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与仇敌成亲了》暴走雾霾

16、心动

　　绵绵寒雪盖住了整座山，放眼望去天地浑然一色，只剩空茫茫的白，带着有些压抑的绝望。

　　许诗瑶费劲全身力气扶着他，羸弱的身子被压弯了腰，两个人踉跄地往前走着，好几次差点带着沈怀川一齐摔在地上。

　　被雪掩埋住的地面并不平整，不明物体利锐硌脚，软糯的烂果子踩上去，差点平地摔。

　　许诗瑶走得极其艰险，比蒙眼行走在黑夜中还困难。
　　而沈怀川却是走得神态自若，似乎是在雪底下安了眼，总能轻易判断何处有障碍，还时常出声提醒许诗瑶小心些。

　　“左脚偏些，有被其他东西吃剩的果核……”
　　他话语刚落，许诗瑶已经抬腿踩了上去，疼得闷哼了声，压着声音没有痛呼出来，但眼角却不争气地红了。

　　她的鞋底先前在躲避巨狼的追捕时，不慎划了道口子，又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鞋底已经破损得不成模样了。
　　许诗瑶底下的细嫩皮肉将果核碾压过去，竟落了瘀血。

　　沈怀川眼中掠过心疼，叹了口气，身上用劲想要反客为主，想要挣扎着从她身上起来，由他带许诗瑶走。

　　许诗瑶本就心情消沉，见他此番添乱的行为更是怒火中烧，冷着脸毫不犹豫地抬起手，手刀往他脖颈处落去。

　　沈怀川只是偏寒症发作导致腿中无力，上半身反应未曾受影响，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许诗瑶的手刀。
　　他低沉着声音，有些无奈道：“我尚且醒着，你带着走都有些难处。若是这手将我劈晕，你打算如何带我走？”

　　许诗瑶内心狂躁的情绪，在他平淡如水的神色中逐渐安静下来：“是我考虑不周了……可你别乱动，麻烦。”

　　沈怀川皱着眉：“你的脚底伤到了。”

　　“不过有些瘀血罢了。”许诗瑶耷拉着眼皮，声音带着沈怀川看不懂情绪，缓声道：“沈怀川，你就不能信我一次吗？”

　　沈怀川有些疑惑道：“我何时不信你？”

　　“我的确失去了段记忆，但着并不代表我是需要别人藏在手心里的宝玉，稍微磕碰下就碎成渣。”
　　许诗瑶冷凝着脸，一字一顿地道：“你稍微依赖我下，会死吗？”

　　沈怀川怔怔地站着，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她，启唇欲言又止。
　　半晌之后才对上她坚毅的眼神，缓声道：“好，我信你。”

　　他多年来早已习惯将他人护在羽翼之下，却忘了此刻身旁这只柔软的小狐狸，也有着自己的獠牙。

　　两人陷入了沉默。
　　许诗瑶经过此次对峙，消沉的情绪被压在了心底，放缓步伐仔细听着沈怀川的指示，避过地上的障碍。

　　山林里风也不吹，没有树叶簌簌之声，刚经历了暴雪，四处也少了飞禽，寂静得有些诡异。

　　陡然间。
　　骨子里传来极其强烈的危险信号，许诗瑶额间落了冷汗，抬头对上了沈怀川的双眸。
　　那双眸深而不见底，却也是同样掠过复杂的情绪，用着眼神回应许诗瑶。

　　他们都从对方的眼神中得到讯号：有未知的危机正在靠近。

　　没有等他们做出反应，不远处的树丛在不停地抖动着，引得压着叶子上的积雪快速地下坠，像是棉絮纷飞。

　　树丛里的黄褐色双眸掠过野性，隔着叶子与两人对视，随后在丛中用劲全身力气跃了出来。
　　它的四肢修长，鼻端突出，嘴角垂涎着唾沫，露出锐利的獠牙，与两人对峙着。

　　野狼......？

　　许诗瑶见状，急切地想拖着他的身体，想要往前逃。
　　但沈怀川的身子对她来说还是太重了，许诗瑶情急之下竟脱了手，而后整个人因为惯性扑在了雪地里。

　　耳边传来沈怀川摔倒在地的“砰”声，伴随着低哑的闷哼声。

　　野狼见他们有逃跑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许诗瑶心脏几乎是停止了跳动，她下意识地跃到沈怀川面前，用着羸弱着身姿护在他身前，想要替之承受野狼的獠牙。

　　电光火石间，她的身体重心陡然转移，后知后觉，竟是沈怀川借着惯性用手揽住了许诗瑶的腰，将她护在自己身下。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眼前的世界虚幻不清，许诗瑶全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呼吸也跟着凝固住了。
　　她想护着沈怀川，到头来也没有护住。

　　耳旁只有锐利之物刺入血肉的声音，在无尽的寂静的雪山里显得格外突兀。
　　许诗瑶双眼放空地望着白茫天地，脑子嗡嗡作响，整个人僵着雪地中。

　　下一刻，血腥味爬上了她的身子，捂湿了她衣物，温热的触觉让其心脏传来急剧的痛感，疼得她脸色苍白。

　　陌生的血液浇在她身上，许诗瑶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开来。
　　受限于他人的无助、困于雪山的不甘、失去记忆的绝望……

