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片之王[无限流]》淳于歌

77、阿莱之死

　　“爽快人，那我就不废话了。”杨建伟坐在皮沙发上，双脚交叉搭上茶几，咔地一声点燃防风打火机，夹着一支烟缓缓吸了两口，才道，“我知道你不甘心当个又苦又累的工人，所以找你合作，我可以给你一个管理的岗位，钱多事少，怎么样？”

　　胡言疆再傻，也明白这种好处不会白得。

　　“你想要什么？”

　　杨建伟伸手掸了掸烟灰，嘴角又令人厌恶地勾起来，把两片嘴唇拉得更薄：“很简单，你只需要告诉我，那天来大门口找你的那个人，是干什么的。”

　　胡言疆垂下眼睛：“是、是我家亲戚。”

　　“亲戚？呵，亲戚来了不住你家却住小旅馆，每天上饭馆吃饭？”

　　“远房亲戚，没有那么熟。”

　　“是吗？”杨建伟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胡言疆，“那他过来干什么？”

　　胡言疆想让自己脑子转动起来，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他发现自己无法思考，甚至无法呼吸：“就是来看看我。”

　　“来看你？不是说不熟吗？他既然只是来看你，为什么又四处打听村里来没来陌生人，问我厂里的情况？”

　　“你……”

　　“你想问我怎么会知道？啧，这是个小村子，平日里发生点什么，用不了多久大家都知道了。”

　　胡言疆知道再说下去，黄诚的身份一定瞒不住，便突然想起来那天他自己说的话。

　　“他说他也想做点生意，所以问问怎么经营厂子。”

　　“呵，”杨建伟用夹着香烟的手点了点胡言疆，“这话编得有几分样子了。但可有人听见他给警察打电话呢。”

　　胡言疆心头一震，气道：“你早就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当然是试试你的诚心，”杨建伟放缓了语气，“我刚才说的话依然算数，你帮我个忙，我就提拔你当副经理。”

　　胡言疆自然对这个副经理没什么兴趣：“你已经知道了黄诚的身份，我没什么可帮你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那天电视上播的新闻你都听到了吧？我看穆夏那几个人天天去饭馆晃悠，不就是想找你那位‘亲戚’打探消息嘛。十万块的赏金，谁不想要？许翎那小子指着拿这钱当彩礼吧。哼，警察花了三年都没抓到的人，他以为自己能抓着？但我知道，怎么找到这个阿莱。”

　　胡言疆终于敢与杨建伟对视：“你怎么会知道？”

　　杨建伟最后吸了一口烟，把烟头按灭了，笑着说：“谁也没见过这个阿莱，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你去告诉那个警察，许翎就是阿莱。”

　　“什么！可他不是……”

　　“谁在乎？整整三年了，那个警察独自进村调查，不就想找到阿莱，立功升职吗？只要做得周全，谁知道他是不是？再说，他是三年前才回村的，时间、年纪都对得上。只要让警方认定他是，我不仅提拔你，那十万块赏金也都是你的，怎么样？你不也讨厌他吗？”

　　胡言疆很清楚，杨建伟恐怕是为了曹毓秀，才想陷害许翎，置其于死地。这件事办成了对杨建伟有好处，对他却没有。就算他讨厌许翎，也不至于害死对方。

　　“我、我不……”

　　“想清楚了，”杨建伟凑近了他，抬起眼睛盯着他的瞳孔，露出黑色眼珠下大片的眼白，“只要我想，谁都可以成为阿莱。许翎可以，你也可以。但我选了他，是因为我看重你，你要珍惜机会。阿莱逃入山林，被野狼咬伤之后冻死在雪地里，这个故事怎么样？你要是非对野狼感兴趣，我也可以送你去看看，那十万块可就进我的口袋了。”

　　胡言疆闭了闭眼，颤着手擦去额边的汗。他们只是临时组队，在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首先想的都是让自己活下来，哪里顾得上去救别人？许翎不也是吗？连为了女朋友得罪杨建伟都不敢。如果换做是许翎，恐怕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杨建伟耐心地等待着，直到胡言疆小幅度地点了头，才满意地笑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识时务的人。大好的机会不把握住，那是傻子！今天我们的谈话，你可要好好地装在肚子里。”

　　杨建伟派了两个人监视他，让他连对穆夏他们说出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但黄诚不好糊弄，没能完全相信他的话，消失几天后，回来告诉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许翎不是阿莱。

