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决》玄乙同学

11、第十章 故人

　　守在城下的日殳见浪氚突然下了城门，便问：“可是成功了吗？”
　　“你没听见城门已经保不住了吗？”浪氚没好气地回答他，“今日我等，必誓死一战。”
　　很快，城墙上的攻势渐缓，影族见楚鸾、浅汀也下到城门后面，便令影族兵士全力攻城。
　　土垚和星舞一马当先地站在前面，她们一守一攻，可以给影族强力一击。剩下的将士们由浪氚领头，在后摆好阵势，毕竟影族骑马的兵士不在少数，而星族以步军守城，显然略逊一筹。

　　在影族全力攻取永星城之时，星影两族的后方同样在规划着战局。天夕纵马在七星门前来回走动，一会儿跳下马背，一会儿又骑上去，看得出他心里是很着急。
　　好在没过多久，一位将领便赶到他面前，“天夕大人有何吩咐？”
　　“空羽，你熟悉马军，速去永星城支援。”天夕说完，将手中的缰绳交给空羽，自己则下了马，“你的战马阵亡，便带我的前去，放心，栀星会配合你的。”
　　“天夕大人，可你…”空羽还想再说什么，天夕却阻止了他：“我现在还不需要战马，况且有四只令兽，也不用担心。”
　　空羽点点头，接过栀星的缰绳：“大人放心，空羽便去。”说罢，便纵马向永星城奔去。

　　朱华江的影族营地，因大部分兵士出动，显得十分空虚。
　　玖央负责留下守营，考虑到烛潭并不擅长陆战，郗岳便未让他随军。
　　玖央待在军营，很是无聊，于是缓步在江边散心。让她没想到的是，一直不搭理她的烛潭却向她走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看风景吗？”少年开口道。
　　玖央看了他一眼，察觉到他神色稍稍有异，却并没有放在心上：“是啊，这朱华江，还是像往常一样呢。”
　　烛潭听了，停顿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走到江边，口中发出几声哨音。他将声音压得很低，但玖央还是听得清楚，奇怪的是，烛潭并没有想回避玖央的意思。
　　玖央好奇他的行为，凑过去想看看他在做什么。
　　没多久，一条青色的影子自江中而来，那身影速度极快，几下工夫便到了二人跟前。
　　青色身影猛地破水而出，竟是一条青色的鲤鱼。
　　“烛潭，找我有什么事吗？”青鲤在空中一跃，又落入水中，探出头问道。
　　“覃凌，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是大事吗？”青鲤问道。
　　“对，大事。”烛潭的声音低了下去。
　　玖央在一旁见了，忍不住插嘴：“看样子，你是妖界青鲤族人吧，却如何在星界？”
　　“这有什么奇怪。”青鲤覃凌不屑地道，“妖族因地而居，分布于万界之中，我青鲤族本就居于朱华江，难道不可以吗？”
　　烛潭没有搭理玖央，只是俯身看向江中青鲤：“覃凌，我请你帮我。我不在的时候，帮我守护好朱华江，并助星族守住星界。”
　　覃凌思索片刻，道：“妖族本不该插手，不过…看在你旧日情面上，也是可以的。”
　　“谢过。”烛潭松了一口气。
　　“烛潭，”玖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不是…你没有归影，对吗？”
　　“是影魂。”烛潭微微一笑。
　　“可影魂会使人失去自我，而你…”玖央还是不信。
　　“那又如何。”少年面向朱华江，“你不也一样吗，归影之后，仍不忘故土。”
　　“可我并没有中了影魂啊。”玖央继续追问道，“你那日被擒，应早已就义，之后郗岳才让你攻击朱华江的。”
　　“你不记得我说过的话么？”烛潭凝视江中仍在倾听的覃凌，“我绝不会背叛，哪怕是归影呢？”
　　玖央还想说什么，烛潭又说道，“今日出战的谷雨、阳姬，甚至是猛虎、青裳，还有你家的利箭，哪一个不是心念故乡？”
　　玖央听了，回应他一个笑容。
　　“烛潭，故人仍在。”
　　“对，故人仍在。只是我们没有领会到罢了。”少年的目光飘向远方。
　　那艘小船，以及船上的人，还在江面上等他吗？
　　望了一会儿，烛潭转身离开，不一会儿牵着一匹战马回来，“玖央，带好它。”
　　玖央定晴看去，正是郗岳赐给她的战马。
　　“你要干什么？”
　　“你牵好利箭，一会儿我会提醒你，你便带马上船，过江之后去郗岳那儿。”烛潭指了指影族停在江边的船，神秘地告诉她。
　　“干什么？”玖央仍有些摸不着头脑。
　　烛潭不回答，转身向营帐方向跑去。
　　直到很远了，才重新转向玖央，用手势示意她携马上船。
　　江中青鲤见玖央迟疑，出声道：“这位小姐姐，他可是在助你呢，让你去告状，也好居个首功。”
　　“告状？告谁…”玖央正想问个明白，便踏上小船，靠近覃凌。
　　就在她上船的刹那，那江中青鲤一摆尾，顶着小船离开了岸边。
　　与此用时，玖央回过头，见岸上营帐不知什么已经起火，在风的助力下，大火越来越旺，转眼便燃着了所有的营帐，烛潭站在大火中，手中紧握着一把由水汇成的匕首。
　　“烛潭！”玖央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覃凌咬牙没有停顿，一直将玖央送到对岸。
　　“去告他吧。”见玖央上岸，覃凌道，“别忘了你可是影族人。”
　　她一提醒，玖央也只得将计就计，但她还是向覃凌表示感谢，“这样一来，他们断了后援，必定大受挫败。”
　　覃凌听了，没有再说什么，转身潜回了江底。
　　玖央擦干眼泪，跨上利箭，向永星城的方向而去。