　　身体深处传来战栗，许诗瑶撕心裂肺地发出尖叫，狂躁的杀意卷席了她整个身躯。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利刃，想要去划破野狼的脉搏，让它的血迸飙三尺……但身子却被什么牵制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许诗瑶意识到四周寂静下来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她落在个寒冰般的怀抱中。
　　那人用劲之大，抱得许诗瑶有些疼。

　　她的意识逐渐平静，看着雪上的血迹，视线落在不远处的野狼尸体上，眼神逐渐清明。

　　沈怀川的手掌冰寒粗粝，慢慢地轻拍着许诗瑶的后背，像是给炸毛的狐狸温柔地顺着毛。
　　他的眼神看不出任何情绪，却给了许诗瑶极大的安全感。
　　沈怀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地等她回过神来。

　　许诗瑶这才从虚幻中挣脱出来，丢下手中的匕首，紧张地扒拉着沈怀川的身子。
　　她担忧地问着：“你没有受伤吧？”

　　沈怀川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摸了摸许诗瑶的脑袋，声音带着内疚：“吓坏了吧？”

　　她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在野狼扑过来之时，许诗瑶没有首先做出反抗，而是直接落入了记忆的虚境之中，甚至连着情绪都被抹杀掉。
　　成为砧板上仍人宰割的鱼。

　　许诗瑶的泪珠狂掉，压制着哭声，将头埋进沈怀川的怀里。

　　他也意识到了许诗瑶的异常，明白了她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抱住她的躯体，摸着对方柔软的黑发，缓声安慰道：“别怕，我会帮你找回记忆。”

　　在白茫寒雪中，美人红唇皓齿，皮肤如同雪莲花，杏仁眼凄然泪下。
　　她抬眸，缓缓地朝着沈怀川点头，眼中的信任几乎要将沈怀川整个人暖化开来。

　　他谨小慎微地替着心上人擦去泪珠，哄着道：“那我们走吧？”

　　“可我身上沾了狼血，很快就会被狼群追赶上。”许诗瑶黯淡着眼神，声音带着些颤抖，“沈怀川，我好没用。”
　　似乎有双毛茸茸的耳朵垂了下来，许诗瑶低着头，沮丧气馁道：“我先前还凶你，说会带你走出去的。”

　　沈怀川好笑道：“不错，学会反思了。”

　　“那怎么办？夫人。”沈怀川在对方脑袋上轻弹了下，语气是说不尽的宠溺，“后边的狼群可能要追上来了，你夫君的腿走不了路。”

　　许诗瑶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
　　带上她，必定会被狼群追上，到时候沈怀川只有死路一条。

　　沈怀川朝她伸出手，轻笑着：“这次就麻烦夫人带我走出雪山了。”

　　“好。”

　　两人都心知肚明，此行必死无疑。

　　沈怀川踏在雪地里，像是累了许久的野兽，安心地将身体交给恋人，靠许诗瑶扶着他往前走。

　　许诗瑶扶紧他的腰，惆怅地看着远方，眼眶疼得酸涩。

　　似乎有雪落在脸颊上，冰得她有些发疼。
　　恍惚间，脑海中像是掠过什么。

　　张弛有度的甜润微辛，带着独有的淡雅凉意，吞入腹像是引进寒流，冷得人全身发颤。

　　白薄。
　　可以遮掩住气息的白薄！

　　许诗瑶心脏剧烈跳动，整个人像是涌上了热血，骨子里透着力气，将沈怀川带到丛林之中。

　　他疑惑道：“怎么了？”

　　许诗瑶仔细搜寻着记忆，竟是记不起它的原貌，想必也是失去的记忆之一。
　　“找一样草药。”

　　许诗瑶定下决心，将野草上的雪抖个干净，随后摘起就入口。
　　挨个尝不就好了？

　　沈怀川再不懂医术，也知晓有些草药是含有剧毒的，他见许诗瑶这般行为，便是明白了些什么。
　　是想靠味觉来找药草。

　　他握住许诗瑶的手，抢过药草，压着怒吼道：：“你疯了？若是有毒怎么办？”

　　许诗瑶咽下口中这片草药，入口苦涩，有些土壤的腥气。
　　不过是刚入腹，她身上就出现了不适的状况，双手逐渐出现触目惊心的红痕，像是被灼烧般疼痛。

　　“别怕，我知道哪些有毒，不会死。”

　　沈怀川显然是不相信对方的鬼话，许诗瑶这般冷静，想必是抱着死去的决心。
　　以死换生。

　　许诗瑶容颜如同烟火般飘渺，像是花树堆雪，望着他的眼眸，抬起脚，从他手中轻含过药草。

　　沈怀川整个愣住，他手上传来湿润的、柔软的触觉。
　　疯了……

　　等他回过神来，许诗瑶笑得张扬，如同万里场长空般明媚。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