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马》沙隐泉

6、甘甜

　　“我们还要当多久的朋友，你不说我也不能说。期待就像膨胀的气球，说破了怕什么都落空。”
　　《不说》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你不是和袁祎一起回家的吗？”翁爸插话。
　　“爸妈，你们到底想说什么？怀疑我和他早恋吗！”咄咄逼人的打探让翁筱晚按捺不住。
　　翁爸翁妈互换了眼色。
　　“我们不是怀疑你，是不相信何泽那小子，我们都知道他爸爸的为人……”翁爸欲言又止。
　　“不管他爸爸是怎样的人，我也不关心他爸爸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何泽是个很好的朋友！”她果断地说，对何泽的不满早已烟消云散。
　　“可是我们听到的却不是这样。”爸爸表情严肃。
　　“那你们听到的是什么？”狠狠地剜了爸爸一眼，仿佛自己跟何泽才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蚱蜢。
　　“筱晚，你也慢慢长大了，周围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音符，你自己也要能辨别出来啊。”爸爸语重心长。
　　“是啊，你虽然成绩优秀，可是涉世不深，对很对人的别有用心可能也察觉不到。”翁妈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她碗里。
　　“别有用心？他怎么会别有用心！”翁筱晚恳求地望着欧阳锦，“哥哥，他们不清楚，你告诉他们，何泽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欧阳锦低下了头，一言不发。
　　翁筱晚觉得头“嗡”的一声炸开了，脖子一梗，嘴角激烈地痉挛藏也藏不住。
　　“我们也不只是猜测，筱晚你未谙世事，看不出别人的企图。”翁爸凝视她片刻，解释道。
　　“他不是那样的人！我比你们都清楚！”翁筱晚重重地锤了欧阳锦的肩，冲爸妈大吼了起来。
　　四个人的脸色都微青，沉重的气氛蔓延开来。
　　“筱晚啊，你的脾气倔，平时也到没什么关系，可这是原则问题，我们不想你因为什么而影响前途啊。”
　　“你们不要再说了！”翁筱晚哗的一下站起来，大步流星朝房间去。
　　房门“砰”的一声，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清晰无比。
　　翁筱晚瘫坐在地板上，至下而上的凉意融进心里。
　　爸妈一向开明，为什么现在这般杯弓蛇影。
　　她用手臂将自己环绕，心悲悲戚戚地凄凉起来。

　　银杏树茂密挺直，一耸入云，万里晴空格外清澈高远。
　　偶尔习习清风，空气中就飘动泥土的馨香。
　　翁筱晚坐在小花园的长凳上发呆，满脸沮丧。
　　何泽手端着玉色小杯款款而来，敞开的衣襟里露出雪白衬衫，丝丝缕缕都洋溢着青春帅气。
　　“给你。”
　　暖烘烘的咖啡。黏糊糊的杯体。
　　淳厚的气息和热腾的白雾一起上升，钻进鼻子里。
　　“心情不好吗？我看你今天挺纠结。”
　　要告诉他自己腹背受敌，连哥哥都撒手不管吗？
　　可是原因呢，该怎么讲？
　　咕咕噜噜到嘴边，还是说不出。
　　“是啊，我们这年纪，烦恼真多。”她怅然，婆娑的热气缠绕在指尖。
　　“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慧黠的眼神。
　　自己都快因为他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了，竟还被调侃为强说愁。
　　眼睛氤氲起来。
　　何泽的脸，迷迷糊糊，看不真切。
　　“我不是无病呻吟，多么渴望一下就长大，能冲破束缚去探求那么多未知。”阳光的纹路从旁边稀稀落落的榆树叶中透了过来，她眯起眼，沉静的脸有着与平日不同的青涩。
　　蕙质兰心的女孩。
　　多么渴望长大，这是她的暗示吗。
　　暗涌的心潮激荡着。
　　“筱晚。”
　　“恩~”轻侧过头，浅浅的眉毛有着彩虹的弧度，她似乎在看他，目光却捉摸不定。
　　“其实谢谢你，每次和你在一起，都挺开心的。”翁筱晚想起父母的误会，不免有些心伤。
　　宇宙静止。
　　空灵的时光间听不到年华流逝的声响。
　　天边有一抹粉黛飘啊飘，悠悠然地落到他面前。
　　要花费好大的力气才可以呼吸。
　　要鼓足所有的勇气才能够承载。
　　那句话的重量。
　　“我……喜欢你。”模糊不清的声音，抿紧嘴唇，大脑一片空白。
　　斑斓的眼前，是她恍惚的神情。
　　血液迅速涌上面颊，他僵直身体站了起来，没走几步就是一个踉跄，险些绊倒在草坪上，又跌跌撞撞地走远了。

　　翁筱晚扬起头。
　　叶子被阳光照的通透，盈人的绿在枝头分明和着心的节拍，跳跃着。
　　圆润的脸像火烧云，一摸，是风也吹不散的热度。
　　她拉扯着脚步向教室走去，想起刚才自己恹恹的姿态和傻傻的缄默，不禁有些惋惜。

