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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赵晞赴死,易安得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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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野冷眼看着赵晞打开房门,既然敢摊牌,他绝不会允许在最后关头出差错,放过赵晞。他早知道赵晞看出他在拖时间,但赵晞一时托大,过于自信,并不知晓他在等谁。
门外是遍地血色,一场械斗从发生到结束,竟然连前院的仆从都未惊动。倒在地上的人七零八落,多是赵晞手下暗卫与宋府护卫。赵晞在一堆人中发现了石榴,她探了探石榴的气,气息全无。
此刻她明白过来,自己遭了算计,旁边一个暗卫尚未断气,断断续续地提醒她:“翎——翎,翎卫。”
翎卫,那是皇家养的暗卫,据说见过他们的人,不是身处高位,就是命丧黄泉。
看见院中多出一批人,宋清野狂喜,他等的人来了。从赵明光刺圣驾这件事被他无意察觉,他就知道,自己复仇时机已到。这个节骨眼上将赵晞的事捅出去,为保赵家,皇帝只会弃卒保车。
赵晞起身直奔房中,抽出袖中的匕首,挟持宋清野,走出房门,“都别动。”
宋府的护卫看见主人被劫持,投鼠忌器,退后了几步。“放下武器,转过身去。”宋府的人听令,而翎卫不为所动,此时在场的人哪些是宋府护卫,哪些是翎卫一目了然。一把刀出现在赵晞的脖子上,显然翎卫未将她的话放在眼里。
“哈哈哈,赵晞,你是聪明还是装傻,翎卫只听从皇命。你就是杀了我,也逃不出去。”宋清野的脖子被匕首划开一道口子,血溢了出来。
他不做挣扎,心中得意起来:赵晞你插翅难逃,不光是我要杀你,陛下也要杀你。你的事一旦爆出来——引发清河暴动,谋害朝廷命官。哪怕卫国公府从未参与,也会被拉扯进来。陛下绝不允许卫国公府在这时,染上你这个污点,暴病而亡是你最好的下场。
忍受多年,眼看大仇即将得报,他心中十分畅快。他知道赵晞已经明白谁要杀她,可陛下对她家一向心软,她在等转机。
他不介意多说几个消息,毕竟平静地死去太便宜她,他要她满怀希望却遭遇失望,最终绝望地死去,这个结局才适合她。
“你指望谁会来救你?你犯下此等恶事,卫国公府自然不会救你。”你以为的,会不计一切救你的,只有你的弟弟与父亲。
血染透了宋清野的衣服,可他不在意。“你弟弟在漠北失踪,多半遭遇不测。你父亲宫中酒醉,掉入莲池溺水而死。”
讲到这时宋清野的脸抽搐了一下,武进侯真是好命,先皇后抚育他,先帝待他如亲子,姐姐入宫为妃,深受宠爱。他被夺去爵位还能复爵,如今剑刺皇帝,自戮身亡,这等谋逆大事,都被陛下遮掩过去。
若是赵晞知晓,她的恶行被武进侯察觉,进而导致武进侯自戮,不知道会不会更痛苦。可惜此事已被陛下压下,他不能说,犯了窥探宫闱之讳。宋清野遗憾地想着。
他终于说出多年的心声,“我处处忍你,变成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就是为有朝一日,亲手送娘子入那阿鼻地狱。”因果报应,最好令娘子世世不得解脱,让你也尝尝,什么叫做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听闻父亲身死,弟弟生死未卜,赵晞鼻头一酸,泪水迅速盈满眼眶,将要汹涌而出。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已变成虚伪的武器,不料却还有真情。
可她偏逞强,不愿让人说这是报应,只得努力瞪大眼睛,好含住那要宣泄而出的泪水,生怕一眨眼,那泪便盛不住。眼眶只有那么大,泪水是那么多,她眼颊一凉,才发觉,这泪是留不住的,这情是瞒不了的。
她放下手中的匕首,推开宋清野,明白自己必死无疑,哑着声音,“既已派翎卫,赵晞领旨谢恩。”