　　此刻，永星城的众人正全力对抗攻入城中的影族。
　　浪氚的□□只能射中特定的一个对象，尽管如此，他还是尽力抵御每一个敌人。
　　楚鸾纵身跃上一处屋顶，星音琴音出如利刃，阻碍敌人的进攻。
　　浅汀操纵着飞星叉，三把飞叉分为数个，每一个都精准地对上一个影族兵士。
　　日殳不擅长于进攻，他仗着自己的轻功，手持长刀，在影族兵士中穿梭。
　　土垚以全力筑起盾牌，相助星舞。星舞手持竹箫，不断释放灵蝶来战。
　　影族兵士不断涌入，攻势也越来越猛。城中几人渐渐有些顶不住了。
　　“再坚持一会儿。”浪氚话音刚落，就见几颗石子飞过，将最前面的兵士击倒。
　　“空羽！是空羽将军！”日殳望着手持长枪，不断掷出星灵石的少年。
　　说来也巧，空羽到达永星城门时，城外观战的郗岳也接到了军报。
　　“郗岳大人。”玖央喘着气，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烛潭纵火偷袭我族营地，幸亏我事先发觉跑了出来，便来告诉大人。”
　　“什么？”郗岳没有料到烛潭会干这种事情，但见玖央所言不像是假，当下不顾正在交战的兵士，向玖央看来，“交给你一个任务，我先回去看看，听说，星族派了位马军将领，你和谷雨他们配合，三骑马引他出城。我会事先留下埋伏，他单人独马，必不能胜。城里的那些步军，我另有把握解决。”
　　玖央听了，当即点头领命，“是，郗岳大人。”
　　两人商议后，郗岳立刻下令撤兵，只留谷雨阳姬二人。
　　城中众人见影族突然撤退，皆是不解。
　　“影族是怕了吗？”浅汀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可见谷雨阳姬两骑未动，随后，城外又来一骑，又警惕起来。
　　“星族的那位马军将领，可敢与我们一战？”阳姬手中红绫指向空羽。
　　空羽本就年轻气盛，听阳姬要战，又知以前他们的武功不在他之上，也没什么可怕的，当即向前走去。
　　“空羽小心，他们的影魂可是难测。”浪氚喊道。
　　“我知道他们是影魂。”空羽没有停下，“没关系，我能胜。”
　　玖央见他走近，忍住自己的一腔情绪，转过马头便走，谷雨二人随后跟上。她一边向前走，一边回头看去，果然，空羽一心想胜，不顾劝阻地追了上来。
　　玖央加快速度，很快便能看得见朱华江了。

　　朱华江仍像每一个平常日子里的那样，安静地流淌。若是住在江边，便能看到每逢清晨，会有一个赤着双脚的少年从远处来到这里，熟练地解下拴在江边的一艘小船，然后驾船行至江心。少年会在江心待到夕阳西下，又慢慢地划着船离开。
　　在江心等待的少年便是烛涯，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只是他对岸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概漠不关心。那时烛潭纵火烧毁影族营帐时，他也只抬头扫了一眼，又独自盯着江水发呆。
　　自从被免除一切职务后，烛涯便成为过去朱华江上的渔者，他依稀记得他的父母，就是以打渔为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星皇没有派人收回他的令牌，但这么多天，也没有任何人来找过他。
　　以至于青衣的少女轻盈地落在他的船上时，烛涯也并未觉察。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等下去吗？”覃凌坐到船沿，双脚浸入水中。
　　“我等他回来，就不用在这儿了。”烛涯并不回头，语气中也没有丝毫的起伏变化。
　　“等谁啊？”覃凌不依不饶地追问。
　　“烛潭。”烛涯不去细想身后的陌生人，只是回答她的问题。
　　“那…如果他回不来了呢？”
　　烛涯听罢，猛地站起身，小船一阵摇晃，覃凌差点掉下水去。
　　他似乎很不满意：“你胡说什么？”
　　覃凌见他生气，也不反驳，将目光移开。
　　“你是什么人？”烛涯见有人肯到他的船上来，随口问道。
　　“我啊…”覃凌故作神秘地说道：“反正不是敌人。”没等烛涯开口，她又问他：“星族需要你的帮助，你帮不帮？”
　　“哪个要我帮忙？是烛潭吗？”
　　“怎么老是记着你的烛潭？”覃凌皱起了眉，“其他的不是星族人吗？”
　　烛涯没有同意，却并未否定覃凌的话，他重新坐回船头，仍是一言不发。
　　“那个会飞石的小将军，叫什么来着…”覃凌歪着头想了想，“算了，反正就是他，一会儿会来这里的，影族在江边没了埋伏，若是他再往前，可就没命啦！”
　　“关我什么事。”烛涯硬着头皮说道，声音却明显低了下去。
　　“话我是带到了，至于怎么做，全在于你喽。”覃凌不理会他是否同意，说完便跑到船尾，学着烛涯的样子，准备坐下来看一场好戏。
　　烛涯拿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没办法，只得任她生在船上。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闻之，覃凌率先专心起来。

