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65、第二十回 终一日（2）

　　随后，两人一同回了趟寮舍，黎鹇换了便于运动的衣服，才在江鸾的带领下去了训练场。这时已然入夏，天气若是再好一些，大太阳高照，别说练武，就是在没有阴凉的地方站上一会儿都站不下去。
　　身为修士，只修术法而不通武艺是不行的。降凤山也是一直如此教导学生，虽不要求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但最起码要可以自保，不至于提剑在手都不知如何使用。修士中不乏降凤山三君这样物法俱精的，毕竟多一门手艺，也算是多一条路可走。
　　“小重明，你跟我练练。”无论是练武还是练习术法，降凤山都是采取的两两结对的方式，于是在所有人的面前，朱夏如此提议，“总是跟和世对练，难免也会想换个口味吧？”
　　别说黎鹇，在场的门内弟子都一脸受了惊吓的表情直勾勾地看他。绯羽君这几天到底怎么了？不说之前，今天又是在飞鸟堂现身又是主动提出要跟人比划，比起平时活跃了不只是一点半点。而且，这旁听的新人究竟是何方人物，一天到晚跟雾华君出双入对不说，连一向懈怠的绯羽君都主动跑前忙后，这又要对练指导……还有，“小重明”，这叫得也太亲密了吧？说起来，这青年似乎唤雾华君“江叔叔”来着，难不成是雾华君的哪个亲戚？
　　“璀阳兄……”江鸾不由得出了声去，企图阻止。
　　“放心，我知道小重明的伤没好透彻，我有数，不会难为他的。”不知在打什么算盘的朱夏转向了位于方阵边角的黎鹇，笑眯眯地问他，“小重明觉得呢？”
　　从什么角度考虑，黎鹇都不能拒绝。自己丢面子是小，不给绯羽君面子就是另一回事了，还是当着那么多的门生，他得在山门混得下去呀。
　　“黎鹇技艺不精，”于是，他上前一步，行着礼答到，“请绯羽君赐教。”
　　“什么赐教不赐教，随意切磋。”朱夏摸出一根簪子，低头挽起了长发，“不过，话是这样说，小重明可得拿出全力应战，千万不要客气，手下留情可是不敬。”
　　“黎鹇知道。”
　　一场靡战无法避免，众人纷纷退下之后，青年走到了场地中间，从后腰拔出折扇提在了手里。唉，许久不练定然生疏不少，这身子又太久没有好好活动，一上来就对阵三君，他能撑住一个眨眼吗？
　　看见他的这个动作，朱夏却是有点意外。他一直以为那扇子是个装饰，闲时把玩用的，没想竟是他的武器？黎家贯使刀剑，怎么蹦出来个用扇子的？可是，这样也就说得通了，他总觉得折扇这种物件与青年的气质不搭，原来不是赏玩之物。
　　话说回来，扇子啊……他还是希望对方去用剑的，因为，待会儿能多少好受一点。
　　“小家伙们，该上场了。”跟方才一样，他只是普普通通站在原地，扇了扇嘴唇的工夫，便有数不清的火团从他的周身凭空跃起，化为了漫天扑楞翻飞的火焰小雀，那场景颇为壮观瑰丽，让围观众人都看直了眼，“去吧。”
　　眼前的发展跟青年的想象有些微妙的不同。不是说好练武，怎么用起术式来了？硬要说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所以这先放在一边，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要他怎么应对啊？！满眼都是直奔自己的烈焰碎火，躲是无处可躲，他不觉得这双腿能跑赢它们，所以，只能硬挡？就他这三脚猫的法术？
　　他不敢耽搁，迅速向后跳开。壁文咒在毫厘之前将将展开，却没有逃过被铺天火雀砸得嗡嗡震荡的下场。炸裂成片的火焰遮蔽了他的视线，他完全分辨不出另外一侧究竟发生了什么，就连那个人还在不在原处都——
　　“唔——！！”
　　他察觉到了，动作也跟上了，但他仍被朱夏狠狠踹飞出去，重重砸在他亲手撑起来的咒墙之上。
