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三、静心庵往事不堪忆 端王府合力寻证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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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城外西郊四十里有个静心庵，香火极旺。传言静心师太甚是貌美，虽年逾四十，着灰衣布袍，仍难掩绝世风华。出家前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只不知因了何事摒却三千烦恼丝遁入这清苦空门。
“小蝶，今日这经就讲到这吧。本王累了……”一袭锦衣的中年男子端坐于蒲团之上，紧紧闭上双眼，轻轻揉了揉额角，浓密的剑眉微微隆起，显出几分疲惫之色。面对着这男子坐着的是一身灰袍的尼姑，正是静心师太。听得那人执拗的喊了十五年她出家前的名字，静心师太微微摇了摇头。她知道眼前的人和她一样的执拗性子，认定的事丝毫也不肯更改。这个人就是端王赵德煜。
这些日子展昭和白玉堂对端王爷的去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白玉堂派出去的探子找不到线索，展昭在王府中旁敲侧击也未能弄清端王的去向，似乎王府的人对于王爷不在王府的事情早已习以为常了，展昭只是提起，那些人便一副“少见多怪”的鄙夷表情，然后道一句“不该你知道的就别多问！”未免惹人起疑，展昭也只得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去查。他却不知，端王爷竟是这静心庵的常客。
“王爷，您来静心庵也有月余了。贫尼要说的，十五年前都已经说完了，王爷还是请回吧。”师太缓缓站起身来，给赵德煜倒了杯茶端过来。平静淡然的脸上觉不出半点岁月的痕迹，只是眼波间流转的渺如轻烟的愁绪泄露了她心中的疼痛。尘缘未了，便是在这静心庵中待到终老也未必真能抚平心中的裂痕。赵德煜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吐出淡淡一声叹息。
十五年了，真的就没有办法解开小蝶心中的死结吗？
十五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小蝶的世界天塌地陷。她那样执拗的性子，认准的事情，哪怕是自己，也不能说动她分毫。就这样，舍了自己的丈夫、儿子，舍了红尘的眷恋、舍了曾经的山盟海誓……来到这静心庵一待十五年！十五年，日日与青灯古佛为伴，说是要赎罪，可又是赎的哪门子罪？
“小蝶，十五年了，我最恨你说这句话。你知道就算我走，也还是会再来的。你在这里一年，我就陪你一年，你在这里十五年，我就陪你十五年。哪怕你在这待一辈子，我也会一辈子守着你。可是人生有多少个十五年？我们都老了，经不起！你就真的不为本王想想，不为清儿想想吗？”赵德煜站起身来，又抿了一口茶，清清淡淡的泛着一丝苦涩。见小蝶背过身去对着烛台发怔。赵德煜轻轻放下茶杯，也转过身去背对着小蝶。自顾自的忆起十五年前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那一年，赵子清才两岁，小蝶又怀了身孕，端王府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欢愉。一家子都迫切地期待着新生命的降临。可谁又能想到，在小蝶临盆前的那段时间，竟夜夜噩梦，醒来后便是满头大汗！嘴里念叨着“亚夫，我们的孩子不会有事的对不对？不会有事的……”
赵德煜不知小蝶到底梦到了什么，而小蝶也不肯多说，他只能温言安慰，心里祈求着不要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但到底还是出事了，小蝶难产，孩子生出来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小蝶累的晕过去，醒来后知道孩子没了，整个人反而静的可怕，睁着眼怔怔地躺着，躺累了就闭上眼睡下，睡了一天一夜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孩子……”
深深叹了口气，赵德煜转过身来，“小蝶，当年你梦到了什么？为什么执意要出家？你口口声声说要赎罪，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十五年了，我一直想不通。孩子没了，我也伤心，可那并不是你的错……”
“你不懂……”静心师太猛的打断了赵德煜的话，转过身来对着赵德煜的眼睛看了一阵，又缓缓移开。“你怎么会懂……那种深深地负疚感，我没办法不自责，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待在你身边享尽富贵荣华。”