　　熙熙攘攘的二楼长廊，看到袁祎凭栏而立，琼枝一树，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翘，眉目间是美玉莹光。她不必忸怩作态，也早已清丽秀美，而此刻袅袅婷婷的站姿，楚楚动人得让翁筱晚不敢逼视。
　　“袁祎~”筱晚嘟囔着。
　　她并不转头，依旧目不斜视地俯瞰青灰色老墙上的爬山虎。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袁祎，何泽。
　　何泽，袁祎。
　　无数次缠绕心头的难题，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符咒，让筱晚乱了方寸，迷途在漫无边际的沼泽。
　　下一步该怎么走。
　　生怕不踩下去会失去什么，又生怕踩下去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翁筱晚拨了拨遮掩住眼睛的发丝，慢慢往教室方向去。

　　昏黄的灯光下，翁筱晚影单影只地回到家，与父母和哥哥冷战了一天，正琢磨着该如何收场。
　　“筱晚，今天何泽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像是证据确凿，爸爸的语气太坚定。
　　来不及反驳，就听到他们一唱一和地翻出何爸的风流轶事，他是怎么搞大一个少女的肚子后绝情离开，后来又耍进肮脏手段榜上民政厅长的千金，结婚发家后身边的佳丽成群，三天两头与不同年轻貌美的女子同进同出。
　　他们绘声绘色地演说着，慷慨激昂地重复何爸的臭名昭著骂名远扬。
　　翁筱晚憋着嘴，“咝咝”倒抽冷气。
　　原来何泽在这样恶劣凄惨的家庭环境下成长，一定度过了悲凉不幸的童年，真是可怜的孩子。
　　恻隐的情绪刚刚浮动，凉凉的风从窗台缝隙漏进来，冷地一激，脑子清醒许多。
　　这些与她有什么关系，与何泽有什么关系！
　　难道父母怀疑他们之间……
　　停止思考，愤怒已经冲到了嗓子口。
　　摔门而出的时候，眼泪不争气的掉下来，爸爸妈妈怎么能这样怀疑自己的女儿，她还是个纯净得一塌糊涂的孩子啊。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
　　“你们怎么能这样想我！”
　　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掉。

　　迷蒙中听到，“筱晚！翁筱晚！”清朗的声线，嗡嗡的从身后传来。
　　何泽跨着单车出现在湿漉漉的眼前，车筐里是一个黑黜黜的足球。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骑在车上的他，头发被夜风吹得飞扬起来，鼻头上渗出的汗珠折射着细密的光圈，忽明忽暗的眼眸像夜晚的星辰，深邃而柔软。

　　他载起她。她拘谨地环着被风吹得鼓起来的外套，胳膊弯成半环状，并不敢切实地碰触到他，在一圈空洞的气体外头随着车轮上下颠簸。
　　夜幕中，清冷银辉洒在他们身上，乘着徐徐的夜风，从未感受过的美好像雾珠般散逸开来。

　　他们来到郊外，枕着双臂并排躺在软绵绵的草地上，两双晶亮眼睛探望着苍茫的星空，那是海一样的纯澈湛蓝。
　　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归于安宁。
　　月光流畅地泻下来，淡淡的星芒下，几点萤火虫在草茎上飞。
　　想到父母心急如焚的样子，筱晚心里说不出的快乐和满足。
　　“我们来数星星吧。”筱晚打破了这片幽静。
　　“先数月亮右边的那片啊。”他伸出一只交叉在脑后的手，朝天空比划着。
　　“先数这边吧，又亮又少。”
　　“这边我一看就知道是十一颗。”
　　“我不信。”
　　“那你数数啊~”
　　……
　　宝石般的星辉闪烁在波光粼粼的眼眸中。
　　灵动的笑声伴着夜来香的芬芳，一直往天际的那端飘散。
　　高高的野草一波一波翻涌，像海水般分开又聚合。
　　不知不觉地静静躺了一夜，半睡半醒间，看到何泽脱下外套盖在自己蜷缩的身上。他的脸近的像是老式电影的特写镜头，弥漫一股热气，那么近地覆盖着她，袭袭的温暖驱散了破晓时分的寒雾。

　　彻夜不归让翁筱晚有些后悔，自己的这番折腾会不会太伤父母的心。意兴阑珊的她往4楼的家门走去，每上一步台阶，心里就多一份沉甸甸的罪恶。
　　“爸，妈，我回来了。”嘀咕的声音很小很小，像是被心底的羞愧压制着不能释放。

　　翁妈冲过来一把搂住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凹进的眼睛布满血丝，肿得像个萝卜。
　　“知不知道我和你妈还有你哥分头找了你一个晚上！”翁爸伛偻在饭桌边，声音满是沧桑。
　　翁筱晚侧脸望去，几十个烟蒂横横斜斜，蓝紫水玉的桌布上是些被烧开的小洞，咖啡色的轮廓一层层向外晕染，把她的心剥得空空落落。

作者有话说

　　小说处女作，大家多多支持，记得要收藏啊O(∩_∩)O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