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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齐帝造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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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风清没再返回主位,而是坐于映疆身侧大快朵颐起来,自然也并未注意到对面两人一瞬的心潮翻涌。
三两下用完膳,余下几人也随之停著。即便慕容成殷不过刚吃了半饱,也不敢再继续。
宁风清只觉得有些憋屈,没管他们,说是尚有其他事宜便握上映疆手腕将人带走。
映疆一愣,紧紧盯着腕上宁风清握上之处,随着她的力道离开。
宁风清带着人至殿门前松开手,侧头朝着映疆会心一笑,接着飞身朝临华殿方向奔去。映疆一见便知宁风清这是要与他比试的意思,忙聚精会神紧追而去。两人迅速消失在琼华堂上空。
掠至御花园,几株高大的梧桐参差立在园内。宁风清回首去看映疆是否跟来,险些撞上树去,这一响动竟恰巧被一列巡防侍卫瞧见。
那领头人如临大敌般掌上一挥,其余同行九人抽出佩刀攻向宁风清。
宁风清武艺不弱,几个起落压制住侍卫攻击。而后她将夺来的刀随手扔下,拍拍掌上尘土,一步一步走近领头侍卫。最后半蹲在那人身前,伸手摸了摸鼻尖,作出一番匪徒样,“说,宫中宝物都藏在何处?”
那领头侍卫初时只因宁风清破空而来以为是刺客如此方才出手袭人,现下瞧见其人一身明黄朝服,哪还不知她的身份。
只是,这陛下什么意思?怎的还问起藏宝阁来?侍卫一脸苦色不知如何回应。
映疆见戏落幕方才从一凉亭顶上凌空而来,他冲着宁风清微微一笑,“陛下,您这装束可扮不成江洋大盗。”
宁风清低头打量自己一番,将朝珠扯得叮当作响,袖上一摆,“大意了。”
“属下等拜见陛下,拜见贵君。”躺了一地的侍卫挣扎着爬起,忙向两人行礼。
“起来吧。”宁风清本欲离开,转念一想又停了步子,“那领头的,你叫什么名?”
“属下王净。”名唤“王净”的侍卫忐忑地回答。
“武艺不错,也警觉,你留着用?”宁风清对上映疆的目光。
映疆闻言连忙垂首,低低道:“臣侍遵旨。”
之后一路步行至临华殿,映疆愈发低迷,从前的宁风清或许很难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但如今涉世渐深倒是灵光了几分。
“在想什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陛下是想用王净接替臣侍手上的事务?”映疆跟了宁风清五年,从来只是谨听吩咐,这还他是头一遭有所迟疑。
宁风清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走上几步在殿门处停下,伸手抚摸厚重门扉,“映疆,你要知道这扇门不是用来困束你的。朕用王净,只是想让她替你分担一些。你想要做什么,朕都不会阻挠。”
“臣侍知道了。”映疆面上松懈下来,又挂上了那生人勿进的冷漠神情。
“别想那么多,还像以前在上贞观便是。”宁风清一边说着,一边入得院内,坐在一株寒梅边的石桌旁,“让你放的消息都散出去了?”
“办好了,想来再有三日便能传开。”
应过话,映疆抬首看了眼空荡荡的石桌,转身去殿内端出一壶茶水。
清亮的茶汤在日光下泛着浅浅银光,宁风清伸手接过一杯,浅饮两口后微微阖了眸。
映疆见此情形将院里几个洒扫宫人遣退,自己取了剑在院子另一侧比划起来。
宁风清勾唇一笑,就着石凳盘膝打坐开始颂经静思。
今日以前,她只以为刘金安是在元庆亲王授意下刻意作对,如今一看也不尽然。
她到底要维护谁,又是谁指使她行事?连元庆自己都以为刘金安是她的人,这双搅弄风云的手究竟是谁的?
一丝头绪也无,宁风清无法着手探查。还是北秦战事更紧要些,这幕后黑手不露头便由着她去,等到她这皇位越坐越稳,终有一日会有人按捺不住的。
凝神一炷香,宁风清掐着点睁眼。映疆一招收势,转身过来。
“有句话臣侍不知当不当讲?”
宁风清握着青瓷茶杯,“你说。”
“当时暗查元庆亲王,臣侍在王府蛰伏许久,亲王不像那心机深沉之辈。”映疆是听说了早朝发生的事,想着该将自己所见说出来。
“朕知道。但这事到如今这份上最为适宜。如兰恰能为朕所用。”
“陛下圣明。”
宁风清无奈笑起,“你怎么也学着说这样的话了?”
