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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让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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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外的雪也肆虐地落着,被狂风卷起,而后弥漫了整个天空,几乎是想要把整座山给掩埋掉。
沈怀川眼皮很沉重,头部疼得欲裂,身上落着冷汗,想醒却又醒不过来,无意识地闷哼着。
许诗瑶捧着堆木枝,将其往火堆里投着玩,以此消遣时间
听闻沈怀川那处传来动静,便撒下了身上的木枝,连忙走到他身旁去。
她伸手摸上沈怀川额上的帕子,触感温热,便立即取下帕子去换水。
袖子被扯住,只见沈怀川颤抖着睫毛,声音嘶哑地问道:“去哪?”
“去给你换个帕子,不然烧退不下来。”许诗瑶声音轻柔,安抚性地拍着他的手背。
许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沈怀川不知从何升上了力气,竟抬起了眼皮,眼神茫然地看着许诗瑶。
他轻应了声,语气有些惆帐:“好。”
沈怀川首次成为了别人的拖累,只会无力地躺在地上,等着对方拉他一把。
有些无助,也有些不甘。
许诗瑶心思都在他的病情上,未曾发觉过他的异样的情绪,只是拿着手帕快步走出山洞,将它埋进厚积的雪里。
帕子的余温融化了周遭的寒雪,接收着外界的冰意,很快就冷了下来。
山洞外的的雪下得缓了些,连着风也不刮了,竟隐隐有些停了的征兆。
她拿出手帕,望着外头若有所思。
许诗瑶将手帕搭在他滚烫的额头上,缩着身子坐在火焰旁。
火焰摇摆着,热浪驱走四周的寒气。
两人都没说话,彼此默契地没有提起昨夜之事。
山洞恢复了寂静,许诗瑶想陪他说说话,却有些紧张,连偏过头去对上沈怀川双眸的勇气都没有。
她抿着唇,谨小慎微地偷瞥了眼对方,却刚好被抓了个正着,耳朵顿时红得通透。
沈怀川轻笑了声,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是要说些什么?”
许诗瑶像只受惊的小狐狸,顿时睁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才知觉反应过大,又轻微地摇着头,声音有些支支吾吾:“没、没什么。”
沈怀川敛着眼神,轻轻地地应了声,视线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许诗瑶又道:“感觉怎么样?”
“有些冷。”
许诗瑶:“……”
她看着沈怀川整个身子都快入了火堆里,靠近烈焰的皮肤被炙得发红,顿时失了言。
还冷?
沈怀川的病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许诗瑶闻言站了起来,又往沈怀川身上堆了些不易燃烧的杂草,望着外头道:“你在这等我,外头雪快停了,我出去看看。”
沈怀川像是知道了什么,手疾眼快地抓住了她袖子:“去看什么?”
他用了全身之力拽着袖子,许诗瑶扯了扯,竟未能从他手中夺过袖子。
许诗瑶本想糊弄过去,但那双桃花眼带着坚定与深邃望着她,便知沈怀川这是提前预知她的去向。
于是只能如实相告:“我去看看外头的狼群有没有离去。”
沈怀川黯淡着眼神,指尖压得发白,哑着声颤道:“为何不带上我?”
他对着许诗瑶不再自称本王,像是野兽屈下了头颅,将忠诚彻底奉上。
许诗瑶抬手去拨开他:“别闹,你现在受了伤,就安于此处好生休息。”
“我……”沈怀川挣扎着站起来,身子摇摇晃晃的,“若是遇上那些狼群,你独自一人如何逃得了?”
“带上你,遇上狼群我就逃得了?”许诗瑶见他不肯松手,冷着声道,“沈怀川,如今我们两人被困于此处,想要出去就必须有人冒险。”
沈怀川知晓她生着气: “那带上我一起去。”
他将手指轻轻地覆上了许诗瑶如同新月生云的面容,带着决心道:“遇上狼群,就将我丢下,你往反方向跑,定能逃出生天。”
许诗瑶瞳孔收缩,喉间顿时说不出话。
“沈怀川!”她半晌后才缓了过来,眼神含着怒火,拍开了他的手,“能不能不要说这些丧气话,你不是向来很厉害吗?怎么就轻易认了输?”
沈怀川闻言倒是点了点头,冷血地分析道:“我学着剑术之道长大,确实算得上厉害。如今受伤的身体还剩三分余力,如果此行不幸遇上了狼群,我能为你拖延一柱香的时间,够你逃走了。”
见他说着自己丧命,如同思考吃饭用什么筷子般无所谓,许诗瑶气红了眼。
沈怀川如同交代遗言般,继续说道:“到时你一直往北走,走出三多公里,便能见着一个小村落。”
“那你死在这冰雪之中?”许诗瑶几乎是冷笑着,气得手都在抖,“早知你这般无畏生死,我就不该救你。”
沈怀川听到她说着不该救下自己的重话,心脏如同撕裂般疼痛,连着耳朵都嗡嗡作响:“许诗瑶,我如今身受重伤、行动不便,若是出不去这山洞,恐怕活不了多久,这已是死局”
他面无表情,音色几乎是哀求道:“我命该绝于此,而你不该。”
“那我告诉你,我身为医者,最在行的就是与天争命。”
许诗瑶揪着他颈边的衣物,迫使沈怀川与她对视,“你命是否该绝于此,我说了算!”
