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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用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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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要过年的时候,上京的街道上不少店铺都装点了起来,祁境走在其中,望着挂上去连成一片火海的红色灯笼有些紧张。听别人说今年姜殷会回京述职,听说届时陛下还会有所封赏,算算日子应该这几日就会到了,不知道会不会在某条街道突然遇到她。
四年前他还以为姜殷只是生气去了南州,政务稍有起色就会回来找他了。两年前的国宴和之后的对话让他看清了局势,这次留不住姜殷可能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对他而言,姜殷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跟她成婚自己绝不可能过得很差,毕竟姜殷从前那么爱慕他,总归还有旧情在。和其他上京中的贵女成婚,祁境觉得自己做不到,也受不了,况且自己背后还有祁家撑着,想来夺回自己原本的位置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祁府四处又挂上了灯笼,夜间红彤彤一片,好不热闹。他暗暗地下定决心,自己再去找姜殷一回。
跟祁境一样忧心于姜殷回京的还有卢府的小郎卢梦华,他已经跟母亲提过自己钟意五殿下的事,不过母亲说五皇女更有意同南疆王成婚,四年过去了卢梦华不肯答应放弃,也不应承别人的提亲,卢丞相终是拗不过自家小郎,终于松口说等过完年要是还没有两人订婚的消息就帮他说亲。但卢梦华没有想到的是,变故就发生在这两日。
时隔两年,祁境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他知道姜殷如今全部的心力都放在政务上,自己从前是很冲动,也引得姜殷不快,如今他要让姜殷看到自己的变化。
不过他并没有见到姜殷的面,姜殷路上感染了风寒,不让他进来,于是祁境就站在屏风外喊了一声:“五殿下……”他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姜殷看他这样也要留下就没有在意,自己先开口说话了,“本王在南州已经订婚了。”
“别成婚!”虽然他从未打探到过姜殷订婚的消息,不过他听到之后立刻就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姜殷没料到祁境是这样的反应,她不习惯别人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这不关祁小郎的事。”
祁境知道姜殷有些生气了,可是他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再重复了一遍,近乎哀求。
不知道祁境究竟想做什么,只是这样纠缠对两个人都没好处,于是姜殷开口送客,“天色不早了,祁小郎回去吧。”
“别赶我走,”那张清俊的脸上染上了难言的苦涩,“给境一次机会罢?”
姜殷虽然从前听华章说祁境对自己还有想法觉得不太可能,但今日听到了这话,惊讶之余倒也不觉得特别奇怪。
所以她耐着性子,把那天跟华章说过的话告诉了祁境,“我现在需要助力,你哪里都帮不上我。在京城中若是要找一个人成婚,卢丞相的独子卢梦华会更加有利。我在南州这四年见了太多人间事,情爱与我而言毫无用处,你也是,”怕祁境不死心,姜殷又加了一句,“就算你要做我的夫侍,也要问问我未来的王夫同不同意。我们无事不必再见了。”
祁境失魂落魄地回了府,小川见他这样也差不多猜到了事情的原委,祁境一天都没有吃饭,整个人消沉得很,小川看着不忍心,于是上前轻声安慰,“小郎或者可找他人帮忙。”
祁境心中烦躁,“还能找谁帮忙!她根本……”说着祁境停了下来,眉眼中有了神采。
禀告完今年音坊的排演情况,祁境还是站着没有动作,皇帝也觉察到了,示意周围人都退下。
“境儿你有事要说?”
祁境跪在了皇帝面前,“请陛下帮帮微臣。”
见祁境行如此郑重,皇帝也觉得有些奇怪,“怎么?”
祁境也没有隐瞒,“微臣同五殿下之间有误会,但五殿下始终不肯见臣。”祁境没说实话,只为了夸张事实,好让皇帝开口帮他。
啊,原来是想要跟小五重修旧好。也不是不行,虽然知道祁境的来意,皇帝开口却说了另一番话,“小五她这次写信来说是要永调南州,”皇帝看祁境的脸色一下就变了,也不好停顿太久,“朕没同意,要她亲自来一趟。”
祁境听到后双手前伸,伏在地上行了个礼,声音有些颤抖,“请陛下帮帮微臣。”
“起来吧,”祁境以为皇帝会给自己出主意,至少是一个给他一个见姜殷的机会,谁知下一句就是,“这件事朕也没法帮你。”
很久祁境才回过神来,在他转身离开,万念俱灰。
拼命按捺自己的情绪,祁境走出大殿,迎面站着一个人也没有注意。正在祁境以为自己后半生要跟一个自己不认识不熟悉甚至根本不喜欢的人一起的时候,听见来人唤他,“境儿?”
祁境抬头,发现来者正是姜殷的生父容贵君,勉强提起精神,声音还是闷闷的,“给容贵君请安。”
“境儿这是怎么了?”
