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47、第十四回 心有愧（3）

　　“话有些长，公子不妨当个故事去听。”连华垂眼注视着他，缓缓地出声叙述，“上古神代最初的时候，三界的界限并没有今日这般明确，天上没有天君，地下没有魔君，人间也还没有国家，神人妖魔共居一处，十分的混乱。后来，世间诞生了五位统帅，代表魔的碎命君、代表妖的凤凰君、代表人的愿生君、代表天的玉穹君和代表地的——伽龙君。”
　　“你说‘伽龙君’？哪两个字？”黎鹇瞟瞟那个被他挡住半边的男子，悄声询问，“你不是说他吧……？”
　　“正是。”连华点头，“而我是他的侍妾，后来嫁于他身为妻。伽龙君掌握着山川湖海，掌管万物的生长繁衍，我常年伴在他的身旁，也得到了他的一些神力，故而可以更加充分地激发药效、并帮助公子唤醒本身的力量，从而促进公子恢复。”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说得远了。那五位统帅总有不合意见的时候，那么，便需要一个人来统领一切、做出最终的判断。那时，凤凰君为了不让万千妖物卷入战争白白牺牲，自愿放弃了争夺的资格。愿生君比起其他几位神君没有任何的优势，所以，同样选了弃权。于是剩下三君争夺那份独一无二的至高权力，最终玉穹君取胜，坐上了天君宝座。碎命君向来与其他几君不合，但却实力强大，玉穹君一人无法奈他如何，于是玉穹君先联合伽龙君打败了他，将他淘汰出去。伽龙君司生命，经碎命君一战后终不忍于几人相残的局面，选择了退出，转而与凤凰君一起辅佐玉穹君建立天宫，起誓永不背叛。由此，凤凰君统领的千万众妖归顺天界，伽龙君管辖的群山众川也归于了玉穹之手。愿生君代行人君之责，碎命君则归于地下，脱离了五君之列。”
　　听着听着，黎鹇便皱起了眉头。上古之时的资料典籍本就不多，传说也不过一些而已，绝大多数的故事，至今都埋没在黄沙厚土之下沉沉睡着，五君这个名字，他甚至都未曾听闻。不，不只是他，看男子的表情，这人应当也一概不知。江鸾这般知识渊博的都诧异不解，哪还能有人听过啊。他本以为那些故事离他们太过遥远，是他们永不会触及的世界，今日竟然见到了真的？不过……她交代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打消自己的嫌疑？
　　“后来，天宫逐渐完善，神君仙君也多了起来，职责划分得十分详细，伽龙君的权能被分成了两部分，山河龙脉的部分给了弱水远山清风三君和灵君宛尔，生命的部分给了胤和君掌管。换句话说……天君把他架空了。就算他下一刻消失，也不会对天地的运转有任何影响。”连华仍站在原处，用左手拢着灰突突的披风，“凤凰君也差不了太多。众妖叛乱之前，天君便曾打算用自己培植起来的手下分他的权，可惜众妖顽固不服管辖，无论换谁都会大闹一场。无奈，天君只好放任凤凰君自行管理。眼看着天君的欺压却来越重，众妖掀起叛乱，却在准备攻上天宫的时候被率军赶来的凤凰君压制。天君正愁没有借口制裁凤凰，这一下子正好中了他的下怀，他借惩处之名制作《千灵录》，要凤凰君亲自将天下众妖封入其中、交于人君管辖。而凤凰自己也被剥夺神位、关进牢狱，长达千年之久。”
　　“《千灵录》竟然是……！！”黎鹇一激动，背后又开始火辣辣地疼了起来，吓得旁边的江鸾都是一抖，“嘶……凤凰君为何不反抗？为他打江山，最后被反咬一口，凭什么啊？”
　　“妖物和人、神两界已然结仇，往后的日子里面冲突在所难免，如此虽然剥夺了它们的自由，但也不失为一种保护的手段。神君凤凰心善，不愿以流血的方式夺取任何东西，他能做的只有作为纽带尽力维系天人妖三族的平衡，而不是像碎命君那般，忍无可忍便直接冲上天界将整个上清殿屠了干净。”说完，她垂眼笑了一笑，“说回伽龙君吧。伽龙君被架空之后，天君将他派下人界，趁他不在天上打碎了属于他的命石，从万丈涯投了下去。神君仙君的命石陈列于诸圣馆中由神君看守，相当于他们的第二个心脏，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命石展现的样子来判断他们本体的状态。而打碎命石，就相当于……”