她面容清瘦,杏仁眼柔和,眼角略微向下,眼旁落着泪痣,分明是柔柔弱弱的模样,却有着折不断的傲气。
沈怀川喉间滚动,眼前的天地只剩她一人。
他在这艰险的世道独走多年,承了多少明伤,受了多少暗剑,却不愿折下傲骨,□□着身姿护着身边的人。
许久不曾停下来歇息过,累得脚步都有些踉跄。
而如今有人用着柔弱的身体挡在他面前,愿意在无尽的深渊里伸出手来拉他。
沈怀川偏过头去,不愿承认自己动了柔软的心思,别扭道:“真笨。”
许诗瑶气得锤了他几拳:“笨就笨,反正不可能丢下你。”
手上却忌惮着他的伤势,不敢用力。
沈怀川挨着轻飘的拳头,眼神却掠过温柔,脸上确是不动声色。
“我们如今继续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的伤势刻不容缓,得去山外的村落好生歇息。”
许诗瑶耐着性子哄道:“该松开袖子了吧?”
“带上我。”像是怕她拒绝,沈怀川利用她的易于心软的脾性道,“我如今伤势为好,身上疼得有些发晕,若是有孤狼恰好来此处,我还是得死。”
“可你出去后,活下去的几率更小。”
沈怀川声音平淡:“生死由天。”
许诗瑶有些头疼,但他说的也并无道理,且不说有没有遗狼走来,若是沈怀川在她走后偏寒症发作,也有死去的危险。
“行吧。我带上你,但是你得听我行动。”许诗瑶不放心地追加了句,“也不许擅自送死。”
沈怀川首次听命于人,觉得有些新奇,配合道:“明白。”
放手将对方的袖子松开。
许诗瑶这才恢复了自由,没好气地看了他眼,直径地走去收拾草篓,将物品收拾好。
她将沈怀川扶住,让其重心靠在自己身上:“走了。”
“嗯。”
许诗瑶身上陡然变轻,直接沈怀川神态自若地将草篓背在未曾受伤的左肩上。
他面无表情,声音低沉嘶哑:“只是因偏寒症病发,脚上有些无力罢了。”
许诗瑶见他没有不适的模样,便没有推让,费劲地带着他往前走去。
沈怀川的病不能过多接触寒气,可他们如今却是在雪中前行。
许诗瑶怕他出事,于是跟他说着话,让其保持清醒。
她选了最在意的话来开头:“我失去的记忆是不是跟敌国有关?”
沈怀川身体僵硬了片刻,并不搭话。
“你身上这病,来自于北周。”许诗瑶也不在意他的无视,而是继续说道,“你那本书想必也是来自于北周,而我却早已看过。”
“你多想了……”
许诗瑶故技重演,想要唤起他的心软,于是将姿态放柔,硬是逼出了几滴泪:“我近来日夜难眠,总是见忘掉的记忆,醒来却又记不清。”
“有着恢复的征兆,眼前时常显现着幻境,如今更是现实虚幻不分,更像是被谁下了毒药才落得如此地步。”
她声音都带着些委屈无助:“有着这么大的后劲……”
说完,许诗瑶偷偷地撇了眼沈怀川的神色。
只见对方脸色难看,眼神掠过阴狠,神情有些急躁地问道:“下毒?那你会怎样?”
许诗瑶见他慌神上当,心里的狐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面上却是强行扯起笑容,安慰道:“沈怀川,待会遇到狼群把我丢下吧,反正我是迟早要死的。”
沈怀川心中有些疑虑,记忆中许诗瑶并不是因为这般缘由失了忆。
但是下毒……敌国太子这般记恨她,也不是干不出来。
他只能如实相告:“你失去的那段记忆确实与敌国有关……”
许诗瑶闻言心脏急剧跳动,忍不住抬起眼皮,看着沈怀川的脸。
她猜对了!
沈怀川说着,正好也望了过去想,两人对上了眼神。
也是在此刻,沈怀川从她的眼神中得知了他被骗的事实。
同时许诗瑶也知道自己暴露了。
“许诗瑶,你又骗我!”
许诗瑶强行淡定道:“所以我是怎么失的忆?”
沈怀川没好气道:“你走路上被人无缘无故地踹了一脚,所以失忆了。”
许诗瑶:“?”
沈怀川见她半信半疑的神色:“……”
太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