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死对头后[虫族]》豆鸭

14、第十四章

　　晃目的亮光倾斜而下，温柔地覆盖住雄虫白皙流畅的手臂，将其下青色的经络照得显眼，再往上走，是雄虫腕骨分明的清瘦手腕，而此时，那突起的腕骨正随着雄虫微弱却坚定的动作鼓动着。

　　因为浅眠，雄虫的动作显得迟缓，他死死扣住雌虫的漂亮五指徐徐下滑，如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滑过雌虫紧绷的手腕，抵达雌虫虚握的手。

　　当四月的指根落到雌虫手中心的位置时，他的意志仿佛清醒了似的，五指张开，迅速地覆盖住雌虫的手背，如之前一样牢牢攥住，一副害怕雌虫跑了般的姿态。

　　“别走。”四月又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眼眸紧闭的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刚刚的所有举动与话语带给利维多大的冲击。

　　四月的声音很低，又比往常多了几分黏腻的味道，恍若是一只可怜兮兮、努力挽留爱人的小雄虫，传进利维的耳中，便像是有一团柔软的棉花搔动着他的鼓膜。

　　利维面色不变，脸颊上却是浮起了红晕，心间也盛满诧异的情绪。

　　他还是第一次见四月摆出这样示弱的态度，虽然是在四月睡着的时候。

　　是做什么梦了吗？

　　梦里四月想挽留的那只虫……是谁？虫父？朋友？还是……爱人？

　　想到这，利维抿了抿唇，他挥去心头冒出的那一抹微妙情绪，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手臂，试图让自己的手从四月的桎梏中脱离。

　　结果，利维刚有了动作，四月也立马有了动作。雄虫舒展没多久的眉马上蹙了起来，他用力抓住利维的手，很快又不满足于仅仅与利维的手背相贴。

　　于是在利维睫毛微颤时，四月白皙的指腹缓缓挠动起利维蜷起的掌心边缘。雄虫的手指像一根笔，细致地临摹雌虫手心边缘的每一条纹路。

　　扩散的红重新出现在利维的脸上，他下意识握紧手心，心跳微微加速。若是有其他虫在，就可以见到往常一脸正经的少将连耳根都发了红。

　　利维垂下眼，凝视自己被四月紧抓的手腕，又转向刚刚自己尝试脱离时，四月忽然之间探出床铺的小半个身子。

　　四月梦里的那只虫占据了四月心里大半的分量。

　　就算是累到睡着，四月也对其恋恋不忘。

　　会是谁呢？

　　利维不敢说自己对四月很了解，但他在追捕四月时，每个月都会更新四月的最新资料。

　　四月资料开始空白的时段，就是四月第一次前往星盗所在的星球到现在。

　　所以……四月梦里的那只虫是他在忒伊亚星遇见的吗？

　　利维有些神游天外地想，脑中出现比较出名的星盗雌虫的剪影，然后下一秒，他就被手心中细微的痒意拉回思绪。

　　一直无法和雌虫的掌心亲密接触，四月的表情显得有些焦躁，本来柔顺贴在枕头上的银发都被他动得炸开，挠动雌虫手心的频率也变得杂乱。

　　不轻不重的触感不断自手心偏下的地方传来，静默良久后，利维轻叹了一口气，松开自己捏成拳头的手。

　　转瞬之间，雄虫的手就握了上来，他甚至犹嫌不够般，五指滑入雌虫自然分开的指缝，严丝合缝地扣在了一起。

　　四月的睡颜总算变得安稳起来，他的唇角微微上牵，像是入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就这样吧……在雄虫放手之后他再离开。注视雄虫放松的眉眼，利维把空了的药剂瓶放在地上，自己则也坐在了地上。

　　一坐到地上，被利维忘在脑后的晕眩感就马不停蹄地冲入他的脑中，利维晃了晃头，闭上眼，上半身努力坐得很直。

　　可一会后，利维的肩膀就小幅度地晃动了起来，他睁开眼，心里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抵不过身体深深的虚浮与疲倦感。

　　就靠一会，一会就好了。

　　利维再度阖上眸子，将额头抵在四月的床沿上，渐渐的，他的鼻腔中飘进了床铺晒干后的太阳味道。

　　利维的思绪有些放松，又逐渐变得昏昏沉沉起来，转回自己之前的困惑。

　　四月的梦里，到底有什么呢？

　　四月梦到今早回忆的后续。

　　那天，雌虫给他带了面条之后，就很快离去了。一般来说，雌虫一天只会来一次，离开便不会回来了。

　　于是四月又开始日常的发呆，发呆到困了，四月就睡觉，只是他刚躺下，一股熟悉的气味便涌进四月的鼻腔。

　　四月在怔了一秒后倏然坐起身，头转向味道的方向，心脏与脑海都一齐上翻雀跃的情绪。

　　很快，四月的手就被雌虫握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率先写了字。

　　[你怎么来了？]

　　是来救他的吗？

　　雌虫的回答有点可惜，不是四月期待中的回答，但依然给四月带来了巨大的惊喜。

　　[想出去走走吗？]

　　出去，一个四月很久没见过的词。四月做实验体以来，就一直被关在一个全是白墙、四周密闭的房间。

　　最开始四月会觉得透不过气，习惯了、失明了之后便也不会再因环境而胸口憋闷。

　　[真的可以出去吗？去哪？]四月兴奋地写了一句话，但刚写完，四月脑中的兴奋劲就被冒出来的惶恐给掩埋。

　　作为实验体的他肯定不会被那虫主动放出去，雌虫口里的出去，必然是偷偷摸摸地离开。

　　[我们可以出去吗？被发现了怎么办？]

　　[你会受伤吗？你会……死吗？]

　　想到这，四月的心脏狠狠地重跳了一下，脑子发白。

　　[我不出……]

　　[放心吧。]雌虫握紧四月微颤的手，自他掌心传来的温暖消减了一些四月心中的俱意。

　　[我有办法让你出去，不会被发现的。]

　　[只是……]雌虫书写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我现在只能带你在周围走走，再远的……]

　　雌虫指尖的动作蓦地停下，他下意识张开双手，接住四月拥上来的瘦削身子。

　　雌虫一直知道四月很瘦，但每当自己抱住小雄虫的身体时，他依旧会忍不住因雄虫突起的骨头而心疼。

　　小雄虫细瘦的手指摸索到他的掌心，轻缓地写起了字。

　　[我真的很高兴。]

　　[谢谢你，愿意为了我深思熟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