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死对头后[虫族]》豆鸭

12、第十二章

　　一直以来，四月都很讨厌利维这种坚定、仿佛大山崩于前也不会动摇的眼神，但不得不承认，他又会不自觉地被这种眼神吸引。

　　四月不由地想起自己上辈子最开始接受实验时的绝望。他的身体每日每夜的发痛，痛苦和绝望充斥了他的所有心绪。

　　他变得焦虑、抑郁，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看到不好的一面。他的情绪又好几次都濒临崩溃，可一想到那虫冷漠的目光，一看到别的实验体失焦的眼神，四月又会努力强打起状态——

　　他想要那虫也体会一次精神上的痛苦。

　　即便知道可能性很低，但怀着这样的想法，四月的心理状态才慢慢的好了起来，情绪渐渐回归平和。

　　那之后的每一夜，四月的念想都在求死与报复之间徘徊。

　　而在情绪这方面，利维就和他很不一样。虽然时间短，但利维到底是遭遇了和四月上辈子一样的身体改造，可利维却似乎完全没有情绪失控这一阶段。

　　他的眼神依旧坚韧，甚至仍然愿意为了其他虫而奉献自己的生命。

　　四月不太能理解这样的行为，但利维既然已经主动提出了想要做实验体，四月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于是在下午观察调整了其他虫的身体状况后，四月便和利维走出了科研所的大门。

　　沿着科研所的小路来到街道上，四月便立刻察觉到了一股和那天晚上一样的窥探视线。

　　四月皱了皱眉，视线刚扫向被窥视的方向，一旁的利维便即刻出了声。

　　利维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声音很低：“有虫在跟踪我们。”

　　四月瞥了一眼利维，嗯了一声，淡淡道：“他是为你而来的。”

　　利维怔住，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转过身，似乎是想立刻去将躲起来的那虫抓住，但他的脚刚抬起一步，便重新落在了地面，反手握住四月的手腕。

　　利维拽着四月的手往前走，绷着下颌线轻声说：“对方不知道有几只虫。我身体还没恢复好，无法正面应敌，最好绕几圈把他们甩掉。”

　　四月挑了挑眉，望着利维高挑的背影，跟着他快走了几步后，声音有些凉凉地道：“利维少将，你忘了我是怎么从你们帝国士兵的手下逃跑的吗？”

　　他能逃过帝国受过专业训练的军雌的追捕，自然也能躲过身后这不露面的陌生虫。

　　更何况，这陌生虫的目标并不是他。

　　显然，步伐慢了一些的利维少将也很快弄明白了这一点，他顿时放开四月的手腕，旋即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道：“我待会……”

　　“！！！”

　　剩下的话淹没在利维微张的唇中，他金棕色的瞳孔里满是惊讶，一只手下意识抓紧四月的手臂，怔怔地望着四月放大的脸部。

　　利维被四月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拍卖会晕倒那次，利维因为没有记忆，他便自以为是被拍卖会的虫送进四月家的。可如今被四月整个抱起来，利维才知道自己对四月的印象错的有多离谱。

　　四月看起来清瘦，利伟以为他只是身手灵活而已，却没想到他的力气也比自己想象中大很多。即使抱着一个重量不轻的自己，四月的手臂也没有多明显的战栗。

　　这还能是个雄虫的力气吗？和他都快差不多一样大了！

　　“你是想掉下去吗？”四月垂下眼，自兜帽缝隙间露出来的紫眸盯向利维另一只悬空的手。

　　因为姿势，利维不可避免地和四月拉近了身体上的距离。利维视野范围内，全是雄虫漂亮的脸蛋，而且他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雄虫因呼吸而震颤的胸膛。

　　利维心里一颤，金棕色的眼瞳不自在地偏移，手掌在空气中蜷了蜷，最后还是落到了四月的颈后。

　　雄虫显得消瘦却意外宽大结实的肩膀传进利维的感官，他眼睫颤了颤，声音微绷，“好，好了。”