“小蝶！！”赵德煜一把拉住静心师太的手，他想给她幸福，给她依靠，给她所有……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见小蝶皱着眉头挣脱开，赵德煜痛苦地闭上双眼，“小蝶，你到底怎样才能放过我，放过你自己？”良久，知道小蝶不会回应自己，赵德煜轻轻叹了口气，缓缓走出了佛堂。
静心师太望着紧闭的房门，几不可闻地道了句“除非……他还好好的活着！”
夜色浓重，阴风阵阵，这天怕是要下雨了。不过对展昭而言，这种天气却算是难得的“好天气”了，起码为他今夜的行动提供了方便。借着风声掩护，加之多次夜探过崇恩殿早对这里的守卫情况了如指掌，展昭很轻松地躲过重重守卫，闪进了崇恩殿内。
崇恩殿内布置的庄严厚重而不失高雅，没有满屋的金碧辉煌烘托的气派奢华，却又处处尽显王家的威严高贵。钻进一间疑似书房的屋子，入目却是一面屏风，不是挡在门前，却是靠着西墙而立，上面绣着一株红梅。那红梅上落着点点雪片，红白相映，煞是好看。两只仙鹤口吐香气分立屏风两边。屏风东侧是一张上好紫檀木的桌案，搁在桌案上的青花瓷瓶中插着一支将开未开的梅花，许是有人日日照料，竟也没有丝毫萎顿之感。桌案后面是个很大的书架，展昭来到书架前细细翻找起来……
那日酒醉后苏瑶说出的话不知有几层可信，但若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心中终觉遗憾。又想起那夜与白玉堂商谈的经过，展昭不禁摇了摇头。
“猫儿，我总觉得这事来的太过蹊跷……”白玉堂伸手倒了一杯茶，自顾自喝起来，浑不顾床上那位刚刚酒醒，正是声音沙哑，口干舌燥。
“咳，白兄，”展昭没有计较那只白老鼠的粗枝大叶不体贴，轻轻咳了一声接着道，“如果苏瑶说了假话，很可能有两种情况，一是知晓我们的身份，和端王府勾结一气，设好了圈套等我们钻；二是苏瑶和端王府有仇隙，但苦于无法报仇便欲陷害端王……”
“若是苏瑶所言不假，也有两种可能，一是苏瑶的确是酒后吐真言，说漏嘴了……”白玉堂放下杯子，眼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不等他说完，展昭便默契的开口，“但依白兄所言，苏瑶那夜应是装醉，所以这种可能就排除在外。”
“不错，”白玉堂得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坐回床边高凳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床柱，“所以就剩下另一种可能，他说的话不假，但介于端王府的势力不敢当面揭发，他知你我二人是心禾的朋友定会为心禾一家讨回公道，这才借酒醉之名将消息放出。”
“白兄说得有理，苏瑶的醉话是真是假，他又到底是敌是友，恐怕只有再探一探王府才能窥其一二。”
展昭赞许的朝白玉堂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难题将解的畅然神色，嘴角也晕出几分笑意来。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这人笑起来原是这般神韵，虽刚刚酒醒，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多了几分病态美感，怪不得苏瑶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展昭见白玉堂盯着自己，心神却仿佛游离体外，嘴角还挂着略显夸张的笑……那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臭老鼠，又想算计展某！！展昭微微皱眉，轻轻咳了一声，“白兄，白兄？白玉堂！！”
“啊？啊！说到哪了？”白玉堂回过神来，用手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猫儿要是知道自己刚刚想的那些，铁定要炸毛！展昭暗暗翻了个白眼，“那个，展某有些口渴，烦劳白兄倒杯水！”刚说完这句话，展昭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居然头昏到叫这只白老鼠端茶倒水……果然，刚刚还一脸平静的白老鼠猛的从凳子上跳了下去，挺漂亮的一双眉毛这会儿皱的跟个什么似地，满脸“白爷爷可不是伺候人的主，你还指使起白爷爷了！”的表情。
展昭见状，心里暗暗叫苦，怎么就说出这么一句话？忍一忍也不会渴死！！臭老鼠，不就让你倒杯水吗，至于这么激动吗？算了，展某不喝还不行吗？正欲开口，却见那张牙舞爪的白老鼠愤愤地走到桌边倒起水来，嘴里念念有词，“算了，谁让白爷爷侠义心肠呢，端个水有甚？”待水送到展昭面前，展昭还有些怔愣，这白老鼠虽说嘴贫了点，但到底还是通情知礼的人。道一声多谢，展昭端起茶杯喝起茶来，入口润滑甘甜，将嗓子里那股子干燥刺痒通通冲散开来。一旁白玉堂听得展昭诚恳道谢，甚是随意的道了句，“猫大人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大嫂家养的花猫白爷爷还时不时喂个猫粮什么的呢……”