　　空羽追着三人向朱华江而来，玖央远远望见对岸大火已灭，四下里一片寂静，知道郗岳已设好埋伏。
　　她正想着如何暗地里提醒空羽一下，突然手中的缰绳一紧。
　　她跨下的战马收住了脚步，无论她怎么吆喝，那马却不肯再走一步。
　　“玖央，怎么不走了？大人可等着我们的消息呢。”谷雨见状，忙上前低声问道。
　　玖央没来得及回答，背后空羽已经赶到。
　　“喂，那几个影族的，怎么，不敢走了么？”他拉起缰绳，栀星便停下了脚步。
　　“这马不肯再走了。”玖央有些犯难地抬起头，她调转马头，面向空羽的方向。
　　“它有意救你一命，你还是回永星城吧。”
　　玖央看着自己的夫君，不知该说些什么。
　　“谁？这马吗？”空羽并没有听从，反而拿出自己的长枪，看样子是准备与三人开战。
　　这时，玖央的战马扬起了前蹄，长嘶一声。
　　“你…”玖央伸手摸着它的脖颈，见战马盯着空羽，一动不动。
　　玖央极力忍住快要掉落的眼泪，不再顾忌背后影族的埋伏与监视。
　　“你也还记得他，对吗，利箭？”
　　她的声音很响亮，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谷雨和阳姬见她说出这些禁忌之词，都暗自着急。
　　“他们都被影魂所控制，除了我。”玖央不理会他人的反应，继续道，“郗岳在朱华江设下了伏兵，为的是你的性命。”
　　“所以，空羽，你快走吧，趁现在来得及。”
　　空羽一顿，却放下了手中的长枪。
　　“阿玖…”
　　“故人仍在。”玖央开口道，还是那句话，她曾对烛潭说过的话。
　　“玖央，你果然还是选择了星族啊。”
　　不远处，郗岳策马走出，脸上一副情理之中的表情。
　　“空羽，快走啊！”玖央见他站在原地仍没有反应，大声喊道。
　　“你以为他能走得了吗？”郗岳轻喝一声，影族兵士冲出，将他们包围起来。

　　远处的江面，覃凌看着岸上，说道：“真的打起来了，你确定不管吗？”
　　“星皇陛下不是不许吗？”烛涯终于认真地与她说道。
　　“那如果我告诉你，你家烛潭，的确没有归影呢？”听了覃凌的活，烛涯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真的没有归影。”见烛涯有所触动，覃凌站起身来。
　　“可是，星皇还是不知道。”烛涯求助般看向覃凌。
　　“无论星皇是否相信，你始终是信的，对吧？”覃凌道，“他曾托我，帮他守好星族之后，再来告诉你。我看时候也到了，所以，烛涯，随我来吧。”
　　说完，覃凌化作青鲤，跃入江水之中，片刻后，只见江水翻涌起来，一条同样浑身青色的巨龙自江中破水而出。
　　青色鱼龙弯起身子，双眼盯住船上的烛涯。
　　“谢谢你了。”烛涯不再犹豫，以灵力踏上江面，“我们走吧。”
　　烛涯和覃凌赶到岸边时，郗岳率影族已经将空羽他们困在了中央。
　　“喂，鱼龙姑娘，我们要怎么做？”烛涯看向一侧的覃凌。
　　“我们斗不过影族，只能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喽。”覃凌一边寻找着出手的时机，一边说道，“还有，我不叫鱼龙姑娘，我可是有名字的…”
　　她话未说完，烛涯已经行动起来。
　　覃凌只好跟了上去，烛涯见郗岳背向他，便扬起一股江水，直冲郗岳而去。
　　哪知郗岳连头也未回，只是轻轻一避便躲开了他的攻击。
　　“这不是我族的大功臣嘛，怎么，终于想通了？”他略带嘲讽地问烛涯道。
　　“郗岳，少废话，放了他们。”烛涯面带怒意地看着郗岳。
　　“那你们得问问，我手中的兵刃同不同意了。”郗岳丝毫没有把烛涯以及他身边的覃凌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