映疆想要开口解释,宁风清摆了摆袖,大步离开。
临华殿外,流澜躬身垂目立在阶下,身后停驻一乘轿撵。
宁风清十分满意流澜的机敏,这人分明就是怕自己寻不见回去的路,所以才循着她的踪迹前来等候。
其实宁风清也不是全然分不清方位,只是这宫中造景繁杂,各种路径转角、大殿小门的,看得她眼花。若是运起轻功跃上屋顶,那视野广了宁风清自然能知道东西南北。
“回东梧宫。”她走近,温和出声。
流澜恭敬道:“是。”
随着轿撵晃晃悠悠到了东梧宫,宁风清吩咐流澜将她未曾批阅完的那些个重要奏本全都搬了来,而后便在宫中咬着笔头苦兮兮地看了半日。
夜幕降临之时,天色愈渐深沉,瞧来该是有夜雨。
宁风清近日思虑太甚以至周身疲乏,本想让流澜替自己捏一捏肩也就是了。谁知流澜竟说这东梧宫后殿有汤池,泡上一泡可解酸乏。
于是乎宁风清兴冲冲地就往后殿去了,才在连廊上这天上便淅淅沥沥落下雨来,带着寒凉的风让宁风清忍不住一阵哆嗦。
流澜见状担忧道:“陛下可是受了凉?”
“无碍,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宁风清没多在意,进到里头便急不可耐地解开衣衫。
她侧着头尚在看着流澜,不提防腰间撞上一人。宁风清转过头,只见汤池漂浮浩渺水雾,周遭竟有十数名衣衫菲薄的年轻男子。
“拜见陛下。”
宁风清迅速系上腰带,抬手置于眼前,挥退她撞着的男子,“别拜了,先出去。”
那些个男子显然是没想到这陛下竟会这般冷漠,他们左顾右盼一番都没动身,宁风清清了清嗓子,“还愣着作甚,滚。”
直到里头人尽数离开,宁风清方才放下手掌,“这怎么回事?”
“回陛下,他们都是伺候沐浴的宫侍。”
“日后朕无需人伺候。”宁风清向前几步又慌忙退后,伸手捂住口鼻,“流澜,去,去将窗都打开,这都什么味儿啊。”
折腾一阵宁风清总算舒舒服服浸入水中,温热流走全身,确是舒爽。
雨势渐大,打在窗上溅在屋内,浅浅在地面余下一个水圈。
忽有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宁风清以为是流澜催她起身,依旧紧闭眼眸不曾理会。
“东宁女帝宁风清。”一道温润的声音围绕在宁风清四周,这是他故意用了内力让她难辨方位。
“齐泓,久仰。”宁风清睁眼,视线直直望向屏风之后,那原本流澜所在的地方。
“你知道朕会来?”
“本想着你会再等两日,看来西齐局势不大好呀。”宁风清还悠然用手捧着水,那模样显然并未将来人放在眼里。
一团衣物兜头而来,齐帝再次出声,“有正事与女皇相商,还请陛下整束衣物。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议也不迟。”齐泓自屏风处伸手,指尖挂着宁风清贴身衣物。
宁风清冷着脸穿戴齐整,披着湿漉漉的长发赤足越过屏风。她伸手扣住齐泓的手腕,用上暗劲,那贴身衣物便落在自己手上。
“被人碰过了,不要也罢。”语毕,那衣物碎在齐帝眼前于宁风清掌中片片碎去。
齐帝抬首看向宁风清,当瑰丽的面容落在眼里,他狠狠怔住,“是你?”
宁风清也看清了齐泓的脸,苦笑着追问,“你是西齐皇帝?”
齐泓红着眼,上前拥住宁风清,“对不起,我不该不告而别的。”
宁风清伸手抵住齐泓的肩,缓缓推开,并不想和他谈论过往。她走到歇息的软塌边,将昏睡的流澜唤醒。
流澜迷迷糊糊间看到屋中的生人,立即戒备起来,转头便想要呼救。宁风清对她摇了摇头,“你将这人带去前侧殿等候,朕去更衣。”
“是。”
一炷香后,宁风清身着凰袍来到侧殿,将一卷纸张递给齐泓,“东宁与西齐合谋对付北秦,朕想齐帝陛下来此也是这个目的。”
齐泓翻开纸页细细看过,惊诧地看向宁风清。曾经那个不谙世事,一心只想劫富济贫的女侠,变成如今这掌控天下的帝王,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玉玺在京郊落脚处,我落了印再来寻你。”
“不必东奔西走,既已结盟,便在此住下吧。明日朕会让主帅来和齐帝陛下商议攻打北秦的细则。”
宁风清背过身,让流澜带着齐泓去歇息。
待人走后,宁风清任由灯烛被风扑灭,让暗夜将自己吞噬,那些潜在心底的记忆慢慢浮现,搅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她从未想过,与这人还有再见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