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81、第二十三回 洗风尘（3）

　　且说回江黎二人。环灵谷的建筑布局跟降凤山山门是有几分相似的，区别在于一条河水蜿蜿蜒蜒纵贯谷中，也将院子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最为主要的雍雅堂在它中心，书阁、乐阁、讲堂、衔梦台、寮舍在东侧，操练场、农园、小厨房在西侧，各部分以小木桥相互连接。寮舍往北进入密林没有多远的地方还有一处泉池，绿水清澈见底，水只及腰深，明明是个嬉戏的极佳去处，却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在那玩耍。让江鸾说明术法之类的还没有什么，要他去介绍这些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他顶多就是告诉别人，这里是这个那里是那个，一笔带过绝不会拖沓细说。不过好在黎鹇也习惯了这人的风格，日后自己再摸索摸索，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对了，江叔叔，”黎鹇远远望着衔梦台的方向，半天收不回视线，“在守护兽身边侍奉是什么感觉？它会跟你说话吗？”
　　“一般来说，并不会回应。”江鸾一边跟路过的门生颔首示意，一边低声跟他解释，“把心中愿望说给它听，祈求庇护，这样的时候多些。它们从成为守护兽的一刻开始大部分时间都在阵中沉眠，基本不会现身露面。”
　　“爹说，江叔叔上次闭关便是与鸾鸟一同，这意思是说，在衔梦台闭的关吧。”黎鹇背着双手，好奇地望着他的脸颊，“为何与它一同？”
　　江鸾静默了一会儿，答他：“心有不解。”
　　闻言，黎鹇又问：“有何不解？”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己屋前，江鸾在原地站了片刻，抬腿走向了禁闭的木门，“进去说吧。”
　　黎鹇没有去动，而是抬起了头，盯着牌匾上娟秀的“一落”二字：“这是哪里？”
　　“我的屋舍。”江鸾施力推开了两扇木门。
　　“……”黎鹇一时不知从何处下口，见这人不容反驳、一脸正直的样子，他也只好跟着抬腿走了过去，“江叔叔还真是喜欢‘一’啊‘惟’啊这样的字，敢问这‘一落’又是何意？”
　　“为一人落凡尘，为一人落深渊。”江鸾把纱帐落了，风吹进来，撩动了两人的衣发，“此生无悔，此生无憾。”
　　“江叔叔你……”见对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黎鹇下意识退了半步，整个人都要裹在缥缈柔软的白纱帐里头，“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江鸾面不改色：“是你问的。”
　　黎鹇心想，可不是吗，自己又犯什么病了。这人看着闷得世间无二，莫非竟是个情种？
　　“咳……这里的装潢倒蛮像降凤山冰玉阁，门也是一个风格的。江叔叔喜欢这样的门脸？四面透……风……”
　　竹林？梅树？假山石？添水？他没看错吧，还有池塘跟锦鲤？！至于那么夸张吗……
　　“屋子后面地势稍微低些，还有眼泉冒出来，便搭了个平台，做了处山水，赏景之用。”
　　即便不去解释青年也能想象出来，闲来无事的时候，淡雅娴静的男人端坐于屋后木台之上，手边摆着一卷书、一壶茶，面前是一方灵动静谧的自然山水，竹叶响、鱼儿游，无论春夏秋冬、晴雨昼夜，各有各的逸趣。换做是他，他也愿意在那里坐上一天，虽说不一定是发呆还是小睡。
　　“你喜欢？”
　　回过神来的黎鹇被他盯得没有回答，暗自吞了吞口水躲回了垂纱后面。
　　“去看看无妨。”看青年还是一副惊得呆了又不敢靠近的蠢蠢样子，江鸾不禁出声诱他。
　　“那……黎鹇打扰一下。”黎鹇轻手轻脚地迈进了屋子里头，踩着木质地板慢慢往那处风景走去。
　　一落比起山门的冰玉阁，摆设要更加繁杂一些，生活气息也更加浓郁，毕竟这里才是那人用以久居的地方。大件家具的摆放却都是类似的，床榻临窗，一扇屏风，满是藏书的高柜，一方书案，放着些摆件绿植的博古架，一套桌椅。墙上挂着山水画卷，还有一双琴瑟。
　　黎鹇小心翼翼地蹲在屋后搭起的平台上面，溜圆的双眸望着那片小小天地。延伸出去的木台比地面顶多高个半尺，探出手便能触到那不起波澜的水面。清冽芬芳扑鼻而来，水中游鱼宛如凌空翱翔，而正在这时，池底忽然泛起了一串气泡，惊得他猛地眨了眨眼睛。
　　这样一扇茂密青绿遮蔽了外面的视线，却有阳光透了过来，洒下斑斑驳驳的薄影。再加四面有窗，整间屋子明亮得很，一点都不显得昏暗憋屈。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碰了碰那一池清凉，不到巴掌长短的锦鲤们戾地散去了片刻，又缓缓地围了上来，试探一般啄了啄他的指尖。
　　“哎——”黎鹇望着逐渐聚在自己手边的鲜艳鱼群，惊喜道，“江叔叔！你快看！！”
　　江鸾未曾见过这般的景色。他静静站在青年斜后，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这浓烈的身影之上。他想做些什么，但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呢？他只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木头一样钉在这里，这太傻了，青年也不会开心的，他应当……做些什么。
　　“……喜欢吗？”然而他没有丝毫的经验，终究还是没能动作，纠结了半晌也只是问出了这几个字来。
　　“嗯，江叔叔眼光真好。”黎鹇划了划指头，群鱼稍稍退去，一双双眼睛跟着他的指尖移动，“这地方若是拿来午睡，定是极佳。”
　　“我没试过。”顿了顿，江鸾收回了视线，略略放轻了声音，“不然，你在此睡吧。”
　　“……啊？”黎鹇立刻把手抽了回来，把缩成一团后皱着眉眼看他，“这不好吧……”
　　“不必在意。你既然中意，试试无妨。我也……很好奇。”男人转过身去，缓步走向屋里，“我去找找是否有驱虫的香丸剩下。这里蚊虫太多。”
　　然而等他回来，青年却还在原地蹲着，表情也是极其的怪异，他便问到：“怎么了？”
　　黎鹇愁眉苦脸：“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江鸾把那个唯一的香球放入银盒，蹲下来摆在了紧挨木门的角落，“睡个午觉而已，无伤大雅。”
　　“哦……那……那好吧。若是江叔叔真心不介意，黎鹇便在此休息片刻。”若是再行拒绝，对方搞不好会把自己硬捆在这儿让自己睡，这样想着，黎鹇终于坐了下来，抓着两个脚腕开口问他，“江叔叔，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心中有何不解？”
　　江鸾轻轻呼了口气，缓声答到：“此身何所为，此生何处去。”
　　总之，青年睡下了，虽不知睡着没有，他只看得见一个蒙着层光的背影，安安静静，动都不动。他连书都不忍心翻，生怕这声响扰了宁静。
　　咔哒，添水忽地响了一声。他又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那小玩意儿拆了，平日未曾发现，它怎么能发出那么大的动静，青年若是被他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