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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平生之愿 ...

  •   夕阳西坠,霞光漫布,天地相接处,微紫绚烂。初秋的凉意若自天穹而落的轻纱,缓缓铺在城墙、鼓楼,落在那万家灯火之上,染黄的秋叶微微颤抖,城池之中,未归家的人们,加快了脚步。
      “庆丰”马行内,江轻竹将剁好的五花肉块放入滚水中,洒上盐和各味调料,将劈柴丢入灶里,将火烧得更旺些,便出来为马添草料。
      此时离那次破坏祭礼的任务失败已过了几日,师父似乎真的心灰意冷,未再安排布置特别危险见血的可怕任务。大部分的师兄弟师姐妹也回到了马行,要知道往日里,他们并不常呆在院中,毕竟任务频出,他们也只能到处奔波,行踪不定,来去若浮云柳絮。
      江轻竹虽然还为那日和大师兄的对话而苦恼,不知自己前路在何方,也不知如何拒绝大师兄,但她天性乐观,明白世事变幻无常,不如活在当下。今日太平无事,因此她依旧心情不错。
      秋意染寒,骏马也缩在一起不愿动弹,待江轻竹将草料铺就好,这些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大家伙,才如同眷恋母亲的羊羔般,拥了上来。江轻竹抚摸着其中一匹毛色最为光亮的马驹的头,看向天边那层层叠叠,令人心旌荡漾的色彩,她不禁一时沉迷,远霞之上,应该是有神宫的吧,若无神力早就,怎会有如此惊心动魄的美景。
      “竹儿,在喂马啊。”听到声音,江轻竹回过头来,见是岳铭,略有些尴尬地打了个招呼,说:“晚上好啊,大师兄。”
      “竹儿,我昨日去溪城,看到路边有人卖这些小玩意,是用蓟草编的,我看着编得很好,便想着给你带回来一个。”岳铭面上闪着期待的光芒,将手上的草兔子,递到了江轻竹的面前。
      江轻竹想起那夜的对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虽然大师兄人很好,对下面的师弟师妹们照顾有加,人也生得相貌堂堂,气度不凡,但江轻竹明白,他一定会继承师父的衣钵,将来继续为北亶王庭效力,做权力角斗的马前卒。
      效命于王庭没什么不好,只可惜,江轻竹不愿意是其中一员。
      不愿意,是从她知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开始的,那是种寒气入骨的疲惫感。权力争斗之中,强大者相互撕咬,龙争虎斗,勾心斗角,而弱小者作为强者的附属,只有顺着旋涡沉沦殒命的命运,那些低贱如尘埃的草芥之民,更是随时被抛弃被牺牲的对象,甚至连句话都没有权利说出口,连自己为何丢掉生计、失去尊严、乃至命丧黄泉的缘故都无从知晓。
      离开这里,离开这种生活,去个偏僻的小镇子,平平淡淡地度过此生,成了江轻竹最大的愿望。
      至于离开之后,以何谋生,她也有些打算。
      从小时候起,她便知道,自己的心算能力极好,外出采买,往往菜的斤两一称出来,需要多少铜板便在脑海中自动浮现。
      所以,她期待着,能够早一日离开这里。离开后,隐姓埋名、女扮男装做个账房先生,薪资微薄也不妨事,只要能糊口便行。
      这个离开的想法一直萦绕于她的脑海足足有两年了,但之前她只试着向师父提了一句,便被师父一顿痛斥,说她数典忘祖,胆怯懦弱,忘了血海深仇,背弃家国大义。
      江轻竹知道,师父对亥朝,有着近乎疯狂的仇恨。因为十六年前,北亶与亥朝对战,北亶对抗不力,沧阳城落入亥朝大军之手,短短一日,城中百姓尽被屠戮,而师父的亲眷,也在那万千无辜刀下亡魂之中。
      她虽然对师父的境遇很是同情,但当年的是非黑白,对错曲折已难以辨明清楚。亥朝大军固然可恶,但悄无声息撤军的北亶军队便无罪吗?他们为了掩饰军队的撤离,对城中百姓不发一语,无辜百姓懵懂之中,就这样被白白拱手送入敌军口中,这些不能保家卫国、将百姓性命视为尘土砂砾的军队与首领,难道不比穷凶极恶的敌军更可恶吗?
