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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阿莱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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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跟着胡言疆的那两个人是谁吗?”
“一看就是木材厂的,想监视我也不做得隐蔽点。”
“他们不是来监视你的,是监视胡言疆的。你不奇怪为什么你的身份突然暴露了吗?”
黄诚只是笑着不说话,像是在看一个无知孩童编写一个幼稚的故事,出于成人的善良不忍心打断。
“你早就预料到你的身份瞒不住?”穆夏意识到这一点,既高兴又忐忑,这说明黄诚很聪明,事情在他的掌握之中。同时也说明黄诚过于狡猾,也许胡言疆包括他们,都在黄诚的算计之中。
黄诚终于回答了他:“我再蠢,也不至于在暗中调查的时候把自己的身份随便透露给一个陌生人。”
“你是故意的,为什么?”不等黄诚回答,穆夏已经猜出了答案,“为了引阿莱现身?”
“你比看起来聪明,”黄诚凑近了点,“有的时候,蛇躲在草丛里,就得用棍子惊它一下,等它蹿出来,就好抓了。”
“那你也应该知道,那两个工人来监视胡言疆,是让他别说不该说的话。”
“如果你是想告诉我,他背后有人指使,是的,我猜到了。”
“你既然知道胡言疆说的话很可能是假的,为什么还要去确认?”
“那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再则,我不做点姿态,去确认他说的人并不是阿莱,他背后的人怎么会进行下一步动作?”
“那你知道是谁在指使他吗?”
黄诚似笑非笑:“你知道?”
“我只知道找他的人是办公室的张经理,但张经理的年龄和阿莱的对不上。”
黄诚突然站了起来:“我说得已经够多了,你最好不要再插手这件事,十万块,确实不少,但买你的命,不值得。”
穆夏颓然倒在椅子上,想问的没问出来,反倒被套了不少话。
许翎和曹毓秀一直等在门口,见穆夏和沈麒生出来,忙问:“怎么样?”
穆夏摇了摇头。
许翎失望道:“我们又不是为了赏金,不知道哪里藏着个杀人犯,谁不害怕。刚刚那警察出来的时候,看了我好几眼,笑得特别邪乎。”
沈麒生指着许翎的鼻子,哈哈笑:“你是阿莱!”
“我才不是!”
“你就是!”
“你有病吧?”
“我有病,我有病啊,我有病,嘿嘿嘿嘿嘿——”
穆夏忍俊不禁,抓住沈麒生乱舞的双手:“好了,别闹了。许翎,你说胡言疆是不是跟黄诚说,你是阿莱?”
“他有病啊!”
“他没病,我有病!”沈麒生笑得傻乎乎的。
曹毓秀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穆夏就知道她听懂了沈麒生的意思,也难为他们看到拍摄开始后沈麒生反常的样子,一直忍着没问。
“他当然没病,”穆夏对许翎道,“你没看出来有人想把黑锅扣到你头上吗?”
“我得罪谁了,要这么陷害我。”
“是啊,你得罪谁了呢?”
“我没……”许翎顿住,睁大了眼睛,“你是说,杨建伟?他想拿赏金,顺便除掉我,就让胡言疆诬陷我?”
“他一个大老板,也不至于为了十万块费这么大周折。我担心的是,阿莱知道了有人在调查他,所以急于找个替身。”
“你的意思是,杨建伟是阿莱?”这次轮到曹毓秀震惊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他和我们差不多的年纪,就算出去闯荡,怎么可能短短两三年就攒下这么多钱?用抢来的钱开厂,也说得过去吧。”穆夏也是刚刚才想到,虽然只是猜测,却能说得通。
如果把他们视作主角的话,杨建伟就是这个故事里的大反派。有钱,手狠,卑鄙,也十分符合一个抢劫杀人犯的特征。年龄对得上,而且,自从那天的新闻报道过后,杨建伟就行踪神秘,好些天没有露面了。
“那我们要去告诉警察吗?”曹毓秀实在是不想再提心吊胆地上班,提防杨建伟的突然出现。
“恐怕黄诚早就知道了,但他必须得找到证据。”
说话间,天已经亮起来,他们照旧去工厂。提着电锯往林场走时,却被一个慌慌张张跑过来的工人撞得险些摔倒。
沈麒生扶住了穆夏,那个工人跌跌撞撞跑了几步,又回头大声道:“别到林子里去,那里死人了!”