想到此，展昭一张俊脸立刻黑了三分，果然老鼠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过，话说回来，崇恩殿的书房里也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知白玉堂在其他书房有没有线索。他和白玉堂约好的，二人分头寻找，不管结果如何，四更时分都要到府外会和。想到此正欲转身离去，却又被西墙立着的那面屏风吸引。一般屏风都是立在门与内室之间，哪里有搁置一旁的道理？莫非这里面另有乾坤？
展昭将屏风移开，里面竟露出一道角门来，凝神听屋外并无动静，轻轻推开角门，侧身钻了进去。里面是一条长廊，墙上点着几盏灯，一片安详静寂，让人不自觉得放松了紧绷的神经。顺着长廊走来，竟是一路畅通，直到眼前再次出现一道角门，展昭才轻轻推开。眼前情景却甚是熟悉。将窗户打开一道缝引颈向外望了望，仔细一辨，竟是端王府里那间雅趣横生的别院。明明都在端王府内，却要另辟一条通道，当真怪哉！看来这看似守卫稀松的别院才是最重要的地方。好一个看似平常总不凡，置之险地而求生！这样防备松弛的小院，有谁敢把事关生死的东西藏在这里呢？
展昭关上窗户，看屋内摆设，这里应是一间卧房，内外两室，中有屏风相挡。他所处正是外间，窗前一张书桌，上面精心雕琢着梅花和蝴蝶。桌上秩序井然地放着文房四宝，桌角下一盏木雕小几，上面放着个青花瓷瓶瓶内装着水，也插着一支梅花，看得出，端王定是个爱梅之人。这卧房外间的布置和崇恩殿的书房倒有八分相似。摒弃朝堂是非，单就这个人，想来定是风雅不俗。打开抽屉仔细翻找起来，除了一些诗稿、画稿竟也没能找到什么疑似证据的东西。转身来到内室。一张双人大床出现在眼前，纱帐半挑，露出床上整齐铺放着的锦被。
床头一张梳妆台，上面摆放着珠钗玉佩等各式首饰。不用问这里定是端王和王妃的寝室。本以为此地定然暗藏乾坤，却不料……展昭有些失望的准备离开，转念一想，又迅速打开梳妆台上的各个抽屉，在里面翻找一通，除了珠玉首饰再无他物。摇了摇头，抬眼正对上梳妆台上的镜子，铜镜中的人却皱了一双眉毛，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被身后墙上挂着的一副画吸引了，不，准确的说，应该是被画中人脖颈上的东西吸引了！
来到府外，刚打过四更，就见那只白老鼠风风火火地跳下墙头，出口就是一句，“臭猫，怎么谢你白爷爷？”展昭见状，淡笑道：“怎么，白兄找到了？”
“白爷出马，自是手到擒来。给！”白玉堂得意的哼笑一声，将一个锦囊扔了过来。展昭接过，取出里面的东西一看，竟是一封书函，究竟写的什么却是看不明白。展昭微微皱眉，心里越发感到不安。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白玉堂，还未开口询问，那人却是嘴角一撇，“我看过了，是一封和西夏使臣来往的密函。”展昭闻言又将信展开看了眼，“这是西夏文？”
“不错，”见展昭一脸“你竟然认识西夏文字！”的见鬼表情，白玉堂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和大哥曾在宋夏边境做过生意，多少识得一些西夏文字，这点东西还难不倒白爷爷。”
展昭默默沉思了片刻，眼神却黯淡下来，良久，那人又抬起头来，“白兄，那这密函里都说了什么？是不是，是不是……不，应该不会……”白玉堂看着展昭有些慌乱的表情，他从没见过这人露出这般表情，急切的想要知道密函里写了什么，却又似乎害怕知道……
“密函里的说要他尽快安排，兵器马匹西夏太子会全力支持。事成之后，便将宋朝一半疆土送给他并拥立其登上帝位……”
白玉堂没有再说下去，他看到展昭痛苦地闭上双眼，手慢慢收紧，将密函死死攥在手里……他到底是怎么了？找出证据，惩治奸王，不仅为心禾一家报仇，还为大宋除去一大祸害，以他的性子本应觉得快意，缘何露出这幅痛苦神色？白玉堂想不通，展昭又不肯说，二人静静站在这端王府外的小巷中一言不发……最后还是展昭缓缓将手中密函重新塞进锦囊，还给白玉堂，“白兄，既然证据拿到，未免夜长梦多，劳烦白兄替展某将证物送回开封交到包大人手上。”白玉堂接过锦囊，有些诧异地看着展昭，“那你呢？”
“有些事，展昭要亲自弄个明白。”展昭转过脸去，望向王府的高墙，心中翻涌着巨浪波涛。
“即便如此，白爷爷也不是你们开封府跑腿的。”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如今端王勾结西夏欲乱朝纲，白兄又岂是为开封府跑腿？”
“……”白玉堂掂了掂手中锦囊，心道好一张利嘴。
“……”见白玉堂不语，展昭转过身来，“展某真有要紧事处理……”
“好，我答应你。”将锦囊手入怀中，白玉堂打断展昭的话，一口答应。
“多谢白兄，你将东西交给包大人之后，请包大人再等展昭半月，半月之后，若是展昭未能返回，就请大人上报朝廷，诛拿端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三、静心庵往事不堪忆 端王府合力寻证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