　　“嗯……”朱夏沉吟着收回右腿，脚尖刚一点地便再次冲了出去，“反应还成。”
　　即便及时抬手护了一下、头部没有遭到直接打击，刚刚那横空一腿还是让黎鹇好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也跟筛糠似的，半晌才重新站立起来。但朱夏可不等他，眨眼之间便已逼至面前，他咬着牙齿仰身闪躲，从剑锋下堪堪滑过后抬扇就是一削过去。这个动作让他的脊梁像是折了一般，肌肉也疼痛得难以忍受，转瞬之间便让他汗湿了全身。然而，不发不行，对手重新提剑上来，他也再次迎上抬扇斜挑。
　　这般攻击怎能打的得中他，朱夏侧身避过，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拽，顺势将他摔了出去。
　　若是以往，被这样直白的拉扯甩出之后再轻巧落地，对于青年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他太久没有如此剧烈地活动，再加上身上伤势未好透彻，他着实没有那个余力应对。
　　合着“不手下留情”是在说他自己啊。动弹不得的青年躺在一片纵横裂纹之中，龇着牙齿连连抽气。
　　“怎么了，快起来。”所有人都以为比试已然结束，没想，朱夏却仍然手提长剑站在原地，毫无自觉地出声催促，“再不起来就放狗咬你了。”
　　“我起，我起……”
　　“火犬！”
　　“不是说了起吗？！”见状，黎鹇顾不得浑身剧痛，赶紧撑着地面蹦了起来。
　　“我也没说起了就不放不是。”朱夏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对着腿边两只火焰勾勒的赤犬低声下令，“去吧。”
　　黎鹇本就跟朱夏没隔多远，以至于那一对半人多高的火犬在命令落下的瞬间便咬到了他的身前。
　　“可恶啊——！！”
　　嗵地一下巨响，众人只见一阵浓重黑烟滚滚乍起遮蔽了视线，紧接着烈犬的爪牙撕开烟幕，里面却不见青年的半点踪影。
　　朱夏略感意外地鼻哼一声，抬起赤铜长剑竖在了眼前：“遁形？还是隐身符？和世连这都教了吗……”
　　不过，拖着那副身子，料想他也跑不了多远。无论是哪种术法，只要是动得过快，必定会露出端倪，更别提还有烟雾帮他指引。
　　“那边……”
　　凶猛火犬立刻朝着烟雾扯动的方向扬起利爪扑了过去，然而，一击过后，被拍在地上的却只有一件深色罩衫。青年竟然连会被烟幕的流动暴露行踪都考虑到了，所以扔出件衣服作为诱饵，企图混淆视听？
　　目光所及之处仍有黑烟缭绕，也依然没有青年的身影。那么，最简单的可行手段就是——烧。
　　众人只是合了下眼皮，再张开眼时，一人双犬便已然立在烈焰之中，神情桀骜身姿飒爽。除了江鸾，所有人都被席卷的火舌吓得退了几步出去。火焰呼啸，沙石作响，若不眯起眼睛，他们压根分辨不出朱夏那抹枫红的身影。
　　这时隐约听见一声低喝，朱夏抬起头去，才发现青年已然现了身形出来，朝着自己的脑袋直直就是一剑刺过。
　　见黎鹇似是无事，江鸾刚松了神经，就见朱夏挥斜一剑，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挑开了那记直刺，也带偏了黎鹇的手臂身子。这还没完，周围毕竟还有朱夏的两只火犬盯着，它们见了猎物现身，回身一爪就朝那边扑了上去。可以预料，如果青年不加闪躲、放任自己下坠到底，就算能够避开火焰，也必将落入猛犬之口。他很想冲上去制止，硬接刚刚两击，青年定然因为旧伤剧痛难忍，可是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未曾有人出来制止……他便只能生生忍下，强迫自己呆在原地。
　　扑到火里、被火犬咬住，只有这两个选项能选吗？不管这两个东西到底算火亦或是犬，烫伤、咬伤，可都不是闹着玩的。要不，赌一把这些火焰伤不了他？他好歹也是属火的呀，操控不操控的他不强求，别太烫就行。
