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十五回 愿归去（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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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鸾紧了紧揽住青年肩膀的手指，偏过脸与他对视了片刻。伽龙就在他们的身前，低垂头颅漠漠地注视着他们，一如既往地也不动作、也不作声。他们是头一回离伽龙这样接近，七天时间不短不长，对方却自始至终都跟他们保持着相当遥远的距离，从来不曾接近一次。他的视线常常聚焦在青年身上，只有那时，他的眼里才会出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惹得两人也不禁跟着惆怅。江鸾很熟悉那种眼神，它像是愧疚、像是自责，可是他为何要这般想呢，真是把青年认作了凤凰、觉得自己愧对于他吗？以他们的视角，只能看到跳跃着火光的深邃蛇鳞。
子时快到了。按照教团的计划，他们将成为伽龙觉醒前的最后一份食粮，在他的力量将要解放之时，连华发动傀儡之术，以身为祭与伽龙融合，借由龙脉强行控制魔化伽龙的身躯。而按照几人的计划，黎鹇只需要在他们筹备法术时向地下暗中注入灵力，活跃的灵脉就会增幅他那微小的“净化之力”，通过邪教布下的阵法与灵气一同传给伽龙。这对现今的伽龙堪称剧毒，不出片刻便能将他的灵魂与身躯一同消灭殆尽。他将永永远远消失在轮回之中，再也不必经受痛苦的折磨。而江鸾负责带着青年突出重围、迅速离开。一炷香的时间对于黎鹇来说已是极限，他必须在他的伤势加重之前带他逃到安全的地方。赵路一直没有联系他们，很可能出了什么事情，出于这个原因，他们也得尽快赶回府衙才行。
今晚是夜黑月圆，无风，无声，看起来就是一幅将要发生大事的场景。仰头窥见时机已至，主教一声令下，众人便激发了阵图。登时，扬扬血雾迅速笼罩了怪物的周身，将江黎二人一同困在了阵法当中。随着龙脉被逐渐调动，一层清亮白光也自地下缓缓地钻了出来，宛如有灵一般徘徊在他们的脚边，被青年吸引着飘摇晃动。在教徒们的眼里，这算不上异常，因为龙脉灵韵终将会被血色侵染、变成使人疯魔的邪祟之力。
“嗯，没什么问题。”中年主教点了点头，震声说道，“全力引导灵脉！天下必将臣服于我等！”
“伽龙……”这不仅是教徒们加大气力的信号，还是他们开始下手的信号，整个人都要隐没在光芒里面的青年又把脑袋低了一低，在悠悠咒文中咬着牙齿喃喃低语，“抱歉了——！！”
灵力是流动的，无形的，会像水气一般互相渗透、交融、影响。青年毕竟是人，力量终究有限，但有了源源不断的龙气与他的灵力产生呼应、产生共鸣，他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净化之力便会被无限放大。江鸾说，龙气——或者说灵气跟灵力本质上并没有区别，可以把它想象成是所谓“天地”其身拥有的灵力。向龙脉中倾注灵力，便如同雨入海川，即便波澜转瞬即逝，却绝对不可忽略不计。更加幸运地，他们脚下的术式也可以使灵气增幅，只要运用得当……
黎鹇不敢抬头。更加浓郁的炫光几乎要将他们视线之中的漆黑鳞片遮蔽干净，他不敢去看那人现在究竟有多么的痛苦。那些嘶吼如同一柄尖刀插在他的心里，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倒在地上。起效了，这样就可以了吧，他已经把毒气从他伽龙体内逼出来了，只要再过一会儿……
与满身血红的伽龙对视了一眼之后，江鸾立刻将脱力的青年架到了肩上：“坚持一下。”
“究竟怎么回事？！啊——！！”
伽龙调起全力一拍长尾，把方圆百步的空地沉入了地下。这是他可以动用的、最后一丝属于地君的力量了，他必须要困住他们，必须要让他的恩人安全逃离。
“凤……凤凰……”他的眼前黑了，身上也痛不欲生，可是他仍然想要追寻他们，去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顺利离开。好冷啊，为何这样寒冷，他的手上这是什么，他在出血吗……？腿呢？他的腿脚在哪儿……？
“你们做了什么？！”伽龙那边血光冲天、嘶声震撼，主教眼睁睁看着那阵血雾慢慢蔓延过来，一边大步后退一边厉声质问，“怎么会变成这样？！”
“该结束了。”连华抬手补了道结界，一步一步地走向那个几乎失了人形的男子。
这个时候，伽龙的黑鳞长爪已然落了满地，千千万万道伤口之中却仍在源源不绝地溢出脓血。他立在一片地狱之中，手足无措地瞪着自己的身体。
“别害怕。”连华走到他的身前驻足停下，捧起那张脸颊为他抹去浓稠血污，“有我在呢，主君。”
“连华……”听见熟悉的声音，伽龙抬起头去，用那双失了光彩的眸子望向那边，“刚刚……是凤凰来了吗？”
连华点了点头，轻声安慰：“嗯，是凤凰。”
“……我好累啊。”伽龙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回去吧。”
“住手——！！！放我们————”
愿你们再不受这般苦楚。江鸾一直眺望到那股直穿天际的庞然气息彻底不见了踪影，才背着奄奄的青年御剑远去。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十五回 愿归去（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