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09、第三十一回 露头角（2）

　　“你就用扇子？看不起我吗？”
　　此时的黎鹇人在擂台之上，不过，他方才走了半天的神去回忆昨天晚上交谈的那些内容，并没有听见对方都跟自己说了什么。
　　“啊，黎某使扇惯了，乔大哥勿要在意。”青年灵灵巧巧翻了个扇花后将折扇收到身前缓缓扇了几下，姿态颇显从容不迫，“需要用剑的时候，黎某自会用的。”
　　唉，忒不凑巧，第一场就对这个跟自己结过梁子的人，黎鹇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什么。哪是他看不起对方，明明就是对方看不起他，保不齐就想一招制住自己，再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说不定还觉得他不会法术呢。要不，顺带给他点颜色瞧瞧？他赶紧摇了摇脑袋，把这个念头掐灭。不行不行，底下这么多人看着呢，他也得端庄大气一点，以礼制暴。
　　“五山派乔一衡，对阵煌城黎氏黎重明，比试开始。”
　　参加人数众多的原因，堂前广场上一共搭了四个擂台，第一轮比试是四场同时进行。一般来说，场上的人越出名、越是出身名门望族，底下围观的人越多。第一场没有轮上有名的修者，黎鹇的擂台下头便聚了约摸一半的人。
　　这一半的人有的是冲着见识五山派的傀儡术去的，有的是冲着他这个黎家少主的名头去的。黎氏在剑谈会上历来成绩平淡，这与他们不善术法有很大的关系。但这次的三个参会修士，从体型到气质都跟他们以往的风格相去甚远，这也让他们不禁好奇，是黎氏要不行了还是决定去改变路线。
　　行完礼后，黎鹇没有贸然前攻，而是转着扇子观察着对方召唤傀儡的动作。哦，泥塑傀儡，才一人多高，比他在降凤山见的差太多了。观众那边不时传来议论，他也丝毫没去理会。大众都有一种印象，这傀儡现在看着虽然是泥巴造的，但做成之后便如同钢筋铁骨，用普通的刀剑很难给它们造成伤害，所以要求胜利，就要尽量在它们完成之前解决战斗。毕竟之后再想接近那个躲在后面的术者，就要先去突破这层障碍了。
　　看似困难，他却有江叔叔。江鸾曾经告诉他，傀儡之术本质与点纸成兵无异，只不过把媒介换成了泥土，要破解起来也非常简单。任何的术式都有“眼”，只要把那个作为中枢的“眼”找到、破坏掉它，一切就都好办了。傀儡巨人坚不可摧，确实如此，但这是没有打对地方的结果。
　　“眼”的所在非常好找，只要会用灵力探查。某种意义上，修士的丹田也是“眼”，气于那里生发汇集、循环运作，换句话说，丹田就是他们的灵力最富裕的地方。
　　这一个的话……
　　他向后跃出了两丈之远，轻描淡写便躲开了巨人朝自己轰轰砸来的拳头。那硕大的泥拳都要顶上不离的窝大了，他可没有信心硬接。这一拳下来，自己不得变成薄饼？
　　“躲得倒挺快。”乔一衡也没闲着，打算乘胜追击把他送走，于是，他立刻掏出一张符咒拍了出去，大喝道，“定！”
　　身体顿住的下一瞬，黎鹇无意识地挣了一挣，接着，却只是抬起了眼睛直面那个将要砸下的树粗胳膊，面上是异常的冷静漠然。
　　修士在剑宴中丧生的例子不是没有。因此，所有的看客都在为他的命运牵动，然而一个眨眼过了，两个呼吸过了，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从擂台上传出。那具傀儡不知原因地定了在那里，片刻之后，它又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预兆地溃散成了大抔的土块掉在地上，徒留下一阵重物坠地的闷响。只有一半的人看到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千钧一发之际，纤薄柔弱的青年忽然迅捷如虎，直直一扇便扎在了巨人的咽喉。一击下去，竟使这样暴力骇人的傀儡顷刻败退，何等可怕。
　　青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趁机念动咒语化解了定身的咒语。
　　要破解定身术其实非常容易。就分类来讲，定身术是一种精神类的术法，它给你造成一种“不能控制自己，无法动弹”的错觉，实际上在一定程度内还是能活动的，比如说话或者动动手指。这种错觉可以通过痛感的刺激化解一些，于是，他刚刚猛咬了下舌尖，夺回了自己胸腹以上的控制权。在此之上再对自己施加破解类的术法，便能彻底突破定身术的束缚。
　　至于咽喉，那里是“眼”咯。
　　青年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击便击破了携着千钧之势袭来的傀儡，底下的人看得是不由自主连连抽气。回过神来的乔一衡干脆操纵着那些泥土扭成尖锥扎了过去，然而青年脚下轻点翻飞躲闪，竟是连半片衣角都没能被他摸到。
　　避则柔若无骨，攻则迅如雷霆。那柄脆弱的折扇在青年手中宛如削金断铁的宝刀，只是略略一挥便将黄泥干脆利落地分为了两截。
　　玩儿远程，不打算让我靠近是吧，好，那我就在这儿制服你。
　　黎鹇反手摸出一张符咒拍在空中，喝到：“起！”
　　冲天的火浪应着他的声音自乔一衡周身乍然卷起，呼着啸着就是当头拍下，比一圈的泥锥迅捷了是百倍不止。见势不妙，乔一衡当即放弃了咒术抽剑去斩，然而凶猛烈火被断之后，又有一只飞鹰冲破火雨抓向他的面门。
