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福斯塔夫

18、第十八章

　　他们去唱歌，原本就这么几个人。可是上了出租车，钱文接了一个吴晓路的电话。
　　吴晓路正在网吧里玩游戏，结束了想去夏凌生那里睡觉，无奈夏凌生的手机打不通。所以吴晓路把电话打到了钱文那里。
　　钱文告诉他，夏凌生并不和他们在一起。
　　夏凌生在什么地方，没人知道。可是吴晓路听说钱文和一干人等，正要去唱歌，已经上路了，吴晓路顿时睡意全无，立马改了主意，要过去找他们。
　　出租车绕着热闹的市中心走了一小段，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物前停下来。他们一下车，就看到吴晓路正蹲在门口的地上发短信。
　　吴晓路看到杨薇有些意外，偷偷问白羽凌，“杨薇是谁带过来的。”
　　在吴晓路的概念里，女人出现在这种场合，必定是由某个男人带着出来。
　　“这个你还真把我问住了。追根溯源，是夏凌生接上的火，不过这家伙半路上就扔我们跑不见了。”说道这里，白羽凌回头看到殷红跟在杨薇的后面，寸步不离。“现在大约是由殷红负责的吧。”
　　“殷红？这两人在一起还不是一般的不协调。一个是骨感的道士，一个是丰满的欲霸。”
　　欲霸称不上。
　　杨薇身材丰满，肤色白皙，一对眸子漆黑如炭，一头栗色的秀发十分浓密。白羽凌走在后面，看到她蓝色牛仔裤绷紧的臀部突出而醒目，那两瓣圆球在她迈步时左右上下的挤来挤去，看得白羽凌欲望丛生。而走在旁边的殷红，耷拉着两肩，单薄的身子仿佛要御云而去。
　　吴晓路说得有些道理。
　　不过殷红留给人的气质，仿佛他的思绪时时刻刻都在神游天外，再加上他的眼神里总是透着一丝丝忧郁，倒也有几分惹人怜爱。这么一说，殷红反而成了一个家养宠物。
　　白羽凌和吴晓路走在后面，殷红和杨薇则紧跟在钱文的后面。钱文走进大厅跟服务员订房间，无奈整栋建筑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钱文和服务员几乎是相互吼叫着才完成了对话。
　　在大厅的沙发上，围坐着七八个妆容浓稠的女人，看上去都差不多，没办法辨别真实长相。
　　吴晓路和白羽凌最后走进来。他将那几个把脸画得跟熊猫一样的女人扫了一眼，对白羽凌说道，“你看这些女人，从外表上你无法辨别她的美丑，无法辨别长相，无法辨别年龄。其实这些人之中很可能就有我们学院的林老太，只是她上了妆，你认不出来而已。”
　　学院里的林老太，笑起来跟一朵菊花似的，年龄当在五十开外。
　　吴晓路正这么说着，那一堆黑丝加白肉的女人中，却有个女人向他们俩挥手致意。
　　“你认识她？”白羽凌问道。
　　吴晓路也在纳闷，使劲地摇摇头，好像要从脑海里把那女人给摇出来。可惜那个在迷离涣散的灯光下，再加上那女人脸上涂抹地黑白分明，根本就难以辨认是谁。又想，该不会这么倒霉吧——一个坐台女竟然都能认出我来。
　　吴晓路想着又看了一眼白羽凌。
　　白羽凌说道，“她不是跟你打招呼吗？你看明摆着就是冲你来的，你要不过去一下啊？”
　　“别瞎说。我不认识这女人。”吴晓路有些恼怒。
　　“要不这样吧，”白羽凌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要真是认识那女孩，你把她领过来跟我们一起唱歌吧。我们这就杨薇一个女孩，太少了。”
　　吴晓路一听差点没有惊叫起来，把脸一扭，追着已经向大厅深处走去的钱文和殷红，离开了白羽凌。
　　白羽凌看看已经走远的吴晓路，又看看那个向他们打招呼的女人。其实那个女人大约和他年纪相仿，身材不错，前挺后撅，低胸的领口被黑色的文胸挤出来两拨□□，看得人心旌摇曳。再说那张脸，经过精心描画，就像直接从橱窗玻璃后面复活的••••••人偶。
　　那女人见白羽凌望着自己出神，丝毫没有羞赧之情，而是向白羽凌投保以更加热烈的注视。
　　白羽凌嘴里一阵发干，心下一阵乱跳，赶紧也追着吴晓路逃开那里。

