人醉月更醉心,何拘山水处……”

      剑仙饮酒,不拘器皿。一道酒线自被他举高的玉壶处落下,滴滴入喉,惹出剑仙面上醉态。他步伐潇洒,衣带当风,眼见就要从画中走出。

      花……

      “云想衣裳花想容,我携此句念君容。何日共赏凤凰花,缤纷胭脂共飞霞……”

      所有十幅剑仙图,皆绘有花朵。品类繁复,且不重样。其中最引人目光的两幅是折梅图和卧花图,可是李霸地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什么线索。

      方向错了?李霸地打发走白云,将门关严,开始寻找其他的提示。

      梅、菊、芍药、木棉,山茶……一些花朵,他还需要龙晓月的帮助才能认出。这十种花朵,每一种都和她所查出的凤凰花不同。

      直到她兴奋地在窗口里贴了几个词条。

      【果然有问题!凤凰花只有红色,她为什么说缤纷呢?】龙晓月兴奋地敲出一条条信息,【因为洛阳也叫凤凰城!洛阳的花是牡丹,牡丹颜色多!你快找找,哪里有牡丹?】

      李霸地快步走向屏风。仔细检查过后,他举起屏风,整个转了过来。

      背后没有画,也没有绣纹。

      只有四个字:

      顺其自然

      就在李霸地纳闷顺其自然到底是顺谁的时候,响起了怯生生的敲门声。他一边应声一边去开门,来者却抢先推门而入,将打算给他开门的白云拦在外面。

      是铁棘刺。他略微有些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霸地。

      鸟巢山营区,走水!

      明明临近就是瀑布,怎么还会有火灾?李霸地不及多想,急忙往驿站去。最近去营地的只有那些魔瘟患者,难道是他们中……不,魔瘟纹路复杂多变,最难复刻,不可能有影形。可玄之玄……

      他飞也似地赶往乌桃村。

      山下大火,浓烟滚滚。李霸地踏光前往营地入口,却在那里看到熟悉得让他心里发恨的蓝色身影。

      玄之玄……

      他背着手,也背对着李霸地,抬头仰望滚滚的黑烟。

      “副盟主来得很快。”玄之玄没有转身,“应当讲,也很及时。这场火,快烧完咯。”

      李霸地紧赶几步上前,成片焦黑的营帐残余刺得他心里发痛:“你怎么就看着!里面的人呢!?去打水啊!”

      “你在怨我吗?”玄之玄转头看了他一眼,“我也是刚刚才到。”

      他往营地里面走了两步。一段着火的木梁塌了下来,被玄之玄挥开。

      “但是我来,也需要一段时间。你看,这种惨况,里面的人,恐怕都凶多吉少了。”

      悲怆和愤怒在李霸地心中激烈碰撞,他强忍着一刀斩了玄之玄的心,挨个营帐去检查有没有幸存者。

      没人应声。李霸地查找着每一个角落里的内力痕迹,呼唤着他记得的所有姓名,从灰里寻找任何一具他能辨认的尸体。

      全都是滚烫的灰黑。

      他呛咳着,从某处黑色中扒出一只手。它的皮肤被火焰燎烧,枯槁如死树。但那是一个可能活下去的人,李霸地一边拨开四周的灰烬,一边试着将这只手往外拔——

      粉碎。在李霸地施加力气的一刹那,这手便在他怀中断折,开裂,化为齑粉。

      热浪蒸腾,李霸地连汗也流不出一滴。他在那只手曾存在的角落,跪坐了一会。

      玄之玄没有阻止李霸地,任由他被烟尘呛得咳嗽,弄了一身焦黑。他只是路过那些尚在冒着炽热气浪的废墟,向前走去。

      他知道,心灰意冷的副盟主,迟早会从那堆垃圾中走出,跟在他的身后。

      “副盟主为中原人民的心,着实感天动地。”玄之玄头也不回,“水火无情,但有些时候,幸存的人,往往正在无情处啊。”

      李霸地抬起了头。他听见,也看见了——玄之玄身前噼啪燃烧的营帐,和营帐里一声声微弱,但确实有的呼救。

      他冲了进去。

      见到南溟广虚,双方其实都有些惊讶。不等李霸地开口,南溟广虚苦笑道:“哈,又要劳烦副盟主救我。”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怀中昏睡着的人。李霸地跨过热浪凑近去瞧,原来是绯绛丹心。

      “不救我也可以,你把他背出去就好了。”南溟广虚说,“我的腿……刚才被木头扎了一下,现在站也站不稳,怕只有留在这里等着见太上老君。绯绛丹心体弱,副盟主先……”

      李霸地用力咳出嗓子中粘着的煤灰。他躲过沾火的下坠碎布,矮下身子,让南溟广虚将绯绛丹心放在他背上;再捞住南溟广虚的腰,强行让他跟着自己站起来。

      “别总是说……这种二选一的鬼话!”李霸地觉得嗓子像是被九齿钉耙犁过一遍,“我来这里,就全都要救!一个都不准少!”

      一边扛,一边拖,一边扶。两人迈过倒塌的木桩和燃烧的火堆,向房间的出口越走越近。门口斜过两根熊熊燃烧的木柱,有人横刀,守在生路之外。

      那年轻的武者,李霸地曾有过一面之缘,好像叫什么东门朝日。

      他没有说话。他身后的玄之玄,则是替他宣读了判决:

      “副盟主真是顽强得叫我讶异啊!可惜,这场大火,注定要吞噬一些人。副盟主可以舍身取义,三人一同葬身火海;但玄之玄提议,用他二人换副盟主奋力救火而失败的清白身。副盟主,这个建议,你觉得如何?”

      东门朝日的刀,离那两根木柱越来越近。只要它们一断,便再难逃出生天。李霸地放下绯绛丹心,直起身子,看向南溟广虚。

      南溟广虚一边摇头,一边慢慢地退后。

      退向被火焰咬嚼的,灼烧着的火墙。

      “副盟主,你不能啊。”他哀求着,“我可是陪你走到最后,你放了我,我什么也不会说!你放我走!”

      李霸地喘着气。太热了,他流不出汗,肺里又闷又烫。每一口空气都灼烧着他的体内,火焰在他头顶肆虐。

      他看着眼前汩汩流动的内力痕迹,那是生命的体现。他看着南溟广虚,举起剑指,慢慢靠近。

      “没关系,一下就好。”李霸地喃喃着,“一下就不痛了。”

      “副盟主,你怎能如此啊!南溟广虚真正当你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南溟广虚退无可退,他跌坐在墙角,绝望地仰视着李霸地凝起内力的手指。

      “副盟主!你不能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7章 逃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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