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四 煜蝶居看管玉蝶梅 父与子别院化干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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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被赵子清派去别院照看玉蝶梅是在白玉堂离开江陵后不久。
“小王爷，煜蝶居的梅花要开了，您看要不要派人去请田老先生来照看几日？”王府的花匠老李头兴匆匆来报。赵子清闻言，略显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点事情也来问我，王府养你们吃白饭的吗？”煜蝶居的梅花吗？不用问又是那株该死的玉蝶梅，就因为父王喜欢，全府的人都围着它转，每年花期还要去请姓田的那老头来照看，倒是精贵的很！想到这，赵子清泄愤似的将手中茶杯摔得粉碎。吓得老李头连道小王爷教训的是，小的这就去请田老先生。说完便欲夺门而逃。正在这时，外面一声回禀“小王爷，楚昭明求见。”“不见！”那日和苏瑶一起去凝香阁风流快活，本以为楚昭明会受些教训，不料次日回来却是安然无恙。寻了机会问苏瑶，那人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摸样，好像那日来王府献策的人不是他苏瑶派来的一样。想到此，赵子清气不打一处来，几日都未与苏瑶见面，而对这个怎么也整不倒的楚昭明，赵子清更是眼不见心不烦。
“等等，叫他进来！”赵子清看着正欲转身的老李头，突然冷冷一笑，老李头顿时打了个寒颤。“你，别去请姓田的了。”“那梅花……”“小王自有安排。”
正在这时，展昭一脚跨进房门，恭敬施了一礼，“小王爷！属下有一事……”
“昭明你来的正好！小王正有急事要你帮忙。”急急打断展昭的话，赵子清一脸欣喜的开口招呼，不知情的人真会以为小王爷多么看重这位楚姓侍卫呢！
听得他如此说，展昭料定必有后文，也只得先压下要紧事，静待下文。
“不知昭明你对花草可有研究？”
展昭被问得一头雾水，这次小王爷又要拿花草做文章了？“属下不才，略懂一二。”
“太好了！那昭明对梅花有何见解？”
“品若梅花香在骨，人如秋水玉为神。梅于冬春开花，独放于百花之前。性本高洁、傲骨铮铮，是为历代文人墨客所钟爱……”展昭娓娓道来，但见赵子清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话，便道，“不知小王爷问这些是为何意？”
赵子清一听，便一指退到旁边站着的老李头，道：“是这样的，父王在别院种了一株玉蝶梅，甚是爱惜，每每到了花期更是百倍尽心，以往这事都是父王亲自照料，或是找江陵有名的花匠田先生来照顾。可是昭明你也知道，父王近日不在府内，而田先生又有病在身……小王正着急花期将至，玉蝶梅无人照看呢，没想到昭明竟是个中行家，真是解了小王燃眉之急！这样吧，从今日起，玉蝶梅就交由昭明你来照顾吧。”
当天夜里展昭无意中听到老李头和另外两个花匠的抱怨。
“小王爷像跟那株梅花有仇似地……”
“不是跟梅花有仇，我看是跟王爷有仇……”
“唉，这话可不许胡说！”
“哪里胡说了？只要是王爷喜欢的东西，小王爷就看不顺眼，这不跟王爷有仇吗？”
展昭皱了皱眉，前日和厨房李嫂闲聊，才知道赵子清早年丧母，王爷是个痴心人，经常在别院里睹物伤怀，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对小王爷的生活起居也不甚关心，渐渐地，小王爷就和王爷疏远了……
“我在府里也将近十五个年头了，来的时候王妃刚去世不久，听人说王妃难产，孩子生下来就没了，王妃伤心过度一病不起……”
“那个别院以前是叫煜蝶居，王妃仙逝之后，王爷就命人把匾额取了，平日也不准别人任意出入。空荡荡的，想想都伤心。说起来，王府里还有一个院子也是这般空荡荡的，大家见那名字就猜到应是当初给小王爷的弟弟留的，叫怀明阁，可不就是和清月阁对上么？唉，可惜了，孩子竟连住进去的机会也没有……”