她看也不看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刀,只用手稍拨开它,“可否挪开,容赵晞进屋饮酒一杯。”立在她身旁的翎卫收刀入鞘,作势,“请。”
赵晞走到桌前,提起酒壶,倒了一杯酒,抖着手拿起酒杯。她一生肆意妄为,到了死,终于生出害怕来。
“我儿尚幼,不该卷入此中,还求皇上做主,将他记在家弟赵诗晏名下。一来,家弟尚未娶妻,生死未卜,恐断了香火。二来,我与宋清野怨偶已成,宋府绝非善处,望皇帝姑父垂怜。”她闭眼将那杯酒一口饮下,耳侧是宋清野疯狂大笑的声音。
毒酒一杯,人世永隔。
赵晞一晃神,只听得轰隆一声响,眼前顿时漆黑,给她撞得满脑子的火树银花。她四肢失去平衡,着急地朝空气乱抓几下,不知道抓了什么。总之无济于事,尖叫一声掉进河里。
此刻她还沉浸在被迫喝毒酒的愤懑中,以为自己真如宋清野所愿,入了阴曹地府,受那地狱酷刑。那河不知道是不是忘川河,河水冰寒,冻得人只打哆嗦。
赵晞身着厚袄,冬日的衣物沾了水,就如一个大冰团。她使劲在水里扑棱几下,却感觉使不上力,越折腾越下沉,呛了几口水后再没力气。
恍惚间手里好像抓着个东西,止住了她的下沉之势,她像拽着救命稻草一样拽着它,不肯松手。
周围乱糟糟,什么都听不清。人死变鬼投胎,鬼死又如何?鬼生的最后一刻,赵晞只剩下对那撞她之人的怒火,“哪个天杀的做鬼都不放过我?”
这话也正是罗易安想说的,此时他脖子上的玉被人扯着,整个人在水里差点没被勒死。
这事前情还得回到几天前——
高考成绩出来后,罗易安陪父母前往观音寺。此前正逢观音娘娘诞辰,他被父母压着去庙里上了祝香,祈求高考顺利。如今高考成绩出来,自然是要来还愿。
罗易安自诩新时代接班人,是红旗下有理想,有信念的无神论者,不搞老一辈那套封建迷信。但无产阶级战士罗易安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还是遂了父母心愿。
能伸能屈的接班人趁着爸妈在佛前叩拜,悄悄溜出了庙,找个阴凉地靠着,掏出手机,进入游戏。
玩得正专注,一声洪亮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吓得他手一抖,手机扣地上了。
“玩这些个游戏费眼睛,还苟着脖子,不如放下手机走走。”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老大爷,穿着广场大爷打太极的练功服,一头鹤发光泽发亮,很有世外高人的风范。
老爷子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打量了他几眼,正要继续说教,余光扫到地上的手机,换了说辞,竟是要给罗易安算卦。
罗易安不搭理他,老爷子继续说:“我观你印堂发黑,近日怕是有祸事来临。待老道给你算算如何化解。”
这年头,竞争这么激烈?道教的抢生意都抢到佛教面前,佛祖不要面子?
罗易安觉得好笑,什么年代了,年轻人谁信这玩意。闲着也是闲着,他甚至主动配合,“那我需要破财消灾吗?要提供生辰八字吗?”
老道士唱声道号,却是拒绝了他,只说要看手相。
罗易安就当个消遣,伸出左手给老道士打量。老道士端详了几眼,“你得遇福星,自会转祸为福。”他掐了掐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还需一道媒介才能遇见你的贵人。”
他掏出一块玉牌,“这个玉牌你拿着,时时不离身。时机到了,自会找到贵人,逢凶化吉。”待罗易安接过玉牌,他瞬间没影了。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怕不是鬼,这老道士想骗他来段人鬼情未了?不对,这年头不兴这手段,难道是新型诈骗?罗易安脑海里突然蹦出这念头。
一想到这,勾起了他内心该死的好奇心——反正我没钱还闲,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诈骗手段。
他看了看玉牌,试图看出点玄机来,可怎么看怎么像山脚小商店,卖到小一千的骗人货。这老头看着精明,居然也会被骗?也可能他们是一伙的,山下商店要拓展业务?