　　胡言疆害怕了，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当张经理再次叫他去办公室的时候，他看着穆夏阴沉的表情，沈麒生那白痴一样的脸，明白那几个人都是废物，恐怕找不到阿莱，最后会把命都搭进去。倒不如和杨建伟合作，至少安全有保证，也许等到时机到来，还能找出阿莱。

　　但他从杨建伟嘴里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既然警察认为许翎不是，就只好换个人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胡言疆一定不会任由工厂的大门在自己身后关上。只是他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杨建伟是最先到现场的，绕着胡言疆的尸体走了一圈，连连摇头：“啧啧，死得真难看。”

　　张经理跟在他身后，嘲讽地一笑。

　　穆夏上去揪住他衣领，质问道：“昨天是你把他叫走的，你对他做了什么？”

　　张经理奋力挣脱开来，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你别凭空造谣，我叫他去是工作上的事，他做完就回家了，谁知道他怎么会跑到这林子里来？”

　　“穆夏，你什么时候和胡言疆关系这么好了，上学的时候他不是没少欺负你吗？”杨建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

　　“我不是在乎他，是觉得你们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龌龊事。”

　　“你要是嫉妒我就直说，别往人身上泼脏水。从你第一天来这儿上班我就看出来了，当年的好学生没混出个名堂，只能来我这里干苦力，你不甘心得很呐。那个时候，村里人哪个不夸你，你也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你要是不想干，随时可以走，别好心当做驴肝肺，做那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好啊，不干就不干！”反正干了也没钱拿，何必留在这里吃苦。不如腾出些时间来，好好调查阿莱的事。穆夏正愁没由头呢，杨建伟就送上来一个，姑且就不计较他那些难听的话了。

　　“底气这么足啊？是有了别的发财路子。你们不会也想拿那十万赏金吧？”

　　“也？还有谁想拿？”

　　“当然是我啊，”杨建伟理直气壮的，“还有这村里的，多少人幻想着阿莱出现在他们面前，好让他们去举报拿赏金呢。”

　　“我可没提过阿莱的事，你怎么就觉得我是想拿赏金？”

　　“嘁，最近村里都在讨论这事，你们几个有事没事就去饭店晃悠，不就是想看电视，从新闻里了解进度和线索吗？但我奉劝你们，当穷人的命，就别白日做梦发大财了，小心把自己搭进去。”杨建伟转而看向曹毓秀，语气轻佻，“还有你，毓秀，你要是想要钱，开口就行，多少我都给你。干嘛跟着他们冒险，费力不讨好。”

　　曹毓秀早就烦透了他，冷冷道：“用不着。”

　　“呵，”杨建伟也不以为忤，“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来求我的。”

　　因为地方偏远，警察过来耗费了不少功夫，几辆警车停在林间的空地上，把无关人等都赶了出去。穆夏几个人和杨建伟都挤在离尸体最近的地方，看着法医验尸。

　　来的警察里没有黄诚，想来是他不想暴露身份。

　　现场勘查的人打开了胡言疆身后的包袱，里面有一套衣服，一顶常见的鸭舌帽，一块黑面巾，最底下竟是一把长长的带血西瓜刀。

　　“诶？这不是那个阿莱的东西吗？”杨建伟大声道，“我记得新闻上画的肖像画里，他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带着帽子，蒙着黑巾，凶器里也有这么一把西瓜刀。难不成，胡言疆就是阿莱？”

　　我信你个鬼！杨建伟一说完，穆夏就听出他的打算了，和胡言疆试图陷害许翎一样，杨建伟也想让胡言疆成为阿莱。

　　为什么？现在警方已经开始调查，即使确认胡言疆就是阿莱，杨建伟也拿不到赏金。穆夏能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他想让人觉得阿莱已经被找到，且死于非命。这样一来，真正的阿莱从此就能摆脱追捕。

　　而杨建伟之所以这么做，要么是阿莱的帮凶，要么，他自己就是阿莱。

　　之前他就有这样的猜测，杨建伟的言行也在证实他的猜测。既然黄诚能确认许翎不是阿莱，那就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胡言疆也不是。

　　或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再和黄诚谈一谈，说说自己的想法。虽然他觉得这个狡猾的人，可能早就把目光放到杨建伟身上了。

　　但这时，他脑子里响起了拍摄系统的声音。

　　“今日拍摄结束，请演员回到酒店。系统已给出路线图，演员们步行前往即可，十五分钟内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