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水火不容》飞鸭

22、安生

　　陆离猛地坐起，吓出一身冷汗，寒意顺着脊背，绵绵密密地渗透骨髓。

　　为什么？为什么总让她进入这样的回忆？看别人惨到极点，很有意思吗？

　　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杀人如麻的魔头。

　　左川啸忙道：“你怎么了？”

　　陆离扶额，手掌上全是汗，特别缓慢地转身，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左川啸道：“裴琪没和你说吗，我要下山？”

　　陆离点点头，又万分疑惑：“不是说下个月吗？”

　　左川啸道：“今天就是月底，再过几个时辰就是下个月了。”

　　陆离抬头看了一眼，夜色冰凉，残月似弓，意识过来，“哦”了一声。

　　左川啸见她晕厥过去，而后醒了，又面色惨白，不安道：“发生了什么？”

　　陆离目光一凝，抓着左川啸的手问道：“宋坎呢？！”难道被柳安生，哦，不对，柳全灭口了？

　　左川啸道：“他刚还在，看我来了，就让我好好看着你。他去追什么人了？好像很急的样子。”

　　陆离心如擂鼓，拉着左川啸站了起来，道：“快，快阻止他！”

　　左川啸一头雾水，阻止谁？宋坎又在追谁？她怎么会躺在地上？醒了之后还有些魔怔？不过看陆离有些精神恍惚，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个问题开始问起。

　　陆离拉着他在林子里转了几圈，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谁来告诉她！

　　左川啸按了按她的肩膀道：“宋坎不会有事的，他还是很厉害的。以前好几次都大难不死。”

　　陆离点了点头，泫然欲泣。但那个一刀穿心的画面又重现，寒气逼人。柳安生连自己的合作伙伴都不放过，会不会趁着宋坎一不留神......

　　倏然，几里外，一阵巨响，白光乍起，直冲云霄。

　　“在那里！追！”陆离大喊道。

　　两人跑得飞快，半炷香之后，看到宋坎正与一名精壮男子缠斗。

　　男子道：“昨晚，你烧成这样。今日，你居然还敢出现，胆子倒是很肥。”

　　宋坎道：“废话少说，接招！”

　　男子道：“就看你今日，还有没有命回去了。”

　　瞬时间，红光盛起包围了白光，燃起熊熊烈火。看起来能把里面的人熔成骨灰。

　　左川啸死死拉着陆离不让她凑近，这火分明就是邪火，靠过去分分钟燃成火球。在心里阿弥陀佛默念一万遍，宋坎福大命大。

　　一刹，白色的剑气破壳而出，将地狱业火劈成两半，嘲笑道：“你就只会这一招吗？”

　　男子见状，怒火中烧道：“你怎么出来的？！”

　　宋坎仿佛忘记，昨日被这鬼火撵得四处逃窜，不屑道：“你知道我这剑名为何？”

　　男子道：“管你是什么削铁如泥的剑，还是破铜烂铁的剑，在我这里都给你熔成铁水！”

　　宋坎本来想用秋水剑的名号震慑一下男子，秋水剑属水，正好克火。吸取昨日教训，将水色盈满剑身，定能破他的法。没想到此人不要脸面，口出狂言。

　　“口气倒是很大，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手捏了一个剑诀，剑势如虹，滋滋作响，充满了灵力朝他劈砍而去。

　　男子一个转身，衣摆被剑气撩到，露出白森森的皮肉，气道：“不要脸的修道狗！”随手一团火焰扔出。

　　宋坎轻轻躲过，眉峰一凛，满脸鄙视。

　　男子道：“你可以躲过，但你愚蠢的同门可就不一定了。”

　　宋坎转身一看，只见柳安生拖着章宇歌，朝那结界走去，大声喝道：“别靠近！”

　　转头又见陆离，又朝她喊道：“别让他们过去，结界，危险！”

　　陆离一怔，拉着左川啸，一同前去阻止。她也猜到了，昨日宋坎被烧焦与此有关。但这人看着为什么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柳安生受了伤，没有那么快痊愈，但还是一步一挪地走着。

　　左川啸上气不接下气，道：“柳谷主，不要跑啦！哦，不对，你为何要跑？”

　　柳安生听到声音，稍稍回头，又转过去。

　　陆离见章宇歌垂头瘫软的样子，肯定是被下了药，道：“柳全！你放了章宇歌！”

　　柳安生心神巨震，脸色扭曲，颤道：“你怎知？”

　　陆离道：“十五年前，中秋夜，屠章家满门。”

　　柳安生低下头，立在原地，发丝垂到脸上，盖住了半边脸，阴森森。语气没有了刚才的颤抖，平淡道：“被你知道了啊。”

　　抬起头，神色自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多事？非要查个水落石出，对你们有什么意义？”

　　陆离道：“别执迷不悟了，章宇歌知道真相会怎么样？”