      但她不敢在师父面前提这些话,这些年,师父一直如同一只暴躁的公狮,但凡有一丁点可以对付亥朝的机会,他都不愿放过。
      江轻竹也想过逃走,但证明身份的籍民符牌,被师父藏了起来,若是要在亥朝的地界自由行走,符牌是必不可少的。
      再加上,自己实在没有攒够多少钱,轻易逃离,恐怕只有饿死的份,故而,逃离的计划一直难以施行。
      院子中低阶的弟子要担负起洒扫清理、购置物品、喂养牲畜、生火做饭等杂事,院中虽有奴仆,但人数过少,很多时候要江轻竹这样的年轻弟子亲力亲为。因此平日里,她除了敷衍地练功,便是帮李婶浆洗浆洗衣服,帮张叔打扫打扫庭院,再喂喂马,最近,原来的厨子辞职回乡,她又担负起了伙夫的任务,别人眼中的苦差她却甘之如饴,每日里忙得不亦乐乎。只要不必执行任务,她的脸上便总是挂着可以照亮人心的笑容。

      但此刻,江轻竹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小草兔,低低叹了一口气,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她为难地苦着脸,心中拿捏着措辞,说道:“大师兄,这个我不能收,大师兄你不必时时记挂着为我带东西,我并不需要……”
      闻此,岳铭春风化雨的笑容有了一丝僵硬,但很快,他便恢复了面色说:“竹儿,我只是看着这个小草兔编得可爱,才带回来给你,挂在随身佩戴,或是床头赏玩应是不错的,你不要客气,就好好地收下吧。”
      说罢,不由江轻竹再多说什么,岳铭将之塞到江轻竹的手中。
      “好了,不要再拒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留下呆愣的江轻竹,岳铭挂着满意地笑容走了,在他眼中,她刚刚的为难不过是小女儿的羞涩而已。
      江轻竹看着手中的玩偶,放下也不是,收起来也不是,正满面愁容,又瞥见一个让她头疼不已的身影向自己靠近。
      她双眼向天空无奈地一翻,将那玩偶往腰间一塞,继续转身喂马,手底倒草料的动作连贯不停,假装并未看到,期盼着这位煞神今日不要来找自己的麻烦。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江轻竹!你怎么喂得马,如此蠢笨!好好的马都要让你喂死了!”尖利刻薄的声音将马儿都吓了一跳,江轻竹连忙摸了摸那只受惊的小马驹,安抚了一下。
      见江轻竹没什么反应,那声音的主人一把扯过她的袖子,将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江轻竹看着面前这张浓妆艳抹的脸,心里不禁感叹,本来这张脸的本貌还算是有一丝清丽,可惜非要涂抹这么重的脂粉,留下的就只有一个字了:俗!
      “琴师姐,那你说,我该怎么喂马呢?”江轻竹觉得脑门有点疼。
      “你还问我,喂马本就是你应做好的事!”
      “既然如此,那琴师姐就没有必要在此训诫我如何喂马了吧,毕竟,这是我分内的事,还是说师姐也想来喂马?”
      琴师姐被憋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道:“你还敢顶嘴。你看你,废物一个,全门上下,就数你武功最差,毫无用处,我要是你,早就一头跳河里死了算了。”
      “虽然我武功最差,但我轻功厉害啊,琴师姐你武功也不见得有多好啊,之前同门切磋,你不是倒数第二吗?也不见得有多光彩吧?”