面对容贵君的关怀,祁境心中更加难受,为了不在他面前失态,只是小声说,“境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走过容贵君身旁,突然听见容贵君小声的呓语,“若是你跟小殷没有分开,怕是现在孩子都有了罢。”
祁境一顿,瞬间福至心灵。容贵君估计不是刚刚才到殿外的,自己和皇帝的谈话他应该也听去了不少,那么这应该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祁老发现自己的小儿子最近有些不对劲,确切地说,是之前不太对劲,总是会突然一声哀叹,整个人也有些消沉,祁老让儿子多出去走动走动,去赏赏花,看看风景,没想到他却好像更忧愁了,只是摆摆手说不去了。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长时间,就是请御医来诊断也找不出原因,只说是心病。
而最近从宫里回来以后,小儿子一下就变了,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变得沉静而温和,每天也还是安安静静地弹琴,准备他国宴上要演奏的琴曲,跟两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祁老不知是具体是什么原因,还以为小儿子是放下了之前对五皇女姜殷的执着成长了。不再对演奏时穿着的衣服吹毛求疵也不再长时间着了魔似的练琴。
但愿是好事,祁老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忧。
等到国宴正式开始的那天晚上,祁境演奏的琴曲被排在了前面,尽管姜殷还是不在,祁境也没有一丝动摇,周身散发着沉稳的气质。所弹的琴曲也是他自己创作的,意境开阔,技巧娴熟,情感饱满,实为上佳。
卢梦华坐在台下也觉得有些意外,今年祁境的演奏倒是回到了他之前的水准,不像两年前的那次国宴。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是这些年同祁境在音坊,祁境的琴弹得好坏他一下就能听出来,原本恢弘大气,在音坊练了不知多少遍的曲子祁境那年弹错了三个音。
一曲结束之后掌声雷动,恍惚间,祁境觉得自己找到了第一次在国宴上演奏的感觉,那种隐隐的兴奋感。这种感觉也让他振奋,似乎是为了今晚将要实施的大计开了个好头。
姜殷在国宴节目开始后不久就在皇宫中四处闲逛,华章说祁境的节目排的前面,她想着等上半场快要结束的时候回去喝几杯酒便装醉回府。南州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等到过几日再去向皇帝说明自己的考虑,在南州再多待几年。
今年的梅花开得还是那么好,上京的冬天总是很冷,而梅花的香气在冷风中更加透彻,直直地侵入脑中。宴席上一直都很暖和,周围摆了不少火炉,其中也有不少香气混杂,让姜殷意识昏沉,只有到这些梅花树旁,姜殷才觉得清醒。
姜殷从寒梅园出来的时候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朝着国宴所在的八宝阁对面的方向走去,有着树木遮掩,她与那两人虽然离得不远却也看不清彼此,姜殷不愿管这些事,打算当做没看见,等二人走后自己再出来也不迟。
可是他们的对话引起了姜殷的注意,“祁小郎……药……明月楼……孙童大人……”
姜殷想要当做没听见的,她也确实是向明月楼对面正开着国宴一片喧哗的八宝阁走去了。
但是孙童是有家室的人,从前就喜欢流连烟花之地,尤其爱美男,家中夫侍众多,之前也听说了她对祁境的“爱慕之情”。之前听说祁境仍未出阁,若是……
姜殷想,这是最后一次了,这次之后无论祁境再发生什么都与自己无关了。
这么想着,姜殷就转换了方向,抄小路来到了明月阁。
明月阁的灯好像被点着了,微微发亮。
姜殷拔下头上的银簪,在窗户的角落戳了一个洞,透过这个小洞,姜殷看见塌上正躺着一个人,头发有些散乱,不像是自己到这来到此地小憩的。
不一会,两个小厮走了过来,打开了房门,确认了躺在里面的人之后。一个说去禀告孙大人,一个说自己在这守着。
等到其中一个离开,另一个站在门口发呆的时候,姜殷飞速上前,一个手刀劈晕了对方。急忙打开房门,走到塌前,只见祁境躺在塌上,脸上似乎还化着演奏时才用的浓妆。不过姜殷没时间欣赏,她摇了摇祁境的肩膀,压低声音,“祁小郎!祁境!醒醒。”
祁境没有反应,反复两次姜殷觉得对方下药应该不会这么快失效,于是决定先带祁境离开明月阁,送到音坊自己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她弯下腰,把祁境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自己把手伸到祁境的腰后,将他带着站起来,谁知带着祁境起身后用力大了些,祁境整个人一下扑在她的身上,差点害得她仰头倒下。
站稳后姜殷大口喘了喘气,把祁境歪到她脖子上的脑袋扶到另一边,突然觉得脖子上有些黏,伸手一摸,是祁境的口脂。姜殷随手就檫在衣服上,当务之急是要带祁境先离开。
可是还没开始走动,姜殷就觉得不太对劲,刚刚连带着祁境起立都觉得有些费力,现在头脑开始发昏,姜殷觉得这房间有问题,自己不该这么鲁莽地跑来,至少要把华章一起叫上才是。
于是快速把祁境放下之后,姜殷甩了甩头刚要迈步离开,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整个人像是被卸掉了全身力气,直直往下坠,但在她下坠的时候,姜殷明显感觉到有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腰。
把姜殷带到自己怀中,祁境才觉得胸中的一口浊气终于能吐了出来。就这样站着,祁境把头埋到姜殷的脖颈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啊,全是姜殷的味道。
刚刚她好像把自己的口脂擦在衣服上了,那可是他花高价特意叫人做的有腊梅香气的口脂,姜殷真是一点也不懂得欣赏。没关系,再补一个就是了,补个更完整的,叫她慢慢闻。
四年时间过去了,姜殷的脸上已经褪去了从前的肉感,看上去更加成熟了。祁境把姜殷的碎发别到耳后,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这张他一千多个日夜时常会想起,一直念念不忘的脸。
两个人太久没见了,祁境有时候似乎记不起姜殷的脸了,但是真正见到,抚摸上这张脸又觉得跟自己脑海中的分毫不差。
距离国宴结束还有一个半个时辰,他得抓紧时间回去,在事情没有成功之前,还不能让娘亲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