　　“在心窝子里被捅了一刀……”黎鹇喃喃。
　　连华缓缓点头：“然而伽龙君因权及‘生命’并未死去，而是与妻子一同，随着命石落入了魔界。碎命君因为前仇并未救他，而是将他们喂给了一条魔蛇。那魔物可以通过吸收他人的灵力来实现自身的进化和突破，若是彻底把伽龙君吸收入体，想必它便会蜕变成魔神一般的强劲存在。然而，听闻这些的凤凰君却不顾风险偷偷溜出了牢狱、瞒着众人潜入魔界，将他们从魔蛇腹中救了出来。为了拯救自己的这位旧友，他把自己的半数修为度给了碎命君作为代价，剩下的一半，则全部用来给二人解毒疗伤。万幸的是这并没有触发他的毒誓，不然……”
　　平复了半天，她才继续说了下去：“他将二人带入了妖域世外境，然而伽龙的神核被魔性侵染得丧失了本貌，他拥有净化之力不错，可是他的消耗实在太大，着实不能使得二人恢复原样。不久之后，二人便双双身陨。本来，只要大地还在，伽龙便会灵魂不灭，然而那种情况之下，这项特权却化为了诅咒，让他们经过十年百年便会重生。可是一次次的重生并不会带走他们的痛苦，伽龙与魔蛇的结合反而在神格的日渐衰弱中变得更加的紧密，不单是他，女子的力量和记忆也在逐渐稀薄。如今再想着这些，我只觉得她是个跟我完全不同的人，而不会认为那就是自己。”
　　“所谓伽龙教，本是魔界供奉魔蛇的组织。除碎命君之外，后面几位魔君不稀罕搞这些歪门邪道，在几千年前便将魔蛇列为了禁忌，不允许任何魔族再打它的主意。如今的教团即便也是唤作‘伽龙’，不过是些听闻魔蛇强大异常、妄图祸乱现世的人罢了。伽龙君是正，不仅压制住了魔蛇原有的魔性，也让魔蛇带有了‘生’的性质。但这种影响是相互的。比如说，伽龙君的血液是世间少有的灵药，可以治愈一切伤痛，甚至可以起死回生，但魔蛇象征了不洁、血腥，它的子嗣，或是摄入了它血液的人，都可以被它控制。”
　　黎鹇已经出不了声了，但女子的话还在继续。
　　“他们以血精培养伽龙的魔性，企图让他的最后一点理智被吞噬殆尽，彻底化成一只靠吞吃人类仙灵汲取力量的怪物。仙君神君难寻，如公子和仙长这样的出众修士也不多。寻常人的灵力虽然质量有限，很难起到效果，但若是人数上去……”她暗暗叹了一叹，“凭我们的力量，反抗不了。事到如今，汲取鲜血和邪气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只能靠着这些一点一点取回力量取回人身。但无论他进化到怎样的程度，他的自我都不会再恢复了，就连话都说不了一句。即便选择自绝，血脉也会再次将我们拉回这个深渊。他们给他血精，起码可以减轻他的痛苦、让他一定程度上保持理智。如果将他关在某处、不让他出去害人……我们何尝没有试过，但他一旦因为渴求血液陷入暴走，单单凭我，无法使他安静下来。”
　　自然是不能指望江鸾有什么明显的反应。青年仰着脑袋盯了他一会儿，又去望着默默看着这边的落魄伽龙，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了连华身上。这些，是真的吗？他想去怀疑。这般“精彩”的故事他只在话本里头见过，没想到竟是真实发生过的往昔之语。之前魔怔了一般觉得非来掺和一脚不可，难道是上天要他去做一个见证，要这段被埋没的历史重见天日？非常可笑的是，他信了。他觉得连华的表情不像骗他，他可以感受到伽龙内心幽深的绝望。如果换作是他，他也会如神君凤凰一般只身杀到魔界去救那个昔日的旧友、不计代价地去帮他恢复。这些故事听得他实在憋屈，恨不得立刻从床上弹身起来冲上天宫，把那个什么玉穹揪到面前痛打一顿。还万物之主、统帅天地，“人渣”二字都是便宜他了。
　　他那边正气，就见江鸾忽地动了一下。他还以为那人也终于待不住了，却没想，他只是拎过了水壶、慢慢倒了杯水。看见那个递到眼前的小杯，他不觉有点想笑。
　　“怎么了？”江鸾保持着一贯的淡漠问到。
　　“没什么，谢江叔叔。”在对方的帮助下撑起上身、喝了口凉水入腹之后，黎鹇也冷静了不少。他保持着那样趴伏的姿势，转头询问默不作声的连华：“所以，你把这些告诉我们，是想要我们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