      “……你看你日日如此不修边幅,谁将来要是娶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唉,是是是,师姐你最美,肤白赛雪,烈焰红唇,门内第一美人便是你!”江轻竹看着那张恨不得涂了八层厚粉的脸,戏谑地说。
      琴师姐听出她话中调笑嘲弄的意味,气得抬手,举起巴掌就要呼过来了。
      江轻竹心中感叹,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轻移身姿躲过了带着风扑过来的手掌,琴师姐见没有打到人,又恼又怒,再次伸手想要抢夺江轻竹腰间的草兔。
      江轻竹从见到她躲在一旁偷听自己与师兄谈话便知道,醉翁之意在于此兔矣,这次,她没有闪躲,而是假装一时不察,被琴师姐将那草兔一把薅去。
      被她抢去正好,一是平息一下这位的熊熊妒火,二是自己也算丢掉了一块烫手山芋。江轻竹心中窃喜,面上却露出痛惜的模样,泪光微点,可怜巴巴地看着琴师姐手中的草兔。
      琴师姐得意之色毫不掩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配戴大师兄给的东西?我看还是放在我这里,免得你毛手毛脚,再将这小玩意弄丢了。”
      “不……不要啊……”江轻竹继续摆出伤心欲绝的模样。
      但琴师姐当然不会理会,小人得志地转身离开了。江轻竹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表情瞬间恢复了正常,耸了耸肩,继续向马槽里倾倒草料。

      地锅火力足,和那二人纠缠的这么一会儿功夫,锅中已是肉香四溢。
      喂过马回到厨房的江轻竹连忙将切好的白菜丢到锅里,搅拌了搅拌,接着,又将淘好的米架在锅中,如此便可菜饭同时熟,彼此不耽误。这时,李叔将新劈的木材搬了进来,江轻竹开心地叫了一声“叔”,说“一会便能吃饭了。”
      原本这院中,下人们与师父他们是不一同吃饭的,自从江轻竹接手伙房以来,觉得下人们只能吃些黄面干饼子,实在太不公平。特别是师门中一些老杂役,对自己极为亲切,江轻竹更不愿苛待他们。便在做饭时偷偷多做出来些,喊着这些仆役一起吃。好在这院里对伙食的钱看管的不是很严,再加上院外的空地上,本来就自种着一些蔬菜,所以一直也没有被发现。
      “哎哎,好!”李叔闻着锅中的肉香,笑得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起。
      “江姑娘,这是之前你让我捎的糖饴,这两日又缺货了,店家也只剩这些了。”李叔从怀中将糖和剩下的铜钱交给江轻竹。
      “嗯嗯,前几日您给我的糖饼还没有吃完,再加上这些,可以撑上好几日呢!谢谢李叔!”
      “你与我客气什么。你出门在外一定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叔就担心你在外面犯了饥痨,昏过去让人抓住。”
      “放心吧,不会的,我一直很注意的。”江轻竹吐了吐舌头,笑了笑。
      “哦,对了,江姑娘,你听说了吗,小阎王被打板子了,还被禁足,半年都不许出府。”李叔笑呵呵地说。
      这位小阎王是京谕总司的儿子,平日里仗着老子的威风,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一直无人敢动他。怎的这次能被如此狠狠责罚呢?
      “谁敢打小阎王的板子?没听说最近有什么耿直的新官上任啊?”江轻竹极为好奇。
      李叔捂了捂嘴,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悄声说:“是得罪了皇帝。”
      “啊?”
      “听说是,叫什么,御前失仪……所以被皇帝打了板子,还被禁足呢。”
      “哈哈,恶人自有恶人磨,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江轻竹高兴地说。
      听到这话,李叔赶忙来捂她的嘴,一边嘟囔着:“可不敢这么说,可不敢这么说……”一边在口中向天地神明告罪。
      江轻竹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说话,拜托李叔看着锅,自己去房中将糖饴先收起来。