　　他仰身去躲，黎鹇又持扇攻了上来，招招犀利步步紧逼，压得他没有丝毫还手的余力。观者惊叹，青年的每一个动作都会带着些许细碎火花扬起落下，如纷纷花瓣盘旋而舞，那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一直火焰的精怪。不，他又好似一只年轻的游隼，时而勇猛坚毅、时而轻盈灵活，这片广袤天空迟早都会臣服于他的羽翼，这片大地迟早都会收于他的眼中。
　　黎鹇本来没想搞出这么大阵仗，结果这人反应还行，也不慌张，他也不觉有些乘了劲头。他不是要故意放水或者怎样，不过觉得比试而已，没必要拼死拼活那么认真。再加上这人的态度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他便想明白了，做呗，不服他们的大有人在，不如拿出点本领把这些人一次性镇了安静，以后也省心一些。
　　“你输了。”
　　他并没有追击，而是在看到乔一衡踩住边界白线的时候便收回了手臂，将折扇在胸前缓缓地合拢起来。与他配合着成功逼退对方、立了大功的灰鹰也翩翩落回了他的肩头，接着，重新化为符纸飘到了他的手中。
　　乔一衡气势汹汹猛冲一步，指着他的鼻子就要开骂：“你——！！”
　　“黎氏黎重明胜！得两点！”
　　“承让。”青年才不理他，拱了拱手便在叫好声中毫无留恋地跳出了场地。随后，仍是非常激动的乔一衡也在裁判的紧紧注视下拂袖下了擂台。
　　“下一场，白家——”
　　“和世兄，”池朔扬起眉毛对江鸾笑笑，“你这师傅当得不错啊。”
　　“我称不上师傅。”看着青年比起当初大有成长，江鸾也很是欣慰，谁能想到半年之前他连灵力都不怎么会去操纵呢，“他悟性好，我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江叔叔不收徒，”跟同门庆祝完了，黎鹇转过脸来扯了扯嘴角，笑容显得几分无奈，“我倒是想拜师呢。”
　　“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听了这话，池朔十分的意外，“人家有心拜，你怎么无心收呢？虽然现在开始确实晚些，但重明如此好的苗子，不收可是损失啊。被别人抢了可如何是好？”
　　见黎鹇也故作抱怨地望着自己，江鸾喉咙一动，开口解释：“师徒只是名分，即使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听后，池朔忍俊不禁地笑了一笑：“嗯。灵宠、点纸成兵都是你的招牌，也确实是‘倾囊相授’。”
　　“不知小友可有兴趣来乱弦林听学几月？”这次荼柳学得乖了，戴了顶斗笠用于遮阳，他抬抬低垂的视线，直视着黎鹇的双眼轻轻说到，“我教你布阵和愈人之术。你江叔叔都不会。”
　　“升星湾也欢迎你，虽然不知道重明能不能看得上我们家的剑术。我们还有海呢，平时是不是没有什么机会跑那么远？”
　　“荣幸至极！！”一听到又有没去过的好玩地方，黎鹇立刻就来了精神，整个人都拔高了三分，“江叔叔，要不要去？”
　　“问他做什么，他若不来，你自己来。”池朔与荼柳对视了一眼，笑道，“我们欢迎。”
　　“……去。”江鸾的情绪明显沉了几分，“我跟着。”
　　“说起来，咱们也许久没有好好聚一聚了。还有饮澧兄、家姐、风清兄和沉心姐姐，若是有机会一起出游就好了。”荼柳叹了口气，“大家都成了各自氏族的主事，有的时候想见一面都难。”
　　“我们几个年龄相近，是一同长大的。”池朔带着些笑跟黎鹇说明，“如果不是黎家主有子这件事我们知道得太迟，也许你也会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我们里头听竹最小，只比你大四岁罢了。”
　　黎鹇一惊：“这么年轻就是家主……！”
　　“父母意在四处云游，便将家主之位早早传给了我。”
　　荼柳的话音还没落，就听周围又响起了一阵叫好。原来几人说话的空当，台上的比试已经落下了帷幕。
　　“那位公子是？”黎鹇全顾着说话去了，过程是一点都没看见，他开始注意那边的时候，倒地不起的败者已经被架到了台下，“看面相好生的年幼羸弱，竟然还赢了。”
　　“逍遥四奇人里的第四位——追命圣手叶知春不是被逐出师门后退出江湖了吗，这位便是传言中足以接替他的人。出身暨水安家，名宁字静然，后拜入逍遥山，师承柳杨，善使弦杀阵和万叶飞花。”
　　“巧笑顾盼美人意，花柳之下不留魂。”池朔帮着荼柳补充，“这便是形容柳杨和她的万叶飞花阵的。万叶飞花看似绝美，却是暗藏杀机、无比致命。柳杨也是，看上去纤弱异常、惹人怜惜，该下手的时候却一点都不含糊，她就是所谓的……美人带毒。”
　　“而且，”荼柳把斗笠拉低了些，用尽量轻悄的声音说到，“无论是弦杀阵还是万叶飞花，都与把人活生生千刀万剐无异。死于她手下的，就别想要一块完整的皮肉了。”
　　“嗯……”说起这个话题，池朔也情不自禁露出了苦恼的神色，“她在这方面似乎没有掌握分寸的意识，总是容易做得过火。希望这位安静然能多少克制一些。”
　　事实证明，安宁还是清楚剑宴只是比试、不需要玩命的。黎鹇认真看了三场，安宁每一场都只是布下万叶飞花便不再有所动作，而每每也都只是这一个万叶飞花便结束了比武。压根没有一个对上他的人能突破那铺满了整整一台的柳叶，无论是火烧水淹还是剑挡鞭抽，都只是能在开始的时候起到那一点点的效果。何止是万叶，简直跟无穷尽似得，尤其是弯弯柳叶卷起漫天的时候，黎鹇更是看得眼花缭乱，完全看不到安宁的人影。而人家还偏偏一副小小少年的怯懦样子，看得人只能在心里跺着脚干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