越来越离谱,罗易安打住自己的脑洞,往庙里走。走到里头没看见父母,正打算打电话找,这才发现手机还没捡,赶紧回去拿。
他刚走到山路那边,隔着石头听见有声音,“爸,您跑哪去了,上了年纪,不要乱跑,出了事怎么办?”
“赶紧走,赶紧走,我刚刚吓掉了一个小年轻的手机,万一手机坏了赖上我们怎么办?”紧接着就是那老头的声音。
老头隐隐有些得意,把自己的心思一一道来,又言自己已经把玉牌当作补偿了。
听到这,罗易安哪还不明白,什么大师,什么诈骗,他被骗倒是真。他在草丛里找到自己的手机,亮屏一看,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他爸打过来的。
他急匆匆地往庙里跑,一边给父母回电话,罗爸训了他一顿,而罗妈在给他打圆场,“问就问,凶孩子干什么?快过来拜拜观音,你考上大学,也有观音的一份力。”
又来了,罗易安心想,我考上不是靠我自己?还不如拜我呢。心里这么吐槽,明面上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到观音寺。
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心里默念:“观音菩萨,我没什么好求的,就是闲得慌,要不菩萨让那块玉显显灵?”念叨完拜了三拜,他也没当真,起身出了庙门。
回到家,他才注意手机屏幕黑了一块,果然玉不是白送的。
这玉牌雕工平常,材质普通,没有捡漏,没有廉价,对得起价格,商店挺良心;没有无坚不摧,不能自我修复,他往地上扔了扔,不小心磕碎个角;他试过滴血认主,没有小说中常备的灵泉空间;他也玩过招鬼,别说女鬼上门,男鬼都没有。
这是科学的世界,哪来的神神鬼鬼。罗易安坚定了自己的辩证唯物观,他之前的行为还是思想不坚定,意志动摇。
幻想自己是小说男主的中二病发作完,他顺手把这玉挂在脖子上,虽然碎了一角,好歹曾经也值小一千块钱。
这天一大早,他从家里出发,扫了辆小粉车往手机店骑,要去修手机。过桥的时候,看见有人要跳河,立马跳下自行车,向那人跑去。
要跳河的是个女生,看见他冲过来,抓紧时间翻栏杆,趁他还没过来,从桥上跳了下去。
人命关天,罗易安跟着跳了下去,他水性不错,要把那女生救回来。
太阳出来有段时间,夏季里江水带着温热,罗易安抹了把脸上的水,往河中四处瞧,只见不远处一堆头发浮着。
他一个大近视,跳河跳得急,眼镜不知道落哪了。没眼镜基本看不清人,只好朝着那堆头发游过去,想把女生拉住。刚准备救人,脖子上的玉被人拽住,卡着他脖子使劲地拽,差点没给他勒出白眼来。
罗易安内心狂怒,骗子!这玉牌是给我解灾用的吗?这是给我招灾用的吧,我为什么要手贱带它。
本就近视的眼睛加上缺氧,此时他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他摸索着架住这女生,示意她别乱动。这女生个子矮,还挺重,像个大冰坨子,冷得慌。他记得跳河那女生穿的是短袖,而且个还挺高的,可他手里这个,体型小,抱着就像穿了层厚袄。
完了,这下不会真撞鬼了吧,罗易安有点后悔莽撞地跳下河来。勒脖子的劲越来越大,扯都扯不开,他抱着个大冰坨子,脖子被勒着,手脚施展不开。
失去意识前,他在想,“救命啊,我要是淹死了,这不得上个社会新闻——某小伙因救人不当被勒死在河中,希望广大市民朋友们在见义勇为时,量力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