      其实也不能怪江轻竹说出这样的话,亥朝的这位天子风评一直不怎么样。大家提起他来,一般都说他贪好玩乐,不学无术,性子也乖戾暴躁,喜怒不定,幼年继位,安邦治国的能耐是一点儿也没有,朝廷中的事务统统推给大臣们去做,每日只缩在深宫之中宴饮玩乐,一点一国之君的样子都没有。
      百姓们每每谈到这位天子,只有叹息一声,然后便开始追忆先皇。

      江轻竹拿着糖饴向自己房门走去,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倏忽闪过,她心中哀叹一声,躲到了一边。
      待琴师姐偷偷摸摸地从自己房中退出,江轻竹才走了出来,进房间查看自己暗盒,果然其内的书信不翼而飞了。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位弟子的房间中,都设了暗盒,用来存放重要的物件,特别是来往情报所涉的书信,皆收藏其中。这个暗盒,师父曾到每名弟子的房间挨个检查过,当时琴师姐,便是跟随师父一同检查的弟子之一。
      琴师姐虽武艺不佳,但因入门早,又惯会讨师父欢心,故而师父对其很是器重,常常将门内大小事务交付给她办理。
      她知道每名弟子的暗盒之处,本来同门之中这也不算什么,但自从大师兄对自己有意无意的示好后,江轻竹便总是莫名其妙地丢失暗盒中的东西,有一次甚至丢失了重要情报,被师父好一通大骂,还受了罚。
      从那时起,她便留了心眼,重要的信件另外放置,而在暗盒之中放入对应的伪造之物。
      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将糖收好,心知之后难免一阵狂风暴雨,此刻需得好好盘算一下之后的应对之法。

      入夜时分,师父回来了。今日是双数日,按惯例,在家中的弟子皆集聚在中堂之内,等着听师父训诫。
      但今夜与那个执行任务失败的夜晚一样,今日的师父没有了往日的滔滔不绝,而是压抑的沉默,紧皱双眉,满面恨意。
      众弟子知道师父因情势生变,心情不佳,所以大家都老老实实地垂首听令。
      “现下,我们的王庭,奸臣当道,家国血海深仇,已到了不得不报的时候。”
      众弟子听出他话中的决绝之意,皆心有戚戚焉,将头垂得更低了。满堂寂静,只有烛火跳跃烧灼的声音,劈啪作响。
      “希望你们早早做好准备,日后不可再贪玩放纵,一定要勤学苦练,精进武艺。”
      “是。”众人异口同声地答道。
      “好了,都退下吧,四大弟子留下。”师父看起来疲惫至极,仅说了两句便独留下几名高阶的师兄,遣散了其他弟子,这是以往绝没有的,江轻竹心中暗自高兴,想着今日可以早些休息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今夜相安无事,安静退下的时候,突听琴师姐高声说了一声:“师父,弟子有事禀报!”
      声音如巨石坠湖,惊得所有人都转头看她。
      江轻竹一听这话,便知道该来的又来了,她瞥了一眼面有得意之色的琴师姐,不禁又是一阵摇头。
      “何事啊?”师父这几天连日奔波,很是疲惫,但这位阿琴,一贯乖巧,所以她的话,师父也会耐着性子听完。
      “我们师门之中,有人枉顾师恩,阳奉阴违,师父派出的任务,自己却偷懒耍滑不去完成,实在令我等齿寒。请师父今日能严惩此等狂妄弟子,以正门风!”
      话倒是说得义正言辞,江轻竹低着头,默默翻了个白眼。
      “琴儿,你说得是谁啊?”
      “江轻竹!师父前日交代给她取信的任务,她嫌路程远,根本没去,不知道又去哪里闲游野逛了。”
      “师姐,你不能随口诬陷人啊,我怎么没去取啊,信件现在就好好地放在我房中,只是想待明日再呈送师父而已。”江轻竹立马出言反驳。
      “哼,满口胡言,你敢不敢现在带着大家,一同去看看你的暗盒?”琴师姐成竹在胸。
      “好啊,看就看!”江轻竹心中冷笑,但面上不露分毫。
      岳铭在一旁看着,以为江轻竹又要吃亏,连忙出声阻拦:“阿琴,你这是干什么,夜深了,师父他老人家已经很是疲惫了,而且还有要事要交代我们师兄弟,你不要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难道就任由这样的弟子在门中混日子吗?若人人皆是如此,复仇大业几时能够完成?”
      这句话,戳中了师父的心窝子。他沉下脸来,问江轻竹:“竹儿,你师姐说得是真的?”
