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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北蛮 ...

  •   苏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动作,等他完全披好了,才淡淡道:“陛下只吩咐太子殿下跪着,并没有要求离公子也跪,离公子冷了不如进殿暖和暖和,要不直接回鹿鸣苑也是可以的。”
      “啊?”正拢着斗篷想把自己裹的更紧的离和愣了一下,结结巴巴说,“没,没让我跪啊?”
      “本来就没有啊。”祁晏淡淡道。
      离和难以置信的看着他,“腾”地站了起来,指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看着他闭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的模样,更是起气的肝胆皆疼,他又转头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苏烬,就觉得心里的火气噌的爬到了脑子里,觉得如此的主子实在是不值得,狠狠的一拂袖,大步走进了羲和鸣苑。
      祁环奇怪的看着几个人,问道:“大哥,离哥哥这是怎么了?”
      祁晏还没有回话,跑回去的离和又几步走了出来,将刚披到身上的毛斗篷扯下来扔到他脸上,又腾腾的回去了。
      祁环看的目瞪口呆。
      祁晏漫不经心的把脸上的斗篷扯下来垫在膝盖下面,拍了拍祁环冻的通红的小脸,小声道:“先回殿里面暖和暖和,然后就回鸣春苑吧。”
      祁环懵懂的看着他,“哦”了一声,小步往羲和鸣苑走,走了几步又不放心的回头看看,祁晏点了点头,示意不用操心,他才走进殿里面。
      殿外的两个人又恢复了一跪一站谁都不理谁的状态。
      足足跪够了半个时辰,面无表情的苏烬才淡淡道:“陛下宣殿下进去,殿下请吧。”
      虽然中途的时候离和又偷偷出来给他塞了个手炉,但是似乎用处不是太大,祁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懵的,大太监的声音远远的传了过来,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听不大清楚。
      他慢慢动了动腿想要站起来,但是双腿已经完全木了,差一点直接扑到地上去,还好一直偷摸的站在殿门口的离和冲过来将他拖了起来。
      苏烬远远看着,依旧面无表情,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祁晏在离和的帮助下勉强站稳,微微缓了缓神,感觉神志稍微清楚了一点,双腿却依旧木腾腾的,他皱了皱眉,轻声道:“扶我进去。”
      离和被他骗的跪了一刻钟的仇怨,在看到他现在这幅站都站不稳的样子的时候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祁晏一瞬间觉的他眼泪汪汪立刻就要哭出来,不由得一个机灵,脑子立刻就清醒了,赶忙道:“赶紧扶我进去暖和暖和,你先回鹿鸣苑,免得待会儿咱们两个都被罚了,我连个送饭的都没有。”
      离和不由得哭笑不得,不过心里面隐隐升起的那一点对陛下的不满倒是没有了,无奈道:“陛下要罚也是罚你,我又什么都没干,怎么能罚到我头上。”
      “那刚才是谁跪了一刻钟的?”祁晏冷笑道。
      离和恨不得现在就扔下他回鹿鸣苑。
      两个人一边拌嘴一边往殿里面走,羲和鸣苑因为是冬天,在殿里面围了十好几个大屏风,将大殿生生隔出了一个内区,内区和门口又隔出了长长的走道,走道里面烘着炭火,刚进到殿里面,就明显暖和起来。
      祁晏将落满了雪的大斗篷扔到地上,由离和拖着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一直走到内室门口,祁晏感觉自己勉强能自己站住了,才停下来,自己扶着屏风站着,示意离和离开。
      亲眼看着离和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祁晏伸手搭在苏烬大太监伸出的手臂上,支撑着进到内室,踉跄几步走到了房间中间,跪了下来。
      苏烬缓缓收回手,站到了屋里另外一个人身后。
      隔出来的内室没有太多的阳光,几十根蜡烛照的灯火通明,房间角落放着两个巨大的香炉,袅袅青烟从里面冒出来,龙涎香混着蜡烛的檀香盈满一室。
      一身帝皇常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桌案后面正提笔写着什么,听见响动将笔扔到了桌上,抬头看了看祁晏,淡淡道:“跪明白了吗?”
      祁晏抬头,直直地对上祁皇的眼睛,然后垂下头去,也不跪了,就着姿势顺势坐了下来,手指漫不经心的捻着湿漉漉的袍角,冷淡道:“跪明白了!”
      祁皇垂着眼睛看着他,神色和祁晏在春涧快雪看苏烬的时候竟然出奇的一致:“明白什么了?”
      祁晏将手上的袍角抛开,迎着自己父皇的目光,忽然间冷笑了一下,道:“明白那个老东西想要娶我妹妹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你要我妹妹嫁给他就是丧心病狂枉为人父!”
      祁皇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眸子里面慢慢聚起了可怕的风暴,冷冰冰道:“你再重说一遍?!”
      苏烬也忍不住看着祁晏,他自幼跟在祁皇身边,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不怕死的和他说话,即使是先皇生前,也没有开过这口吧。
      祁晏一下子跪直了,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我说,明白那个老东西想要娶我妹妹就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你要我妹妹嫁给他就是伤心病狂枉为人父!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砰”的一声吓得苏烬一个哆嗦,祁皇一脚踹翻了案桌,笔墨纸砚和各部送上来的折子顿时摔了一地,红艳艳的朱砂铺在地上,倒像是流出来的血!
      苏烬“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深深埋着头,不敢看屋内的两个人。
      “你再说一遍!”祁皇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咬着后槽牙道。
      祁晏又坐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捋着自己的衣袖,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而后冷冷接道:“说多少遍都一样。祁苒是你的女儿,我的同胞妹妹!我绝对不会让她嫁给一个残暴又行将就木的老不死的!还是昭国的敌人!你这是让她去死!”
