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重生幼年，暗生猜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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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叫人来，动了动了。”
“大夫，大夫跑哪去了？”
“快快快，热水备了没？”
赵晞被一阵嗡嗡响声闹得不耐烦，她正想开口呵斥一番，却发现眼不可见，口不能言。四周像是有无数丝线束缚着她，令她一动不动。
“我这是转生了？赵晞，你快睁开眼睛。”她心中暗暗较劲，挣脱那束缚。眼一睁，数道光刺得眼睛微微缩住，映入眼帘的是数张焦急的脸。
母亲？赵晞一眼就看见坐在床前的母亲，面色憔悴，眼神关切。母亲是镇海王膝下唯一的子嗣，受封栖霞县主，平日端庄大方，一举一动尽显雍容华贵。几时如今日这般，两侧金凤簪珠结乱窜，发髻那顶金镶玉满池娇分心都歪了，赵晞伸出手去，想替母亲理理。
但她的手伸至一半停住了。
真是母亲？我与母亲在地府相聚？还是我在做梦？鬼也会做梦？
母亲在我十五岁那年就仙逝了，如今已有五年。生前母亲待我无微不至，大渐弥留之际，还在为我担忧，我却连记忆中母亲的样子都模糊不清，不敢确认。
如果是梦，别戳穿它，让母亲陪我久一点吧。
赵晞这般想着，扑进栖霞县主的怀中，紧紧抱住母亲，无声地掉下眼泪。
自赵晞八岁觉得撒娇难为情，母女俩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近。栖霞县主略感惊愕，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脊，担忧其落水受到惊吓，“蛮蛮不怕，母亲在此。”
蛮蛮是赵晞幼时的小名，她出生时，父亲与母亲感情尚好，母亲见她打小就性格霸道，戏称她为小蛮横。父亲怕此名带坏了她的性情，改作蛮蛮，“一翼一目，相得乃飞。”正是比喻恩爱夫妻的比翼鸟。
只是好景不长，弟弟出生后不久，举案齐眉的父母不知为何，大吵一架，竟惊动祖母派人前来调解。两人关系来不及缓和，形势急转直下。
时值太子改革被弹劾，朝中官员称太子不敬祖宗礼法，动摇国本。父亲将所有罪责全力担下，触怒圣上，削去官职，被夺爵位。此后父亲被封于明心堂，非大事不出。
父亲再也不会抱住她，唤她蛮蛮。母亲去世后，世间已无人称她蛮蛮。
听得这声熟悉的蛮蛮，看着四周往昔的布景，赵晞回过神来，这不是她幼年的闺阁？她狠掐了自己一下，却痛得眼泪直打转，梦境如此真实？
突然，她心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莫非自己如话本中所说，重回过去了？
她心里有一大堆委屈无处诉说，临死的恐惧，对宋清野的憎恨，对母亲的怀念，对现状的不安，种种心思涌上心头，她再也不顾什么礼数，放声大哭。
“蛮蛮快和母亲说说，怎么了，这是魇住了？大夫，快快过来。”女儿的反常行为，加重了栖霞县主心中的忧虑。
赵晞摇摇头，她想告诉母亲，女儿爱错人，招惹一堆祸患，饮鸩而死。若是真能重来一次，定要先下手为强，杀死宋清野，解女儿心头之恨。她就是这般的睚眦必报，也唯有母亲总站在她这一侧，替她分析利弊。
她正要开口令众人先退下，偷偷让母亲去寻宋清野的下落。
可这时响起一道男子的声音，“頭欸五，天刺體育室!”
这是她的闺房，为何有名陌生男子的声音？她扫视四周，房中唯一的男性是付大夫。付大夫正在给她看诊，他是母亲信赖的大夫，她与弟弟的脉案都是他负责，赵晞熟悉他的声音。
赵晞感觉有股寒意涌上来，床前的帷帐，母亲的通袖袍，不远处的屏风都好似黯淡了颜色，熟悉的环境变得阴森起来，也许她猜错了，她并不是重生。她紧握住母亲的手，正要询问，却是一声，“不要说话!”