　　“抓紧。”说罢，四月便抬起头，加快了脚步。呼啸的风自身边吹过，模糊的街景飞速掠过，四月凭借自己对道路的熟悉，专挑狭隘的巷道到处转悠。

　　于是二十分钟后，四月抱着利维平安地到了家。

　　四月脸色微微发白，他喘着气，到家的一瞬间就把利维撂了下来，静站在门口一时没有动作。

　　见状，利维心中的尴尬顿时变成了紧张，他张开嘴，刚想问四月怎么了，便瞳孔一缩，反应迅速地大步上前，接住雄虫无意识往后倾斜了一点的身子。

　　温热的体温贴近背部，四月倏然回过神，他晃了晃头，待眼前黑点消散之后，便上前一步，脱离利维的支撑。

　　利维的嗓音略微发紧，“你怎么样？”

　　“没什么。”四月拉起垂下的兜帽，平静的回答。

　　只不过是有点累而已。毕竟四月昨晚没怎么睡觉，今早去科研所钳制住伊福并注射了大量的毒素，现在还抱着雌虫跑了好几圈。

　　休息不够加上消耗大量体力的行为，是只虫都受不了。

　　也多亏四月的身体经过了改造。

　　四月缓了一会，就开门示意利维跟上。他们一到地下室，利维便乖乖地坐回升降床上。

　　四月瞥了一眼利维冒出紧张神色的眼眸，一言不发，他走至实验台前，手指抓起一瓶药剂。

　　那瓶药剂就是利维此前看到过的，名为MTI-2的药剂。

　　四月随意地转了转透明的药剂瓶，里面如鸡尾酒般艳丽的色泽透过玻璃映照在四月白皙的脸颊与指根上。

　　四月转过身，携着药剂走到利维身边，而后站定。

　　嘴里刚说了不怕，利维心里紧张的情绪却愈加浓厚，只是他等了一会，也没见四月有动作，正待利维困惑时，四月说话了。

　　四月慢条斯理地转了转瓶口的橡胶塞，“这瓶药，是专门为伊福和伊思这种外表发生巨变的虫配置的。”

　　“你知道这瓶药剂配方是哪里来的吗？”

　　利维摇头，眼带困惑。是呀，四月是如何配制出一个初步的药剂应对伊福这种情况的呢？

　　总不会是凭借自身经验或者随意乱配的吧……

　　看出利维眼底浮出的微弱怀疑，四月呵笑一声，将打开的橡胶塞扔在桌面上，“我救下伊思他们的时候，还在科研所里找到了一大堆牛皮袋。”

　　“大部分牛皮袋都销毁了，但从搜索到的小部分牛皮袋里，我翻到了几张和实验有关的资料。”

　　“翻出来的第一张纸上写着一个计划的名字——乌托邦计划。”

　　乌托邦，理想之城，一个幻想中虫虫平等的地方。而在这个名字的计划之下，却是一只只伤痕累累、身负创伤的虫。

　　“乌托邦……”利维喃喃地重复完一遍，唇部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四月眼冒讽刺：“不愧是帝国，即使在做虫体实验，也要给自己安上一个好听的美名。”

　　“而凭借剩下的资料，我配制出了第一代药剂。很可惜，第一代失败了。”四月似惋惜地叹了口气，恢复平静的眼与利维的交汇。

　　“现在，利维少将，你将要尝试的是第二代药剂。”四月把药剂递到利维的手上，他转而打开光脑，让屏幕面对利维。

　　利维下意识往后躲了躲，“这是？”

　　“记录。既然是实验，我当然要将利维少将喝下药剂后身体发生的变化记录下来。”四月一边调整屏幕的位置，一边回答。

　　说着，四月盯住屏幕里利维镇定的眼神，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喝下后身体大概率会产生不良的反应……我会尽力救你。”

　　毕竟，好不容易得到的实验体可不能简单的就没了，四月心里这样想到。

　　利维嗯了一声，他垂下眼，指尖拂过标签上的字。

　　他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问题——第一代药剂的实验体是谁。

　　利维看向四月专注记录的眸子和他苍白的脸色，脑中不禁回播起四月所说的身体可能会产生不良反应的这句话。

　　只有亲身体验过的虫才知道身体会有怎样的反馈。

　　利维仰起头，喉结滚动，缓缓将味道奇特的药剂喝了下去。