　　柳安生笑道：“那就像十五年前那样，什么都不让知道好了。我们还是这么，兄弟情深。”

　　陆离头皮发麻，这是什么人，屠人满门，还要假装兄友弟恭，一派和谐的虚假繁荣。

　　左川啸听二人说话，理出一些头绪，震惊道：“柳谷主，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柳安生奇道：“我这样？那你觉得我该是怎么样的？”

　　左川啸思忖片刻，道：“好人，柳谷主是个好人，好人不该这样！”

　　柳安生忍不住笑起来，道：“说得好，我就是个好人。”说完一张黄符朝他扔去，躲避不及时，左肩生生挨了一下，血管爆裂，血流不止。

　　“别再上前了，否则我不客气。”柳安生甩了甩手上厚厚一叠符箓。

　　“你！”左川啸咬咬牙，拿出玉瓶，将药粉倒在肩上。

　　“那让我来教你，好人有什么处境。劝别人做好人，也会遭报应。”柳安生道。

　　陆离只觉得他魔怔，不想与他再纠缠下去，可自己根本不会法术，只会和柳安生一样扔几个符箓。宋坎一时半会儿，又挣脱不开。

　　左川啸不甘心，道：“在我上山遭到同门羞辱的时候，不是柳谷主告诉我的吗，不论前路坎坷崎岖，都要坚守本心！你忘了吗！”

　　柳安生道：“那种骗鬼的话，你也信？什么叫本心？一个孩童母亲惨死，自己被折磨得掉皮掉肉，血肉模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有留有本心的话，也早就死了。”

　　左川啸脸色苍白，像是死了一般，但还不肯放弃：“不，不不！我见过柳谷主为了维护长留谷弟子们的样子，这肯定是装不出来的！你看他们的眼神，那么......肯定不是装出来的！”

　　“还有，还有乾莱山被其他二山耻笑的时候，柳谷主第一个站出来，为他们辩白。我都看在眼里的！”

　　“维龙山的仙姝们不方便下山卖丹药，都是柳谷主派长留谷的弟子们下山的！这一切，这一切，我不会忘记！”

　　“柳谷主！柳谷主！柳谷主！”左川啸，泪流满面，哭喊不止。

　　柳安生回过头去，不再理他，缓缓向前走去，每走一步，地上都留下一摊血迹。

　　陆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好像一开始就是个悲剧，怎么努力都转不回来了。

　　章家杀了他母亲，他为了复仇，灭了章家。

　　“那章宇歌呢？！”陆离大喊道，“他愿意陪着你演十五年的戏吗？对他又很公平吗？”

　　像钢针插碎了最薄的那块骨头，柳安生背着她道：“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十五年也好，一辈子也罢，不知道真相反而会让人轻松一些。”

　　陆离浑身发抖，道：“那你又有什么资格，让章宇歌像个傻瓜一样，毫不知情！”

　　柳安生道：“那正合我意。”说着又走了几步。

　　陆离道：“你准备带章宇歌去哪里？”

　　柳安生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

　　陆离道：“别再往前走了。前面是结界。你停在这里，我保证不来抓你！”

　　柳安生肩膀一耸，道：“陆姑娘，我不会上当的。不过。”他回过头来，道：“刚才你救了我，我却伤了你，真是抱歉，不会再有下次了。我保证。最后。”

　　还没说完，一团火焰包围了他，瞬间燃成火球。陆离见状，拉着左川啸急道：“快点想办法！”要是有办法能阻止他，也不至于让他一步步走到结界。

　　“宋坎！宋坎！”陆离朝他喊道。

　　宋坎那边根本顾不过来，烈火喷射，他用秋水剑生生抵住，在半空猛烈撞击，火星四溅。

　　陆离看着呆若木鸡的左川啸，根本帮不上忙。将自己外袍脱下来裹在头上，吸了几口气，还是觉得害怕。

　　须臾片刻，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冲进火球。

　　一霎间，火焰冲天！

　　她每走一步，在足下燃起一片业火，像盛开的红莲。外袍被烧焦，身体却丝毫没有变化，皮肉根本感受不到痛觉，敞开呼吸，也没有憋闷感。

　　她睁开了双眼，火焰映在瞳孔中，也燃出两道灼灼火光。苍白的皮肤被烧得莹润嫣红。

　　头上的红绳被烧断，黑发在火焰中猎猎飞舞。

　　这真是她吗？

　　她看见柳安生，被烈火覆盖，皮肉微焦，焚烧的烟雾都吞没在火球里，不能散去而更加炽热。

　　一把钳住他的小臂，往外拖去。

　　柳安生艰难地睁开双眼，嘴唇被烧得粘连，见她毫发无损，有疑问却说不出话来。但是，可以让他信任。

　　在火光中，将怀里护着的章宇歌用力推给她。

　　这是他付出任何代价，都要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