轻轻叹了口气，展昭想，那孩子即使活着也才十五岁。怎么可能会是自己？果然，玉佩不过是个巧合。展昭紧紧握住手中的玉佩，“昭儿，这玉佩从小就跟着你，应是你娘的东西，你要好好收着。”师傅的话犹在耳边，此时听来却只觉得好笑，一块玉佩而已，谁能保证这世间就仅此一件？既不能保证只有一件，又如何能作为信物寻亲认祖？现在想想，画像上的孩童应该是赵子清吧，一两岁的样子，圆圆的脸蛋红扑扑地，乖巧地倚在王妃的怀里。若非王妃早逝，王爷的冷淡，赵子清应是个快乐的孩子吧。又想起那孩子脖子里挂着的那块蝴蝶状的玉佩，展昭忽然觉得那玉佩不那么清晰了。或许自己看错了，或许……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展昭的思绪，急忙将玉佩收入怀中。打开房门，来人却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看打扮应是王府里的仆人，只是之前从未见过。
“老伯，有事吗？”欲将老者让进屋里，那人却是摆摆手，面无表情地打量着展昭，倒让展昭有些不自在，“老伯？”
“楚昭明？很好！”老人点了点头，便领着展昭向花园走去。展昭因要照料玉蝶梅暂时从清月阁搬到了煜蝶居的花房。花房说白了就是靠着园子西边用竹子建起来的简陋居所，里面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个长凳，便只放些修草养花的工具。因为玉蝶梅种在最方便端王观赏的东院，因而离花房还是有些距离的。
一路无言，那老者走在前面，看不见表情，但展昭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到了东院，就见老李头和另外两个花匠都跪在那里一动不动。见到自己二人过来也只是把头埋的更低。
玉蝶梅被人毁了，连根拔起，折成几段，尚未绽放的白色花苞被狠狠碾入土里……这是怎样刻骨的恨意，才会让人对一株梅花百般摧残！！
“楚昭明，他三人说，这玉蝶梅小王爷是交给你来照顾的是也不是？”老人那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事般直盯着展昭的双眸。
“是。”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老人微眯起双眼，眉头也皱了起来。
玉蝶梅被拔，展昭一早就知道了，赵子清将玉蝶梅连根拔起，狠狠地折断、踩踏的时候，展昭正站在那间挂着赵子清母子画像的卧房的窗户前对着月亮发呆。他本该下去阻止的，但当他看到赵子清那压抑的哭泣声时，他突然很同情这个任性的孩子，他想，一株梅花罢了，毁了……就毁了吧。
“是属下做的。”展昭淡淡地吐出这几个字，仿佛捉了花圃里的一只虫子般无关紧要。
“你倒是敢作敢当！”远远地传来一声大笑，那笑里却没有半分笑意，有的只是嘲讽。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身穿藏青色对襟长袍、腰挂翡翠玉牌彩绣香囊、脚踏银丝镶边锦靴的中年男子正龙行虎步向这边走来。身后毕恭毕敬跟着的是小王爷赵子清。老人也连忙迎上前去行礼，展昭知道这气宇非凡的男子定是端王无疑，说话间端王和赵子清已然到了近前，展昭遂上前跪下行礼。赵德煜并没有理会展昭，而是径直走到那片花圃前，良久，久道众人都忘记了呼吸，赵德煜才缓缓回过身来，“真是你做的？”赵德煜还是没有看向地上跪着的展昭，而是玩味的看了眼赵子清，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反而带了几分笑意，却让赵子清产生了一股寒意，额上不自觉的起了层细密的汗。有些做贼心虚地看向展昭。
展昭没有看赵子清，依旧低着头，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点头。“是。”
“哦？你不知道这玉蝶梅是本王的最爱吗？”瞄了展昭一眼，依旧将目光定在赵子清脸上。
“就因为属下知道这玉蝶梅是王爷最爱，属下才毁了它。”见端王脸上现出一丝薄怒，展昭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说道，“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王爷之所以如此看重这株梅花，定是因为这一株梅花和王爷心中念想之人有着莫大关系，王爷如此呵护这株梅花，也不过是睹物思人。”抬起头，展昭浅浅一笑，温润柔和却充满自信。赵德煜却没能看到，因为他的目光还定在赵子清的身上。