又来了。这么多天,终于轮到这样的情景上演。穆夏早已不意外,只是隐隐觉得不安,不知死的是谁。
他们径直朝林子里去,沿着方才那工人留下的脚印,一直深入到还未被砍伐的树林里。笔直的杉树枝丫光秃秃的,直冲天际。
之前监视胡言疆的两个工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一棵粗壮的杉树前,低头看着什么。
穆夏绕到他们旁边,看清了地上的人。曹毓秀发出一声惊呼,随即捂住了嘴。许翎倒退两步,嘴里骂了句脏话。沈麒生反而凑近了,仔细观察着。
胡言疆身体蜷缩着侧躺在地上,身上遍布被什么东西撕咬的伤口,脖子上最深的一处尤为可怖,连骨头都露了出来。他双眼半睁,仰头望着天空,好似在欣赏这阴沉沉、灰扑扑的景色。
厚厚的积雪盖在他的身上,不少已经被抹去,应当是发现他尸体的人做的。他背后的树根下有个不浅的坑,坑里放着一包东西。沈麒生想去翻看,被两个工人阻止了:“别破坏现场!”
那副严肃和认真的劲头,仿佛他们是赶来现场勘察的警察似的。
谁也不知道胡言疆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
几天前。
胡言疆不情愿地被带到办公室,桌上确实有一台电脑,这种老式的台式机他已经只在电视里见过了。刚拆下来的包装就堆在角落里,垃圾桶已经装不下了。
“要怎么弄?”他语气急切,只想快点应付完差事后离开。
张经理似乎满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开不了机。”
胡言疆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遍,最后拎着电插头,努力压抑着已经冲上脑门的怒火:“你不插电,神仙来了也开不了机!”
“第一次用没经验,怎么了?领导安排你干活,你哪儿不满啊?”
骂人的话已经到了嘴边,胡言疆生生忍住了,粗暴地把插头一插,按了一通按键,眼见电脑屏幕上开始显出字来,没好气道:“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急什么?”说话的人不是张经理,来人转进门来,带着笑意看向胡言疆,“我是觉得,你以前上学成绩那么好,人又聪明,让你天天窝在那冻死人的林子里砍树,有点委屈你了,所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特意请你来解决电脑问题。要是干得好,以后能留在办公室不是挺好?难道你还想去林子里受冻,靠卖体力过活?”
胡言疆想起了自己的人物设定,他以前成绩不错,高考却不幸落榜。父母觉得再读下去没意义,想让他早点入社会挣钱。当初上学时,胡言疆总因为自己成绩好而喜欢夸耀。高考失利后,他觉得回去复读实在丢脸,堵着一口气外出打工了,可他这脾气,干不了多久就和别人发生冲突。眼见出来两年,一分钱没挣着,原先畅想的衣锦还乡的美梦在第二年就破碎了。
他没脸回去见父母,更怕遭到同乡嘲笑,看了几本成功学杂志,得知如今处处是机遇,便决定自己创业。然而,他干一行赔一行,最后没有挣钱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债。
再不回去,吃饭的钱都没有了。追债的人天天堵在门外,胡言疆只能狼狈地逃回家乡。那个时候,杨建伟刚刚回来,办起了木材厂,正招工人。父母好说歹说,劝他先去木材厂干着,也许能趁机学习点东西,要是能想办法进入管理层,也不比在城里差。
抱着这样的希望,胡言疆成为了一名伐木工人。
但现在,胡言疆没心思按照人物设定去演戏,他也根本不知道怎么演。一个高傲、自负,不切实际,只抱着幻想的人,他不了解也没耐心去了解。以前演戏,他看不大懂剧本,就有人专门给他解读,帮他分析,在剧本上记下哪里应该怎么演,是什么情绪。
在片场的时候,表演不尽人意,导演敢怒不敢言,就把自己当受气的打工人,磨了几场戏,见他始终悟不透就干脆放弃了。反正到时候在屏幕里出洋相的是他,挨骂的也是他。
但他根本不在乎,他演出什么烂样都有一批死忠粉捧臭脚,遇上好一点的导演,找角度、挑片段,表演不足技术凑,有那么几个地方看起来还演得不错,就足够上两条“演技炸裂”的热搜。
实在不行,炒cp也好,上综艺立人设也罢,怎么都能赚到钱,他何苦为难自己?
现在没了辅助,他对这个人物最直观的了解就是讨人厌,那就做出一副讨人厌的样子罢了。只是偶尔注意到同组学员眼里的不屑时,他有那么几秒钟会想,难不成自己本来就讨人厌,也不需要表演什么。
但这样的想法会很快被抛诸脑后,胡言疆懒得动脑子,便道:“你想干什么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