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83、第二十三章 洗风尘（5）

　　“随便说话即可，不用在意我们。”当晚晚宴上面，江鹄先行举了小杯，向桌案并在一处的两位青年笑道，“以茶代酒，聊表心意。黎公子不必客气，若是想要小酌，吩咐他们便是。我跟你江叔叔酒量不佳，不敢在小辈面前丢丑，心青可以陪你。”
　　“怕是真上了酒，胧月君您又要念叨我了。”方情向前推了推双手执着的茶杯，语气略略有些抱怨，“这样的事还少吗。”
　　“按你那个喝法伤身子啊，我是在为你考虑。”江鹄给自己辩解。
　　又跟对方来往了几句之后，方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边的人已然盯了自己半天、脸上全是惊讶。他不好意思地咧咧嘴，重新斟起了茶：“让公子见笑了。”
　　“啊……没有没有，我并非此意。”黎鹇赶紧摇头，“唤我名字便好，不必称呼公子，‘兄’也用不着，差不多大嘛。”
　　“那，重明也唤我名字即可。”
　　“我见你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跟胧月君关系也不错……”
　　正准备吃些什么的方情忽然笑了，转眼望着他轻声调侃：“我见你跟雾华君关系才好呢。换做是我，我都不敢跟雾华君说话。”
　　黎鹇不由得抬起目光，偷偷瞟了稍远处的江鸾一眼。那人正在跟自家兄长说话，应该是听不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胧月君呀，性子温和，还挺好相处的，别犯了大错栽到他手里就行，小事他不怎么纠结，反正到头来都会原谅你的，顶多会教育你一阵儿。”方情咬着筷子，仰脸回忆起来，“刚来的时候不熟规矩，在外头跟人打起来，被他知道了之后好一通教训，但说教归说教、惩罚归惩罚，伤药全是他给我备的，有药材缺失，他甚至自己去采。我那个时候就觉得，啊，江家没有白来，我还想再呆久些。”
　　“我也差不多。承蒙如此照顾关爱，该说是感激还是什么，说到底我也不太清楚。”低下了头的黎鹇忽然笑了，“江叔叔他确实一打眼上去不近人情了些，但实际上也是温顺和蔼得很，无论我如何让他费心，他都从未嫌弃过我。”
　　“我只能看出来那是一座……呃……”方情不敢往下说了，“总之，胧月君不可怕，有时确实唠叨一些，不过性格顶好，不用担心。这里的各位也都很友善，有什么困难，大家都会帮你解决的。如胧月君所说，不必太过拘谨，你能有我闹腾？我都没被赶出去，你就尽管放心好了。哎，也说不定，他们是看我俊俏才没有为难？”他面露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皮，又抬手撞撞尽量让自己坐得端正的黎鹇，“重明比我更俊，肯定没问题啦。”
　　“跟面相还能有关系？”黎鹇不禁被他逗乐了，拿那双眼睛揶揄起了歪歪斜斜的方情，“我都一时不知是该反驳，还是该感谢把我夸了。”
　　方情一边咀嚼，一边举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重明如此丰神俊朗英姿飒爽，可得有大批的仙子抢着追随吧？”
　　“哪有什么人看得上我。我啊，打一辈子光棍都无所谓。”碰完杯后，黎鹇挑了些菜肴往嘴里填去，“这事就是个缘分，我不着急，时候到了，缘分自然就到了。没有也不强求，各有各的活法。”
　　“这哪能是没人看得上呢，重明一表人才，不像我似得，文文不行，武武不行。说不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方情捧起饭碗，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我这一副面孔唯一一点不好就是太显幼稚，看上去就有些不懂事。”
　　“我觉得还好啊，多少人想让自己看着年轻呢。我虽然还看不出别人的修为，但我觉得，胧月君既然带着你修习如此之久，就说明你有这个价值，心青大可不必妄自菲薄。”黎鹇望了望这个脸上写着几分失落的青年，安慰他，“而且，咱们还有大把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的话音落下，方情忽然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凑过去跟他感叹：“感觉你说这几句话的做派好像雾华君啊。”
　　“他？”黎鹇的眉宇扭在了一起，表情要多奇怪有多奇怪，“哪里像他了。他那么认真严肃，我可学不来。”
　　方情扯扯嘴角，不予置评：“胧月君放我几天假，让我带你好好在谷里玩玩熟悉熟悉，你有什么安排？”
　　一听这话，黎鹇就来了劲头，整个人都挺得笔直：“都有什么好玩的呀？我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肯定是什么都没见过，你别笑话我啊。”
　　“这说的，笑话什么，我又能好到哪里去？论闹腾没见识肯定是我第一，千万不要在意。”方情扭着身子坐近了些，端着小碗就数了起来，“这大夏天的，自然是后头林子里的泉池最好，门生都恪守规矩不敢去、生怕被撞见赤身裸体不雅，我不在乎这个，其他人不去，可不就谁都没有吗。只不过，呃……我被胧月君抓住过一回，他还盯着我呢，得悄悄去才行。比如宵禁以后，我觉得就挺好。再有啊，我一直想去农园那边跟着忙活，胧月君不让我去，说什么‘让客人动手不好’，都多久了还那么见外。林子里头也有趣，各种奇奇怪怪的植物啊，什么雀鸟、兔子、野猫，还有鹿……说起来，不知重明听没听过那种使人致幻的蘑菇，吃了就会出现幻觉，鱼在天上飞、巨龙满地跑，哈哈，可有意思了——”
　　如此看来，在此的生活是会很有趣的。再加上有这么一位比自己还要闹腾活跃的兄弟作伴，境遇还相似，自己是定然不会觉得孤独了。
　　黎鹇这边跟方情忘我地说笑，江鹄和江鸾的话题也恰巧落下，兄弟二人便纷纷望了过去。
　　“有心青在，可真是帮了大忙。”江鹄叹着，笑容很是欣慰，“你我都不会与小辈相处，给人的压力未免太大。就算黎公子嘴上不说，心里也难免有些憋屈吧。”
　　江鸾静静地看着，没有说话。他是用了多久才让青年不像最初那般顾忌小心的？而今方情用了不过两面，便令青年如此地放松。自己……当真让人倍感重压？他就真的如此不会与人相处？如果青年要付出大量心力才能在自己身边呆住，他……
　　“又在暗自记挂什么？这不是挺好的吗。”他的那些微细的情绪变化，江鹄自然看在心里，他夹了菜过来，叹着气说到，“想不到你也会有如此操心一个人的时候。黎公子不像会说谎的人，跟心青一样，心直口快无拘无束，他若是说跟你处着愉快，那你就别担心了。好容易有个玩伴，让心青陪他吧，你也歇歇。”
　　歇歇……但他却觉得，自己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花不光的精力一样，足够支撑他陪着青年玩闹。他甚至希望对方身边只有——
　　他把这噎住喉咙的气顺了下去，轻轻合了合眼。
　　“和世，又想什么呢，吃菜。”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