“说下去。”他倒要看看这新来的侍卫有多衷心、多护主！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是清楚，这玉蝶梅，清儿怕是早就想毁了他了！如今倒是找到了不怕死的替罪羊！
“属下觉得王爷这样做实为不智。”一句话惊得其余三人都皱了眉。赵子清睁大了双眼，他不明白这个楚昭明到底想做什么，不为自己辩驳反而教训起父王，不想活了吗？端王有些不悦的转过身去，双手背在身后，冷冷哼了一声。“思念自己所爱之人有何不对？难道入得佛门，六根清净、无情无欲才是智举？”展昭又是轻笑摇头，接着道，“王爷睹物思人并没有错，但因思故人而忽略了眼前之人却是不该。”赵子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展昭，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端王爷也是心中一动。
“王爷整日对着玉蝶梅追忆过往的确可以暂解相思之苦，但王爷可曾想过小王爷的感受？斯人已去，当珍惜眼前人。小王爷不过是个孩子，正是需要父爱亲情的时候。王爷不去关心自己的儿子，却将一腔热情付诸一株梅花。属下斗胆，敢问王爷，是一株不言不语没有感情的梅花重要，还是会哭会笑有情有感的儿子重要？请王爷珍惜眼前，莫要等到一切都失去了，再对着满园的花草追忆。”
一席话将几人怔在当场。
赵德煜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终于对上了展昭那张微微扬起的头，心神有一瞬间的恍惚，这神情、这眼神……许多画面重重叠叠一下子冲进脑海，却看不清也抓不住！只有再次转过身去，痛苦的闭上双眼，这孩子不比清儿大多少，说出的话却这般张弛有度，有情有理。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觉？
张贵有些激动地看着这个孩子，眼睛竟有些发酸。他原以为这件事会触怒王爷，激化他父子的矛盾，所以一开始就想好了要让这人来顶罪。没想到他自己竟一口承认，还胆大包天地说出许多大道理。看王爷只是叹息，他知道这孩子的话，王爷是听进心里了的。
对赵德煜的反应，赵子清却是另一番理解，父王是知道的，自己什么都瞒不过父王，只要父王看向自己，自己就慌了乱了，什么都瞒不住了……赵子清听完展昭的话，一脸的诧异、激动、夹杂着憋了多年的委屈，终于流下泪来，咬了咬下唇，却在赵德煜转身的刹那，不顾一切的喊出声来：“楚昭明，你以为你是谁？谁要你多管闲事！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卫，有什么资格指责父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告诉你父王不疼我的？”赵子清越说越觉得委屈，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了一脸。满眼赤红凶神恶煞地盯着展昭，仿佛要将那多事的人一口吃掉。“没错，玉蝶梅是我毁的，父王要怎么罚，我赵子清一力承担，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展昭抬眼看着赵子清，却什么也没有说。倒是赵德煜走上前来，一把拉过赵子清，双手按上赵子清的双肩，缓缓扯出一个微笑，语重心长道：“清儿，这么多年，冷落你了。父王日后定然好好补偿。楚，楚……”
“楚昭明”赵子清咬了咬唇，还是出言提醒。赵德煜见状，欣然一笑，“是，楚昭明说的好！教训的对，父王诚心受教。”是啊，自己不也总劝小蝶忘记过去、珍惜眼前吗？自己却是那个最不看不穿的人。好一个梅花与子孰更重！好一个莫待人去空追忆！好一个楚昭明……哈哈哈哈，本王竟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被个十几岁的孩子教训，还面不改色的全盘收下！！真是奇哉妙哉！！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四 煜蝶居看管玉蝶梅 父与子别院化干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