　　在那小小的装饰豪华的包厢里，烟雾徐徐地往那低低的天花板升腾而去。在电视屏幕和缤纷绚烂的灯光里，那些烟雾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蓝色，绿色，红色，紫色，而透过这朦胧的彩色烟雾，他们每个人的脸看上去都显得那么精致，那么鬼魅，叫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殷红整个晚上，只唱了一首歌曲，并且还是已经被钱文和吴晓路点过两遍的《当爱已成往事》。
　　殷红先是陪着杨薇吃了些东西，其实是他自己肚子饿。晚上去听报告之前，他是一直和夏凌生在坐下图书馆后面的马尾松下面吹牛。两个人胡吹乱侃，口干舌燥，猛灌了两大瓶可乐。两瓶可乐把他的肚子涨得跟一个水囊似的，连晚饭都吃不下。所以他一直饿着肚子。
　　一边吃东西还一边喝酒，后来大家都在唱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喝酒，喝得满脸通红，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带着几分醉意，看到什么都觉得那是自己的。他一个劲儿地往杨薇靠去。杨薇也喝了一些酒，但意识比殷红要清醒多了，便装着很无意地去抢钱文的话筒，要跟钱文合唱一首莫文蔚的歌。
　　白羽凌半躺在沙发上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他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想殷红到底是真的对杨薇有意思呢？还是想借着酒劲儿要对杨薇来个浑水摸鱼？
　　不过白羽凌也看得很清楚，杨薇很巧妙地躲开了他。
　　可是杨薇这一躲，正好靠在了钱文的身上。可能杨薇自己无意，可是钱文回身看了她一眼。杨薇全然不在意，她的心思都放在了殷红的身上。
　　她问钱文，“会不会唱莫文蔚和张洪量的那首《广岛之恋》？”
　　钱文笑了笑，说，唱得不好。
　　钱文说这话绝对不是谦虚。
　　吴晓路给他们把音乐点上，话筒从吴晓路和白羽凌那里转了一圈，便轮到了他们的《广岛之恋》。
　　为了郑重起见，钱文特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而杨薇趁势又往一旁挪了挪——这下离开殷红是更远了。殷红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只是装着不胜酒力的醉态，靠在沙发背上，斜着眼睛从吴晓路的身上转到白羽凌身上，再转到钱文身上，再转回到吴晓路的身上。
　　唯独跳开了杨薇。
　　起头钱文唱得还不错，紧接着一个毫无音乐细胞的人在歌唱时所能够犯下的所有错误，在前文的嗓音里展露无遗。他不是找不到节奏，也不是跟不上节奏，而是••••••
　　他压根就没有踩着音响里的伴奏，而是另起炉灶，加入了自己的独创。也不能说，这首歌的曲子按照钱文这样改过之后就十分难听，只是风格不同吧了。只是钱文的风格比较刺耳，接近于山沟沟里朴素的信天游。
　　于是每次轮到钱文唱的时候——常常抢先于伴奏——，其余众人，还没有等到他唱出来，便已经笑得岔气。
　　杨薇唱歌的嗓子慵懒而平缓，感情十分的真挚（钱文唱的时候，基本上听不出有任何感情）。只是后来，钱文跑调跑得太离谱，引得她大笑，再也无法投入唱好那首歌。
　　好不容易两人才将这首歌合作完毕，接下来一首是信乐团的《离歌》。吴晓路点的歌，白羽凌要和他合唱，吴晓路拒绝了。
　　吴晓路是个表演欲极强的人。
　　吴晓路唱歌的时候，钱文就和杨薇靠在一起聊了起来。因为房间里音响声音太吵，那两个人几乎是脑袋靠在了一起。
　　殷红隐隐约约听到钱文在跟杨薇解释，他唱歌的时候，不能看着屏幕上的字幕，一看字幕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抢先。
　　这个理由••••••呵呵。
　　白羽凌看殷红靠在沙发上，一直不怎么言语，以为他是真的喝醉。殊不知，那只是殷红的性格使然。像这样性格的人，总是会在欢闹的聚会上显得落落寡欢，甚至阴郁。这种性格的人，大多是太过敏感，内心世界过于强大，不易表露情感，常常不知道如何调和自己与他者之间的关系。
　　其实对于别人来说，这几乎完全不是一个问题。
　　这样性格的人，常常想问题的时候，也会比他人要想得更为复杂。这有好的一面，也有坏的一面。在殷红现在这种情形之下，便表现出它的坏的一面。杨薇一个微小的躲开他的动作，其实也没什么吧，可他却在内心里深深自责自己的鲁莽。
　　可能杨薇自己都不觉得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