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习，鸟知归（志怪）》四次元星人KKK

108、第三十一回 露头角（1）

　　擂台下头的黎鹇把玩着手里的木签，脑子里却在想昨天晚上与其他三家的谈话。
　　江鸾说的要事中包含了千灵与五君相关的那些，这在他的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在于《千灵录》。
　　首先，究竟有谁能在重重看管之下对《千灵录》做下手脚又无人发现。那个人对封灵殿非常了解，清楚除非极其特殊的情况不会有人去检查《千灵录》的状态，或者不说检查，就连接近都不会去做，所以，如果控制好破坏封印的力道，不去激起异象触发警报，便能不被任何人察觉端倪。
　　其次，《千灵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损坏。说是“损坏”，这本古籍的外表上也不存在任何的伤痕，如果不是内容大量缺损，压根看不出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千灵录》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构成封印不可替代的部分，根据浅颜散人荼樱的描述，里面的很多图印都像是蒸发掉了一般，有的剩下半截，有的只留了几笔、连个完整的小块都不剩。这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造成，不然如此大规模的千灵出逃，封灵殿那么多的守卫，不可能一个人都没能发现异样。
　　第三，暂且放下那人是怎么做到的这些，为什么这样久都没有人注意到呢？丢失的妖灵不下五十只，其中还不乏梼杌这样的凶兽。该说幸好没有发生什么骚乱灾祸，这若是众妖叛乱重现于世，他们可要怎么才能镇压？四人都没有天真到认为以区区人类之身便能搏过手能通天的上古凶兽，退百步讲，即便千人万人不计代价地前仆后继侥幸能赢，又得付出多大的损失。凤凰君都是竭尽了全力才压下那场叛乱，导致后来无力抗衡天君，不得不休养生息，他们只怕是白白送命的多，取得成效的少。
　　“会不会是有人在封灵殿开了后门？”当时的黎鹇这样问到。
　　“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就算一个人能接应他，其他人呢？”池朔一手平放，一手竖起微微抵着脸颊，斜眉入鬓，“封灵殿一共三重结界，供奉《千灵录》的石台上一重，内殿一重，外殿又一重。四位守殿长老，远近守卫一共百人，个个不是等闲之辈，戒备森严得禁，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不会逃过他们的眼睛。”
　　“话是这样说，可是，修元君不觉得他们对淡意散人的态度很奇怪吗？”黎鹇低声解释，“问话是理所应当，可软禁又是为了什么？一上来就这样怀疑散人，是不是……唐突了些？”
　　“也不是不能理解。”出声的是荼柳，他的脸上照旧带着几分倦怠，话语也较几人更轻，“姐姐说仿佛有一阵风把《千灵录》吹开，然而封灵殿内殿几乎是完全封闭，用于换气的气道隐蔽非常，根本不会感觉到任何的气流，这听起来像是借口，也是无可奈何。”
　　“原来是这样……”黎鹇点了点头。他还没有去过封灵殿值守，黎冠决也未曾跟他说起详细，“封灵殿”这个词，他只能依靠想象。
　　“这么多人都守过《千灵录》，怎么就没一个人注意？按照常理千灵出逃肯定伴随着灵力的泄露，然而事实却是，如果没有出现这次的意外，我们仍旧不会知道。”说到这里，池朔又幽幽叹了口气，“万幸没出太大的问题。那些凶兽，可要尽早找到才行。”
　　黎鹇沉默了一会儿，突发奇想：“有没有可能是《千灵录》要失效了？毕竟是上古流传下来的东西，过去了几千年，渐渐有点小毛病也很是正常。”
　　“失效？”池朔与左右两人分别对视了一眼，“好想法！”
　　荼柳也表示赞同：“如果是失去原本的效力，造成如此大范围的内容缺失便可以理解了。”
　　“说到底封灵殿也是一同流传存续至今的，别说今人，古人都不知到底该如何去维护，只能日夜注入灵力企图稳固它复杂的系统。若说它也在日渐老化，功能逐渐下降，不再具有原本那样的威力和敏感性……”池朔沉吟着连连点头，“嗯，好想法。”
　　“但是，呃……”黎鹇摸了摸眼角，犹犹豫豫地说到，“如果以后要迎来与千灵共存的一天，那封灵殿和《千灵录》是不是也就不需要了？”
　　“也许，会变成单单针对凶兽的设施？”荼柳给自己添了茶，又抬抬茶壶示意对面的江鸾要不要加些，“以人之力怕是难以对付它们，又不能每次都指望仙君神君出手相助。我们又没有限制它们、使它们听令的手段，若要让它们游荡在外，还真有那么点令人不安。”
　　“这件事会不会与也鬼先生有关？”池朔忽然想到，“鬼先生救出了那么多的妖灵，会考虑到《千灵录》也是正常。”
　　“他使用的那些药材，也无一不是有灵之物，称之仙草也不过分，他究竟是从哪里找到的？”荼柳也说，“还有诸如毕方之羽、鵸鵌之糜、溪边之皮，这些又是哪里来的？”
　　“兴许是世外境？”
　　几人都是一愣。
　　于是，黎鹇继续解释：“世外境就相当于妖境吗，众妖聚集，环境与我们这里应该大有不同，仙草成片也不是没有可能。”
　　池朔理顺了一会儿思路，缓缓说到：“你的意思是，他来往于世外境与大梁，采集些灵物给大梁的人们使用？”
　　黎鹇点头。
　　“他难道想靠这样的方式改变我们对千灵的印象，甚至说，促进我们与妖的交流沟通？”池朔不禁靠在椅背里抱起了双臂，“确实，若是有利可图，百姓的想法应该会有一定的改观。但他有什么把握，千灵于我们没有恨意，不会趁机报仇？”
　　“我想，要恨也不该是恨我们吧。是当初的天君制作了《千灵录》用以囚禁它们、牵制凤凰君，人君是负责维持和守护。又或者，”青年一边说着，一边把虚扶在唇下的左手缓缓攥了起来，“他有什么绝对能稳住它们的手段。”
　　“江叔叔，刚才你怎么都不说话呀。”江家下榻的客栈离他们黎家的不远，两人便在几近无人的街道上溜达着往回去走。
　　“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你们说就行了。”江鸾答到。
　　“你不出声，我总感觉你跟不高兴似得。”黎鹇从怀里掏出了乾坤袋，又把手伸进袋子里去摸索，片刻之后，他取出一卷什么东西往江鸾身前一递，“喏。天狗那个小坏蛋，我教育过它了。”
　　江鸾摊开手掌，把饰带接了过来：“没给你添麻烦便好。”
　　“怎么能是给我添麻烦呢，没了它，江叔叔才别扭吧。”
　　“其实……有很多。虽说图案有些许差别，并不是完全一样的。”
　　“这么说起来，你的衣服也是，乍一眼没有什么变化，细看起来纹绣之类的细节却是不同的，虽说花样上还是鸾凤纹或者卷云纹比较多。”
　　“那你喜欢哪一套？”
　　“都喜欢。江叔叔人好看，穿着都好看，就都喜欢。”
　　身披月光的男人情不自禁弯了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