“不要说话！”
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赵晞终于确定有个陌生的男人在她周围。
他是谁，为何在周围，有什么企图？她的眼神渐渐戒备。那声音继续响起，“听我说完，你这辈子是来赎罪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重生，否则赎罪失败，你没有好下场，亲人也会受牵连。”
听到这，赵晞心中先是暗喜——果真重生了。接着脸上浮现出惊慌，心跳如鼓——他怎么知道我重生了？这是在威胁我？她深吸一口气，提示自己冷静下来——既然我能重生，这世间有鬼怪也不足为奇，先按兵不动。
那声音严肃地说完，又变得活跃，“控制表情，不要做大动作，你人设崩了，旁边那是你母亲吧，她有点怀疑你。还有一个问题，你的口音改变，打算怎么圆过去？要不你干脆装哑巴算了。”
见这人暂时没有恶意，赵晞面色略缓，听到母亲已有怀疑，她迅速收敛表情，小幅度抬头瞥了眼栖霞县主。果然，母亲的脸上带着迟疑，奶妈刘氏也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周围的丫鬟们甚至露出一脸“莫不是撞邪了”的表情。
她不能装失语，形势不明，她最好先打消母亲的疑虑，那个古怪声音不可信。
赵晞正准备开口，可摆在她面前有道难题，口音！她母亲出身江东勋贵，奶妈也是江东人，她自小身份尊贵，家中又宠溺，没人敢在她面前嘲笑她的江东乡音。
年纪稍长后，她看上宋清野，老去寻他，江东口音总是被吕氏姐妹取笑，她才下定决心纠正。时隔十年，纵然有记忆，她也没法说出当年那口江东话。
眼下面对众人的质疑目光，赵晞有口难言，她当然不是被什么孤魂野鬼上身，只是被十年后的自己上了身。想到这，她愣了下，十年后的赵晞回到十年前，那十年前的赵晞去哪了？
当她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里十年前的记忆突然清醒起来，她已然明白十年前的这时发生的一切，对当前的困境有了对策。
她在心中暗暗道，现在我是赵晞，也是蛮蛮。
短短一盏茶功夫，赵晞心思经过如此多的起伏，终于她开口，不太熟练地仿着幼时口音，“母，亲。耳，朵，有，声，音。难，难受！”
落水伤及脑部是个不错的理由，赵晞心想，顺便试探一下，那道声音是否还有旁人听见。说完她捂住耳朵，作四周张望状，试图观察众人表情。
栖霞县主听见女儿连话都说不明白，眼泪似珠子般滚落下来，“怪我，怪我，怎就答应让你出门？好好一个人，落了水，成这般模样。”赵晞见状十分内疚，去拭母亲落下的眼泪，“哭，不，美，了，难，受。”
“好，不哭。”栖霞县主忙拿帕子将泪擦了，望向吕大夫，“我儿可有大恙？”
吕大夫将手收回来，回道，“晞姑娘脉象沉涩，血运不畅，恐有血瘀之相。又言语含糊，夹带耳鸣，怕是脑部受淤。这脑部精妙，不如施针调息，辅以汤药，多加休养。”
“就依大夫所言。小女遭此劫难，还赖大夫多加关照。”栖霞县主命人取来五十两银元宝，“一点心意，权当大夫的辛劳费，还望收下。待小女病愈，定有重谢。”说完屏退闲杂人等，等待付大夫施针。
赵晞却握住母亲的手，“声，音，在，周，围。”她不甘心地再确认一遍，确认除了她，没人听到那道声音。
栖霞县主忙安慰她，“不慌，蛮蛮这是撞伤了头，大夫正要施针缓解。”
她在床上摸索着，像是捧着东西，可栖霞县主，刘妈妈同付大夫瞧了半天，也没看见东西。
“宝，石，镯，子。”赵晞拿着那块突然冒出来的玉牌，她推测那诡异的声音也许这玉牌弄出来的，可无论她怎么示意，大家都对它视而不见。意识到此事非同寻常，她立即换了策略，假托要找镯子，实际要拿佛寺道观里求来的护身符。
她幼时极好金玉首饰，前些时候得了多彩宝石镯子，时时带着，宝贝得很。
栖霞县主见她还有心思关心镯子，放下心来，脸上总算露出些笑意，“你这个小财迷，还不忘惦记着那镯子。”
刘妈妈一脸羞愧，“是我命人收起来了，这就叫人拿来。”便让小丫鬟取出那方剔彩荔枝盒，打开递给赵晞，里面是她心仪的各式首饰。
赵晞接过漆盒看了眼，拿起那只宝石镯，端详了几眼又放下，合上放在一旁。她等付大夫施针完毕，借口需要休息，将一屋子人调开。
栖霞县主叮嘱她几句，又敲打了一番下人们，才令众人依次退下，留着石榴并两个打杂丫鬟在外间候着。
赵晞见人已退下，悄悄拿起剔彩荔枝盒。
这漆盒暗藏玄机，分为上下两层。外侧放着赵晞喜爱的珠宝首饰，内侧则放着长辈们从各处寺院，道观求来的护身符以及开光饰物。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内侧放着什么。
仗着大家都看不见玉牌，赵晞光明正大地将它放入漆盒中。
她的心思很简单，若遇鬼怪，面对半盒子的佛光道韵总要畏惧几分，若是能重伤它，或是令它灰飞烟灭，再好不过了。
她打开首饰盒，却发现那玉牌丝毫无恙地躺在一堆首饰中间，它发出感慨，“我酸了，我还没十岁小女孩有钱，这一堆金子宝石的，都要把我眼睛亮瞎了。”
酸？哪来的酸？莫非这玉牌怕醋？亮瞎？难道金子会晃花它的眼？赵晞壮着胆子问道：“酸？您可是需要陈醋？家中祖母偏好酸口，厨房应当有上好的陈醋。若是嫌珠宝亮眼，我这还有几个檀木与梨花木漆盒，不知您可有中意的？”
“不不不，我就是羡慕你，这盒子挺好的，就让我躺在一堆金银珠宝上吧。”玉牌回绝了她。
同一件也许住着老鬼的玉牌对话，赵晞心中充满惊恐，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玉牌的抱怨令她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它看在眼里，她能仰仗的，无非是她更熟悉环境，且有大批人可驱使。
但麻烦也就在这，她才从水里被救出来，早前的一点离奇举动被大家看在眼里，如无必要，最好少轻举妄动。不然妖孽除不去，倒让她自己被当作妖孽除了去。此时身边人过多，反成了她的桎梏。
那声音接着响起，“我给你读读系统的要求啊——赵晞此番重生，要消除罪孽，积累功德。我是来监督你改邪归正。”
听见玉牌竟然拿重生要挟她，赵晞心底暗发狠，知道了我的秘密，敢威胁我，迟早有一天。
而赵晞心中的这一天很快便到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重生幼年，暗生猜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