　　“呵——！！”
　　眼看着两只烈犬就要扑咬上来撕扯他的腰腹，火浪也已经近在鼻尖，青年向下伸手一撑，猛然爆发了一阵灵力出来。那团灵力打散火焰、与地面相撞，激起了一片红莲的同时，猛烈的气浪也将他狠狠掀翻了出去。他要的就是这个。凭借自己无法躲闪，那借个力总行了吧！
　　然而事与愿违，他那边还没在空中找回平衡，分散铺开的烈焰便忽然聚集过来，汇成一条骇人火龙向他张开了大口。距离实在太近，抵挡已然失去了意义，举剑、蓄力，哪有那个空闲，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束火锥尽数招呼在了自己前胸。
　　“唔——！”
　　他被巨龙撞回了地上，瘫在凹陷里头动不了分毫。满地伏火已被朱夏收了回去，可生世和折扇都掉在了他够不到的地方，浑身上下疼得钻心，让他没有一点精力去调动灵气。要是朱夏趁着这时再追上来，他可就真没辙了。降凤山的演习都这么玩命？简直跟自个家里有得一拼啊……
　　不是吧……还来？仰倒在那的青年拼命动了动手指，眯起两眼盯着红衣人步步走来。看这手势，他似乎还在酝酿术法……
　　“你做什么？”朱夏把刚刚迈出的右腿又收了回来，看不出表情地缓声问到。
　　江鸾挡在黎鹇的几步之前，用自己的身躯把两人隔开：“璀阳兄，点到为止。他还——”
　　“小重明都没叫停，说明他觉得自己还能搏上一搏，你却要拦着？”朱夏把捏着姿势的左手垂回身侧，右手的长剑却还是那种戒备的姿势，“你是出于什么立场企图拦我？”
　　江鸾不出声，却也没有让开。
　　“和世，你护得是不是有点过了？”两只火犬回到身边之后，朱夏便收起了它们，出声问着面前气恼的男人，“如果你真心为了他好，就让他去闯荡、去冒险，无论输了赢了都是种经历，犯了错吃了亏，下次避免就好。我是要激发他的潜力，看他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对于修行，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些，你也经历过，不是吗？”
　　“对不住了，小朋友。”他抬腿将江鸾绕过，小心轻缓地把青年扶起了身，“反应快、思路好，应用也很灵活，可塑之才，前途无量。”
　　“多谢……绯羽君夸奖……”黎鹇咬着牙齿撑起膝盖，声音都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
　　“对不住了。”朱夏扯起些嘴角，放轻声音重复了一遍，“一会儿给你送去些跌打损伤的药膏，让和世给你涂上，一会儿就不疼了。中午我再吩咐他们熬点鸡汤，最近是不是瘦了不少，力量有些不足，好好补补。下午不行就不要跟着了，歇一歇，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上山。”自顾自说完以后，他又扭头朝那个背影喊到，“喂和世，你要傻站到什么时候？赶紧把你这小朋友送回去歇着。”
　　江鸾这才回过神来，转身走到两人面前，从他的手里接过了还不怎么使得上力的虚弱青年。
　　“来，你们也别愣着了，按照昨天的抽签分组，开始练习吧。”
　　众门生看着场地中间留下的一道道痕迹犹豫了半晌，才互相对视着走了下去。方才的比试之中，青年看似输得毫无颜面，但他们这些领教过三君实力的人心里清楚，面对丝毫不想手软的绯羽君，能撑个三招都算是相当不错的水平，他们基本都是上来便被铺天盖地的火雀吓退碾压，连丢出符咒阻挡的机会都几乎没有，更别说考虑还手。这个刚来的青年却让火犬连续扑空两次，还跟绯羽君堂堂正正过了数招？何等的让人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