      “当然不是,竹儿每次都谨遵师父教诲,从不敢疏忽。”
      “好,那便去你房间看看。”
      师父带着一众弟子,浩浩荡荡地走到江轻竹的房门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江轻竹打开了自己的暗盒。
      “啊?书信,书信怎么不见了!”江轻竹努力表演出惊恐万分的模样,她恐惧的双目含泪,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庞。
      琴师姐得意,大师兄焦急,师父面含愠怒,其他同门们一脸惋惜,虽神色不一,但看来是都信了。
      江轻竹放下心来,扑通一声跪在师父面前,申冤道:“师父,弟子真的去取信了,千真万确,弟子不敢欺瞒师父。”
      “那此刻,你又作何解释?”师父威仪如泰山压顶。
      “有句话,弟子不知当讲不当讲,暗盒之处,同门中有不少人都知道,弟子丢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希望师父能为弟子主持公道,揪出幕后真凶。”
      听到她这话,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难道同门之中,有此等互相倾轧之事吗?但江轻竹态度坚决,又向师父叩了好几个头。
      “……那你说,如何查验?”师父问道。
      “自从上次丢了东西后,弟子刻意在暗盒中放了栀子香囊,只要在暗盒之中放过的东西,皆会沾染上香气。弟子想用小黑,在院中搜上一搜,说不定会有收获。”
      小黑是马行内的一只看家犬,非常机灵,而且,之前也因它嗅觉灵敏,立过大功。想到这里,师父点了点头。
      事情进展地极为顺利,小黑一下子便在琴师姐房间的暗盒之中,找到了遗失的书信。
      江轻竹憋着笑,表现地极为委屈愤怒,从中取出信件,双手奉到师父的面前。
      “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假的,徒儿是被人陷害,徒儿冤枉啊,师父!”脸色煞白的琴师姐,早已没有了刚刚的嚣张气焰,跪在师父身侧,紧紧揪住师父的衣角大声哭喊。
      江轻竹心想,装可怜谁不会啊。便也娇娇弱弱地跪在地上,哭着说:“师父,证据确凿,徒儿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琴师姐,要让她用这样的手段来害我。请师父住持公道!”
      她开始不停磕头,不一会,额前已是一片红肿。大师兄不忍,连忙上前拉住她,江轻竹才趁此机会停下来。
      此刻,是非曲直很是清楚,大家看向琴师姐的目光之中,夹杂了许多鄙夷之色。师父更加气恼,只不过此时已换了对象。
      “阿琴,你对此作何解释?”
      “师父,这信一定是假的,是她,栽赃陷害徒儿!”琴师姐指着江轻竹的鼻子骂道。
      “琴师姐,你说话要讲道理,我并不知道你暗盒置于何处,怎么陷害你?至于这信件,其中必定有机密记号,只需要请师父他老人家看一看,自然一切明了。”
      江轻竹作为低阶的弟子,在明面上自然无法得知她的暗盒所在之处,但好在她轻功好,攀附在房梁上如轻燕入巢,不易被人察觉,故而早早便将琴师姐的暗盒所在探查了个明明白白。
      她知道琴师姐拿走假信后,定会伺机销毁,以死无对证。她便是要趁琴师姐以为万事大吉之时,再找机会将真正的书信放入琴师姐的暗盒之中,如此琴师姐再如何狡辩恐怕也是难以脱清关系。
      信件之上的火漆封印还未解封,师父拆开信件,查看了几眼,面色阴沉地将纸合上,厉声喝问:“阿琴,你还不说实话,难道非要受了门规杖刑,才肯开口吗?”
      琴师姐一听杖刑,立马身子便软了下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师父极为不耐烦地指挥两名弟子将她架走,命令道:“关入黑室,什么时候肯说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一场闹剧终于落下帷幕,江轻竹在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从此以后,应该能过上几天太平日子了,再过些日子,师父怕是要带着众人回北亶了,届时如何……见机行事吧。
      琴师姐被押下去后,师父没有看江轻竹,更没有安慰几句,而是带着四大弟子重回中堂议事,其他师兄弟师姐妹对她报以同情的目光,和她打了招呼,也各自回房休息了。
      待众人散后,江轻竹抬头,漆黑夜空中玉盘清辉盈盈落下,有种旷远沉静之美,今日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出了口恶气,江轻竹心中轻松,看这寻常月色,也咂摸出与往日不同的味道。
      但,她何尝愿意做这样防备他人算计他人的事情呢?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令她心冷疲惫,小时候,她是父辈争权的牺牲品,现在长大了,她只求一片海阔天空,一个平静度日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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