      “祁苒她是昭国的公主,这是她的荣耀。”似乎刚才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祁皇神色中漏出一抹疲态来,声音微软,试图和自己的儿子讲理。
      祁晏却没有要和他讲理的意思,冷冷回道:“既是荣耀,要不父皇嫁给那个老头子吧?”
      “你!”祁皇并指指着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差一点喘不上来,脚下也不由的踉跄了一下。
      苏烬吓了一跳,赶忙过来扶他。
      祁皇却是一把甩开了他,在祁晏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君臣之礼也不讲了,伸手就揪着祁晏的衣领将他揪了过来,咬牙切齿道:“北蛮就是你粮仓里面的老鼠,阴沟里的臭虫,神出鬼没的过来偷你鸡的老狐狸,我也不愿意将你妹妹嫁过去!但是!我能吗?今年北边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被劫掠成奴,村子烧了多少个,粮食又毁了多少!边军的奏报一字一句的写着,你没有看过吗?!格列那个老东西贪生怕死又狡猾无比,住的地方每个月甚至每天都在换!我派了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迷失在大草原上!杀又杀不了,抓又抓不完!难得的今年他们愿意让我用钱买个清净!你说!你让我怎么办?!”
      祁晏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领口,冷冷道:“你这都是借口!”
      祁皇都给他气笑了,松开他的领子,微微笑道:“不管借口不是借口吧,我今年就是要用钱和女儿买个清静了!今年北边入冬太早,大雪不断,牲畜想必死伤不少,格列只会比往年更加疯狂,一个女儿和千万百姓比起来也不算什么!”
      他说完,不再理会祁晏,缓缓站了起来,道:“太子殿前失仪,罚禁足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放他出来。”
      苏烬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应是。
      祁晏没有理会给自己的处罚,他缓缓跪直了,认真说道:“我能找见他的位置!请陛下给我一个机会,也给我妹妹一个机会。”
      祁皇转身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怎么找?你是说你比朕培养了十几年的探子更加专业吗?”
      祁晏直直的看着他,轻声说道:“我当然没有他们专业,但是我却是有一点比他们都强!”他说的斩钉截铁。
      祁皇眉头皱了一下,霍地明白过来,冷冷道:“你是想以自己为饵引他出来?”
      “昭国太子,他受不了这个诱惑。”祁晏淡淡道,这么长时间,他的腿已经恢复了知觉,火辣辣的又麻又疼,但是他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不行!”祁皇断然否决,“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你是太子!这个道理我以为你一直很清楚。”
      祁晏恭恭敬敬的扣了个头,跪伏在地上没有起来,认认真真道:“父亲,格列是什么人你比我更清楚!现在是昭国强,北蛮弱,他不会也不可能冒着两国开战的危险杀我!他想要的不过是今年他们活下去的粮食和以后活下去的粮食。但是格列太贪婪了!今年他要的东西我们给得起,明年要的我们也给的起,等他的胃口越来越大,迟早有我们给不起的时候。即使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也不过是把以后几年要给他的东西提前给他而已,但是万一我们成功了呢?”
      祁皇皱着眉看着他,似乎心里面也在衡量。
      “北蛮的几个继承人里面,他的大儿子就是个酒囊饭袋的废物,小儿子倒是聪明一点,但是岁数太小了,根本弹压不住他下面的虎狼之辈,唯一可虑的也不过是他弟弟怀玉,但是怀玉可比格列容易满足多了。”祁晏爬了起来,缓缓跪直了。
      祁皇闭目想了一会儿,忽然咬牙道:“我不能冒这个险。”
      祁晏心里面升腾起的火热仿佛浇一盆冷水,一下子凉了下来,他跪伏了下来,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轻声道:“我母后死的早,我就这一个妹妹,她死的时候抓着我的手告诉我要我好好照顾妹妹,还请父皇垂怜!”
      祁皇心里面震了一下,咬牙道:“你不只是祁苒的哥哥,你还是昭国的太子,未来昭国的皇帝,草原的形势太过复杂,有个万一,朕承受不了这个损失!就像你说的,格列就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苟延残喘之辈,等他死了之后朕自然会将你妹妹好好接回来,到时候她就是我昭国的嘉义亲王,哪怕是裂土封王,我都给的起!”
      祁苒要的会是这个吗?祁晏嘴动了动,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看着昭国最尊贵的两个人终于把话说完,听了全程的苏烬只觉得汗湿重衫,不过既然决定已经下了,皇太子禁足的处置估计是不能更改,他向两人行了个大礼,疾步走到大殿外面把守着的禁军叫了进来。
      祁皇沉默的看着祁晏被押下去,静默了一盏茶的时间,用脚踢了踢散落的奏章纸笔,忽然淡淡道:“苏烬,你跟在我身边也不短了,你说说。”
      苏烬跪下磕了个头,谨慎道:“前殿之事,本非奴才可以插嘴,不过既然陛下问起,奴才觉得刚才殿下的计划也有几分可行,只是草原虎狼皆是不少,风险太大,陛下不愿殿下冒险,也是情理之中。”
      祁皇沉默的看着他,然后说道:“把这里收拾一下,眼看着这雪是赏不成了,蓝家的那两个孩子过两天也快到了吧,明天就回宫去吧。”
      他抖了抖袍袖,慢慢向外面走去。
      苏烬应了声是,悄悄抹了把冷汗,赶忙跟在祁皇后面往外面走。
      刚才怕两人的谈话落在外人耳朵里,羲和鸣苑的宫婢都被赶到外面去了,这会儿还得重新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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